第3章 第1堂課、嬴政

焱闇一夜沒睡，精神高度緊張、處於戒備狀態。

對於雪姬昨夜翻來覆去焱闇了解的一清二楚，天明的那一刻，背後傳來雪姬的聲音“我內急。”

焱闇起身看着一臉羞紅的雪姬，雪白的膚色已經被朝霞覆蓋，她微眯着雙眼抬起下巴看着他，見他看過來連忙將下巴收了回去。

焱闇看了看房間，然後將一塊屏風拉到牆角，走回床邊看着雪姬說道“你也應該知道當下的局勢是什麼，所以將就一下。”

說完他抱起雪姬向著牆角走去，然後將她暴露在他那雙沒有任何情感的吊三角眼下。

雪姬整個人像一隻煮熟的蝦子一般紅透，潺潺水聲響徹在焱闇的耳邊。

焱闇聽到一聲細微如蚊蠅的聲音。

“好了。”

焱闇重新進去將雪姬抱回床上，他看了看嬴政，發現他的眉頭已經舒展開來，證明他已經從昏睡進入了淺睡，隨時都有可能蘇醒過來。

焱闇的身體從腰間一直到肩膀都是包裹着布料，一半是素色的布料，一半是雪姬的紗衣。

焱闇坐在床邊看着雪姬，她有着一頭雪白的秀髮，白皙透亮的肌膚，一雙有着碧藍的杏眼，十五六歲的樣子。

在焱闇的記憶中，這樣的膚色和眼色的人基本都是西域或者歐洲那邊的人，看來她必然有着那邊的血統。

焱闇說道“這是哪裏？”

雪姬這個時候也已經發現了裹在被子裏的嬴政，昨夜實在太過於緊張，所以並沒有留意到床上居然還有一個小孩。

聽到焱闇的問話，雪姬將她那一雙碧藍的眼眸投注到焱闇臉上，入眼第一印象就是枯瘦的臉上顴骨高高的隆起、刻薄的嘴唇配合著收縮鼻翼、高高的鼻樑搭配了一雙雜亂無章的眉毛，如果不看他那一雙吊三角眼，他最少長的還算可以。

那一雙吊三角眼改變了他整張臉，讓其餘的五官都開始變得陰鷙。

高挺的鼻樑讓臉上的陰影極為豐富，隆起的顴骨更是將那雙吊三角眼深深的隱藏在山峰之間，聳搭的眼角隱藏了他所有的情緒，讓人看不到他的內心。

窗外的微光照亮了他一邊臉，讓另一邊的面龐更加的陰晦，也更加的看不透他的內心。

雪姬知道知道現在，他都沒有放下戒備之心，心中的屠刀一直握着手上，只要自己有任何異樣，那麼那把早已經高高舉起來的屠刀就會朝着自己揮下，讓自己結束這無趣但是又不舍的人世間。

雪姬輕聲說道“姬雪閣。”

“平原君用來收集趙國情報的產業。”

焱闇的雙眼依舊平和，他心態沒有任何的一絲變化，在這樣的局勢之下，他不能去想任何多餘的事情，他只知道現在他保證自己和嬴政能夠成功的活下來。

他的腦子中不斷的閃過關於平原君的一切，本來就是學文科的他對於戰國的歷史並不陌生，但是以昨夜的逃亡來看，這個戰國已經脫離了歷史，變得不可知。

歷史上的古人就算再怎麼極限，那個不可能在房頂上飛檐走壁，甚至一個小孩子深吸一口氣就能在水中潛水十多分鐘，這有違常理。

焱闇看向傳來動靜的嬴政，只見他睜開雙眼安靜的看着他，一動也沒有動。

焱闇將嬴政從被子中拉出來，光溜溜的嬴政看着焱闇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嬴政看着焱闇將地板上的粗葛布縫製的衣裳給他穿上，那張稚嫩的臉上滿是笑容，壓都壓不下去。

焱闇看着嬴政張着嘴露出大笑的表情，但是一點聲音都沒有，他幫他穿好裳披上衣繫上腰帶之後，看着嬴政說道“小聲一點沒有事的。”

旁邊的雪姬看着那雙不含任何情緒的吊三角眼在看向嬴政時流露出來的溫和神色，頓時那一張陰鷙的臉都變得陽光明媚起來，安榮祥和。

雪姬看着瞬間恍若兩人的焱闇，原來他並不是沒有情感，只是會對人而已。

嬴政跳下床小心翼翼的走到食案邊坐下，然後看着焱闇和床上躺着的雪姬。

焱闇全身上下除了四角褲之外就是上身包裹着的繃帶，骨瘦如柴身軀和四肢上沒有多餘的肉，但是纖細的肌肉線條也十分流暢。雪姬穿着裹衣被困住雙腳和雙手，捆綁住她的是焱闇身穿的那一身運動衣，至於褲子還平鋪在地板之上。

嬴政聽着兩人的問答，然後在腦子中不斷在兩人的話語中尋找線索。嬴政從開始學會走路起，就被母親教導如何生存下來，並且找到周圍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或者物來幫助自己活下來。

因為母親告訴他，趙國與秦國的戰爭失敗了，趙國想要殺死他們來給秦國一個下馬威，所以他們必須要活下來。

四歲的嬴政已經能夠做到走到一地就將周圍的環境摸清，然後想像自己在那個環境遇到危險該如何逃走。

外祖父家中的護衛也教導了他內壯之法，可以讓他溫養內氣，減弱自己的聲息。

焱闇和雪姬兩人的交談結束了。

焱闇看着雪姬說道“我可以鬆開你，你的性命就把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雪姬點了點頭，她德雙手被綁在身後早已經失去知覺，能夠被鬆開是最好。

焱闇走上前去，先是將她腿上和腳上的布條解開，讓后將她抱起來坐好，才解開她德雙手和胳膊。

雪姬感覺自己雙手又重新恢復了自由，於是開始活動自己的胳膊和手，讓它們之間德血液開始不斷的流動，恢復手臂的活性。

姬雪閣內的每一個女子都是春申君的眼目，所以必然會刺殺以及武學，對於人體的構造和運功自然是熟練的。

焱闇走到嬴政身邊，他對着嬴政說道“你還記得當時除了我還有什麼東西嗎？”

嬴政點頭，然後看了看雪姬站起來走到焱闇的身邊，在焱闇的耳邊說道“還有一個布袋子。”

焱闇看着嬴政說道“那去哪裏了？”

嬴政說道“我將它藏起來了。”

焱闇點頭，然後伸手摸着嬴政的腦袋說道“好，這將會是你後面的爭霸天下的資本。”

雪姬聽到焱闇這句話，心中沒有來由的一顫，爭霸天下，就憑他一個小孩子。

等等，小孩子。

四年前在找為質的秦公子異人在商人呂不韋的幫助回到秦國，相傳他留下了自己的姬妾，同年這位姬妾產下一名男子。

三年前趙國與秦國交惡，秦國大軍攻趙，圍困邯鄲城。趙國向魏、楚求援，終於解了這一場危機，可是趙國依舊在這場戰爭中丟失了面子，於是想要殺死秦公子異人留在趙國的血脈秦公子政。

現在來看這個小孩不正是秦國公子異人的血脈嗎？這樣說來兩人的對話就完全正常了。

焱闇看着嬴政說道“從現在開始，我來教導你，讓你擁有爭霸這個天下的資本。”

嬴政看着焱闇說道“什麼是爭霸天下？”

焱闇說道“將天下所有的公侯都給打敗，讓他們聽從你的命令就叫爭霸天下。”

嬴政懵懂的點着頭，這個時候他只知道腰活下來，只有活下來才能做到他口中的爭霸天下。

焱闇看着嬴政說道“從現在開始，你要稱呼我為老師，明白吧。”

嬴政看着焱闇點了點頭，他相信他，相信他說的一切，因為他說過只要有他在，那麼他就絕對不會死在他前面。

焱闇看着嬴政說道“從現在開始教你第一堂課也是終身的一堂課。”

嬴政聽到這裏，懂事的坐在席上。

焱闇看着嬴政說道“永遠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在內。”

嬴政轟的一聲腦子炸了，永遠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他在內，那他之前說的話難道都是假的嗎？

嬴政雙眼已經泛紅，他眼淚汪汪的看着焱闇，想要反駁但是又怕他不要他了。

焱闇看着嬴政的樣子繼續說道“永遠不要將你的情緒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來，包括我在內。”

嬴政伸手將臉上的淚痕擦去，然後倔強的抬頭看着一臉嚴肅的焱闇。

焱闇點了點頭說道“永遠要對所有人保持絕對的警惕，包括我在內。”

“永遠要對所有人保持絕對的控制，包括我在內。”

“永遠要對任何一件事做好失敗的準備，並且能夠在失敗之後不放棄。”

焱闇說完五句話之後看着嬴政說道“記住了嗎？”

嬴政點頭，焱闇說道“重複一遍。”

在嬴政重複的過程中，雪姬已經被震撼到恐怖無比，這是什麼樣的教導，完全要將那個孩子打造成一個沒有任何情緒流動，對所有人都沒有信任的人嗎？

這樣的教導對一個平民，這個人會成為殺手。是對一個官員，那麼會成為一個權臣。如果是對於一個王呢？那會成為什麼？

看那個男子的樣子，他的目的很是簡單，就是要將那個孩子扶持到秦國的王，一旦接受他這樣教導成長起來的孩子成為秦國的王，天下將會是什麼樣子？

雪姬搖搖頭將腦海中所有的想法拋諸腦外，她慢慢的走到焱闇的身邊，然後將藥箱放下，看着一雙眼睛赤紅但是依舊倔強模樣的嬴政，雪姬對着焱闇說道“我來幫你換藥吧。”

雪姬對於這個人已經沒有任何抗拒了，看也看光了，她還能對他如何呢？

焱闇看着嬴政說道“記住這五句話，你要將它們隨時隨地記在心中，開始做不到慢慢的去做，你還小，還有足夠的時間來學習。”

嬴政點頭，然後重新的站起來向著焱闇走過去，邊走邊說道“我會記住老師的教導，但是我不會同意老師的後面的條件，我在老師面前永遠都要做真實的自己。”

“老師自己說過的，只要老師在，那麼我永遠只會死在你的後面，所以老師是我最信任的人，永遠都是。”

嬴政說完已經走到焱闇的身後，幫助着雪姬給焱闇換着葯，稚嫩的臉龐上在雪姬的眼中滿是淚水和倔強。

焱闇沒有說什麼，安心的感受着背後四隻手傳來的冰涼和疼痛。

雪姬看着焱闇後背的八個箭孔，看着嬴政那顫抖的小手，她輕輕的拉住嬴政，對他搖了搖頭。

嬴政臉上的淚水已經止不住，但是牙齦緊咬，不讓自己發出任何的聲音。

焱闇說道“在重的傷只好人沒死，那麼終歸會成為一個警醒自己的勳章。”

“小政，你要記住一句話，不論任何的傷勢或者敵人，只要沒有將你一擊殺死，就終歸會成為你登頂的基石。”

“春秋時期，越國和吳國的戰爭，越國打敗，越國君王勾踐以美色賄賂吳王夫差，得以休養生息，回到越過的勾踐夜睡柴薪，食嘗苦膽，勵精圖治，讓越國有了吳國的一戰之力，最終大敗吳國一雪前恥。”

“小政，你要記住我說的五句話和這一個典故，一時的失敗和一時的受傷，只要你沒有死，那麼終歸會有從頭再來的機會。”

嬴政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嗯。”

雪姬安靜的給焱闇上藥，重新包紮起來之後她走到焱闇的身前看着在面對嬴政時滿臉都是和荀溫暖的焱闇，在面對她時臉上始終平靜甚至還會閃過殺意的焱闇。

雪姬輕輕跪坐在焱闇旁邊，看着他盤腿坐下的奇怪姿勢，她伸手輕輕從他臉頰滑下，雪姬說道“為什麼還對我有所警惕？”

“你應該能夠感受得到我對你的心意了，這是為什麼？”

焱闇微低的頭半閉的雙眼，他沒有說任何話。

嬴政走到放滿樂器的牆下抬頭看着滿牆的樂器，對於身後的事全然不在意。

雪姬倒頭進入焱闇的懷中，她喃喃自語道“我知道你在戒備着什麼，也知道你能夠感受到人的善意和惡意。”

“所以你是知道我心中的想法，我的身子已經被你看光，心也被你佔滿，我想我是愛上你了。”

“我在這裏只是一個樂師，並不是你想的那般，邯鄲城中的貴族不容我家，在趙王面前聯合彈劾祖父，一家中落，只能淪落於此。”

“在等一年十六之後，我就會像其餘女子一般，我不想像那樣。”

說完雪姬抬頭看着焱闇的下巴說道“如果是之前也就認命了，可是現在我身心俱是你，我只想成為你的人。”

焱闇低垂的眼眸睜開看着碧藍的星空，他的眼裏那一絲警戒開始消弱，只留下了微不可擦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