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邂逅（3）
“館、館長大人，芬梅酒買回來了！”
氣喘吁吁的阿爾傑·約翰遜先生，提着一隻酒瓶，大踏步走進了圖書館。
“該死的，林·亞舍羅！你這個臭小子跑到哪兒去了？”阿爾傑氣呼呼地自言自語：“管理員位置一個人都沒有，這要是被人看見了……”
“您好，圖書管理員大叔。”在阿爾傑嘟嘟囔囔的時候，從第一排書架後轉出來兩個少女，明媚皓齒，秀美怡人。
“呃……”阿爾傑額頭上冒出了虛汗：“見鬼……怎麼會接二連三的來讀者？”
阿爾傑的叫喊聲音響亮，很快，圖書館深處的書架后，一個短髮腦袋探了出來。
“約翰遜先生？”
“是我，”阿爾傑有些惱火地說道：“林，我讓你代我看着圖書館，你居然擅離職守？”
林笑嘻嘻地說道：“沒有啊，我在和館長大人整理圖書呢……是不是啊，歐陽館長？”
歐陽老頭扶了扶老花鏡，咳嗽了一聲：“嗯，不錯不錯，亞舍羅小朋友的工作態度讓我非常滿意！所以，我決定原諒你了，阿爾傑……重要的是，芬梅酒在哪兒？”
“在這裏。”阿爾傑·約翰遜粗聲應道，悶頭走向書架深處。
楊美女和蘇慕雨對視一眼，嘻嘻哈哈地跟着阿爾傑往前走。
“你說和館長辯論的是什麼人？聽聲音和我們差不多大哎。”楊美女小聲問道。
“我哪兒知道，我又不是諾茲多姆的信徒。”蘇慕雨回應：“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一前二后，三人很快到了書架深處，頓時都是一陣無語。
地上橫七豎八擺放着十幾本書，林手忙腳亂地將一本本厚書塞回書架，恨不得多長出來兩隻手；看歐陽館長，居然還是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看着林忙活。
阿爾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寒着臉將酒瓶遞給歐陽老頭。
“跟我過來！”阿爾傑低聲對林說道：“你不是要辦理借閱證明么？”
林費力地將最後一本書塞回去，口中說道：“好，馬上來……”回頭向歐陽老頭做了個鬼臉。
從書架拐角處出來，林差點撞上了兩個少女。
“哎呀！”
兩個女孩也吃了一驚。
林瞬間被兩個美女的容光驚呆了——雖然他只呆了半秒鐘，不過以他的神經粗大程度來說，能讓他獃滯半秒，已經是驚人到無法忽視的美麗了。
林很快反應過來，吹了聲口哨。
蘇慕雨和楊美女也有一瞬間的無所適從。
眼前的少年和她們想像的出入太大了。不管是發黃的襯衫、發白的牛仔褲，還是起皺的鞋子，都無聲地說明了這個少年的出身貧寒。而剛剛在書架之後，自信地和館長辯論，引經據典的少年，和眼前這個貧寒男孩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楊美女反應更快一些，眼看這個少年大踏步走過去，連忙追上：“哎哎哎，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有禮貌？”
林回頭，撓了撓短髮。
“怎麼了？”林很無辜地問道，同時一雙大眼很不安分地在楊美女高聳的雙峰逡巡。目測36E，天哪，這簡直是人間兇器。林很猥瑣地意銀着。
楊美女撅了撅嘴，說道：“你差點撞上我們，就不知道應該說句對不起嗎？”
林本來想說“你們站在拐角我怎麼知道”，轉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看在這36E的份上放你一馬：“好好，對不起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啦！”
“哼，一點誠意都沒有！”楊美女嘀咕了一句，看到林又走遠了，顧不得許多，連忙問道：“喂，你叫什麼名字？哪個學院的？”
林頭也不回，跟着阿爾傑·約翰遜去辦理借閱證明。要借的書也已經拿在手裏了，他準備借完就走。
雖然錯過和大胸美女接觸的機會很可惜，但是林很清楚現實：他和這兩個美女，是兩個世界的人。
那兩個美女——不論是大胸部的那位還是纖巧的那位——渾身上下就透着兩個字：高貴。舉個例子：那個秀氣美女臂彎里挎着的Daphne包包，就值十萬新元以上。
嘿，這就是現實，我的夢想，在有錢人眼裏，就是一個包包罷了。林想到了自己攢錢買夢晶的願望，不由嘆了口氣，一瞬間有些灰心。
三秒鐘以後，林就調整好了心態，借好書以後，轉過頭，對着兩個美女露齒一笑。
“美女們，有緣再見啦！”一條有力的胳膊大幅度揮動了兩次，林撩開雙腿，大踏步走出圖書館。
“沒有禮貌的傢伙！”楊美女氣哼哼地追了上去：“喂，站住！”
“真真！”蘇慕雨在背後叫死黨的名字，也追到了門口。
從圖書館裏走出來的林，首先去了對面的烤餅店，花一個新元，買了兩隻烤餅。
“一個是我的，一個是小虎的。”林笑呵呵地自娛自樂。
“大……大哥哥，能給我一點吃的嗎……”烤餅店外不遠處，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
“嗯？”林抬頭看去，一個穿着破爛小衣服的小女孩出現在了面前。
小女孩面黃肌瘦，小臉髒兮兮的，恐怕有好幾天沒洗了。
“你是不是從那兒過來的？”林走過去，蹲下身，指了指北面。那裏是貧民窟，C03區。
小女孩怯生生地點頭。
林點點頭，拿出一隻烤餅，掰開一半，遞給小女孩：“吃吧。”
小女孩接過這一半，咽了口口水，看向了林的手上。
“大哥哥……能再給一塊嗎……我媽媽得了病，她很久很久沒有吃東西了……”
林鼻子有些發酸。他笑呵呵地站起身，將另一隻完整的餅遞了過去：“喏。”
“謝謝大哥哥！”小女孩歡快地跑了回去。
看着剩下的半塊，林苦笑一聲，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委屈小虎那傢伙了，就讓他吃半塊好啦！林晃晃腦袋，大步向米店走去。
市立圖書館門前，楊真真和蘇慕雨，無聲看着這一幕。
“這個沒禮貌的傢伙，還挺善良的，”楊真真撇撇嘴：“本小姐就原諒他一次——下次再敢這樣，我一定要他好看！”
蘇慕雨久久不說話。
背後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其實，小亞舍羅，他也來自貧民窟啊……”
“館長？”楊真真轉頭，嚇了一跳，卻看到館長同樣注視着林遠去的背影。他扶着老花鏡，一隻手背在白大褂後面。
“館長，您好像對這個……男孩很熟悉？”蘇慕雨鼓起勇氣問道。
“是啊，您說他來自貧民區？C03區嗎，他家的門牌號碼是多少？”楊真真直截了當地問道。
“呵呵，不要問這麼快，老頭子我可只有一張嘴。”歐陽館長緩緩走回座位，扶了扶老花鏡：“你們如果想要了解一下這個年輕人，我倒是可以給你們講述一二。”
“和林第一次相遇，是四年前的一個夏天……”老館長陷入了回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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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聯邦公民，為什麼不給我辦理借閱證明？”小男孩稚嫩的聲音憤怒而低沉：“難道貧民就沒有閱讀的權利嗎？”
圖書管理員阿爾傑·約翰遜無奈地回答：“這是規定，主要擔心圖書損毀，說白了，你弄壞了也賠不起……另外，這裏沒有帶拼音的兒童故事或者童話之類，都是專業姓很強的書籍，你用不上的。”
“我上過掃盲班，我認識字！”小男孩倔強地說。
阿爾傑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遞過去：“喏，讀一段我聽聽。”
磕磕絆絆地，小男孩讀完了其中一段。
“其中一半的音都不準確，至少二十個字讀錯了，更讓我無法認可的是，居然沒有一個句子是通順的。”阿爾傑·約翰遜擺了擺手：“這裏不適合你。”
而在這時，默默看着這一切的歐陽館長發話了。
“阿爾傑，給他辦理一張閱讀證明吧。”歐陽館長如是說道：“這樣的話，他就只有在這裏閱讀的權限，沒有書籍借出的權限，就不用擔心圖書損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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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館長回憶到這裏，感慨地說道：“我不是一個喜歡發善心的人。破例辦閱讀證明，是因為林有一顆渴望求知的心，打動了我。”
兩個女孩點點頭，楊真真說道：“只上過掃盲班，就來閱讀這些專業書籍，也真難為他了……”蘇慕雨接口說：“是啊，尤其是理論水平還達到了這麼高的層次，他一定吃過不少苦。”
“吃苦？”館長笑了：“在圖書館的時光，是林最快樂最無憂無慮的時間。走出圖書館，他就要為自己的生存、為親人的生存而努力。林每周要做十份以上的家政工作，還要兼職其他零工。相比起來……圖書館真的不辛苦。”
看了看對面的烤餅店，館長意猶未盡：“也許，林分給那個小女孩烤餅，他自己就要餓半天肚子。也就是說，這件事情背後代表的善良，還要超出你們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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