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並不友好的小巫師

康納對自己的家庭狀況其實很滿意。

爺爺性格固執古怪，但卻慷慨無私的教導了自己許多知識，而養母更加古靈精怪，卻也發自內心的愛着他。

而要說有什麼問題，大概就是他們偶爾展現出的那種過於明顯的目的性會讓他感覺到輕微的不適。

比如說現在就是這樣。

他能感受到自己養母話語中流露出的那種意義不明的急迫。

而結合起來就更怪了。

感覺就好像是母親巴不得他變壞那樣。

想到這裏，康納心底一陣不適。

「說真的，我是不是得跑到古靈閣去搶一筆加隆來證明我自己？」

連帶着他的言詞也變得極端起來。

而女巫只是輕聲嘆息：

「倒也不是這樣，我只是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

她伸出了自己那半透明的手、輕輕撫摸着康納的額頭。

那種冰涼的觸感讓康納忍不住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我知道，只是我覺得有些事情沒有必要一直去講究利益得失，就像是你和老爺子將我帶回家一樣。」

「……」

「我雖然記不清以前的事情，但確實是你們撫養了我。」

「但我們也不是對你毫無要求，孩子，我們也帶給了你很多壓力。」

隱隱約約的，母親那空靈的聲音之中好像帶上了一絲沉重。

康納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那好像沒有任何重量的手臂。

「但我都接下來了不是么？不過退一萬步來講，你們總不能在一開始就發現我有學習的天賦吧？但你們依舊拯救了我……你們是我所重視的親人。」

「……」

「媽？」

因為久久沒有一個正常的回應，康納忍不住睜開了眼睛，但不等他看清楚自己母親面容上的神情，便看到了一陣撲來的殘影。

「媽？！」

他忍不住提高了自己的聲音，看似好像要阻止些什麼，但卻顯然沒有了什麼機會。

女巫已經將他抱在了懷裏。

「嘶……」

只是，這並不是什麼美好的觸感，有那麼一點點的柔軟，但更多的卻是冰冷。

就像是渾身墜入冰窟中那樣。

「撒手！放開我！」

他下意識掙紮起來。

母親就是這樣，每次都會抓準時間利用自己那與幽靈相似的狀態來捉弄自己。

但在下意識掙扎了片刻后，康納發現事情與自己想的似乎不太一樣。

她的懷抱雖然並不溫暖，但卻無比柔和，就像是輕柔的薄紗輕撫着自己。

這讓他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緩緩閉上自己的眼睛，他感覺自己能感知到一種莫名的悲傷。

這種擁抱、這種接觸似乎傳遞了某些不同尋常的情緒過來。

「媽？」

他想要看看自己母親現在的神情，但卻只是被她抱着，根本看不到什麼。

「沒什麼，媽媽只是……只是高興。」

當康納被鬆開后，他只見到母親那半透明的面容揚起了燦爛的笑意。

又捧起了他的臉頰，在他的額頭上親吻了一口。

「我本來還以為，你會因為以前的事情對我不滿呢。」

她開口說道，言語之間也帶着一種追憶。

「畢竟以前，我和那個老傢伙能給你的只有那些書本、能教給你的只有那些知識，也沒有辦法幫助你去認識一些新朋友……媽媽的那些朋友，你也不太適合認識。」

僅僅就因為這種事？

「怎麼會呢。」

康納搖了搖頭。

「以前我也沒考慮過這種事情，只是在不斷看書罷了，對我來講，這就是我最喜歡的事情了。」

看着自己母親流露出了愧疚與不安的神情，康納又忍不住補充道：

「更何況想要交朋友的話，以後還有機會吧，我現在不就是在去往學校的路上么，那邊會有很多同齡人的。」

「嗯，不管其他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終究還是希望你能開心一點。」

「我現在就已經很開心了。」

母子就這麼相視一笑，女巫也伸手撫摸着自己養子的面容。

只是笑着笑着，回過神來的康納只感受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違和感。

是不是有些不太對勁？

自己之前好像確實能隱約感覺得到那種悲傷。

但不等康納多思考些什麼，他便聽到了自己母親那關切的聲音。

「不過，現在你應該感覺冷了吧。」

「啊……其實還好。」

還沒完全展開的思路被完全打斷，康納眼前浮現的只是女巫那關切的神情。

她指了指那擺在邊上的小皮箱。

「將那孩子放出來吧，它可以幫你取暖。」

「咕咚」

伴隨着女巫的聲音，本來還算穩定的皮箱就這麼抖動了起來。

康納知道，自己母親說的是她送給他的一隻寵物，昵稱是菲爾，是一種有些特殊的「動物」。

家裏人都覺得它很可愛，只不過體格方面有些問題，不然的話也不用塞在施展了無痕伸展咒的皮箱裏了。

「這放出來我怕這隔間被撐爆，會出事的。」

「沒關係啊，你讓其中的一部分出來就行了，反正這孩子看起來也只是想出來透透氣。」

「嗯……也不是不行？」

輕輕敲了敲那手提箱，康納低聲說著。

「菲爾，能不能給我一個毛茸茸的東西？一隻小貓咪什麼的？」

「咚」

皮箱震動了一番，好似是認同了。

「那我開了啊。」

「啪嗒」

他打開了那皮箱，但不等他有什麼準備，一道銀白色的身影直接從皮箱中竄出。

這直接將康納嚇了一跳。

但回過神來后，他只覺得自己懷裏暖暖的。

不同於母親的那種會汲取體溫的冰冷，那銀白色的「小貓咪」正在用自己的溫度來溫暖着他，毛茸茸的身體裏好像能把手都完全埋進去那樣。

「呼……真好。」

康納忍不住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只是，沒等他過多享受這種溫暖，門外便傳來了有些敲門聲，好像有些急躁。

康納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母親，但她的身影卻依照以往的慣例那般逐漸透明起來，好像完全消散了一樣。

「讓我看看你怎麼處理這種狀況。」

康納不由嘆了口氣。

「稍等。」

他輕輕拍了拍坐在自己懷裏的銀白貓咪，示意他來到自己的肩膀上。

而那貓咪就這麼成為了一條「圍巾」，看上去毛茸茸的，頭一低、耳朵一耷拉下來連臉都找不到。

「請問是哪一位？」

調整了一番自己的神情后，他開口問道。

如果是類似於納威那樣的求助者，他是不介意幫忙的，雖說是初入巫師世界，但無論是特快列車的檢票員還是之前不善言辭的小胖墩都給了他很好的印象。

想必巫師界一定很友善罷！

但等他拉開隔間門后，見到的卻不是自己預估中的那種和善的面容。

總共有三人，理論和他同齡。

他們就站在門口的位置，彷彿是要將整個過道都堵住了那樣。

一高一矮兩個胖墩，他們那如大猩猩一樣的手臂給康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還有那個站在最前方的金髮小巫師，就差將傲慢這個詞完全寫在臉上了。

該怎麼說呢？

完全就是一副標準的小屁孩少爺和他的兩個弱智跟班的經典反派形象。

「所以，你們是有什麼事么？」

但奔着不能以貌取人的態度，康納還是禮貌的詢問道。

「你就一個人？」

而仔細打量了一番康納后，那傲慢的小巫師只是開口詢問道。

「嗯，這裏就我一個。」

雖然對他的態度感覺到本能的不快，但康納還是給予了回答。

「你們是想進來坐一會兒么？」

他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車廂，外部的景象快速掠過，列車開了有好一會兒了。

「嘖……紅頭髮，你叫什麼名字？」

但在這個時候，他表現出的善意卻被踐踏在了地面上。

那位大少爺只是趾高氣昂的詢問道。

「麥克麥布……康納·麥克麥布，請問有什麼事么？」

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康納原本還算是溫和的語調也逐漸平穩下來。

但為了禮貌，他仍然保持着基本的笑意。

只是，這最後的善意卻也被踐踏了。

「麥克麥布……好吧，沒聽過的名字……那麼給你個機會，收拾你的行李，滾到其他地方去吧，這個隔間我們要了。」

言語之間好像沒有商量的想法，那種傲氣自骨子裏流露出來。

見着這一幕，康納忍不住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看起來，不得不遮掩自身、龜縮一隅的巫師世界，好像也沒有他想像中的那樣友善與團結。

而且，內部似乎存在着非常嚴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