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呼叫指揮部!呼叫指揮部!」
「指揮部收到!」
「我是雷狼,正在執行清掃戰場任務。現尋到一名嬰兒,目測出生不久,體溫超出種族平均體溫2.3,情況危急,請指揮部指示!」
「指揮部收到!請雷狼暫用源力為嬰兒降溫,並立即返航!我們會安排後勤醫療隊員交接!重複一遍,為嬰兒降溫,並立即返航!」
「雷狼收到,準備返航!」
出自《巨驍戰役通訊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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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鷺被關在一間狹小的艙室里,裏面除了一張勉強夠他躺下的床外,只剩下一條可以落腳的過道,以及門對面、緊挨着床的、用一塊布帘子隔開充當衛生間的空間。
白鷺暈乎乎的躺在床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其實玄鶴第一次短距離空間跳躍的時候,身體已經不舒服了。只是當時控制身體的是玄鶴,玄鶴的忍耐力顯然要強過白鷺很多,所以並沒有太大外在反應。白鷺雖然共享五感,但畢竟不是切身體會,感覺還有些不真實——就是那種,我知道我現在應該難受了,卻無法感同身受的旁觀者狀態。
第二次被帶着空間跳躍的時候,其實身體對玄鶴的意志已經產生了排斥,玄鶴就換回了白鷺。
結果短時間內連續兩次空間跳躍,加上身體強行控制規則的反噬,以及玄鶴操控身體造成的後遺症,多重debuff加持下,白鷺基本廢了。
這已經過去半天了,他腦袋還是暈乎乎的,渾身上下從裏到外沒有一處舒坦,別說逃跑,連思考都困難。
這還是金髮青年見情況不對,怕白鷺半路遭不住導致他們任務失敗,找聖者給那名襲擊者治療斷腿時順便給他打了針修復液,才讓白鷺能好受點。
他們現在乘坐的是一艘不起眼的小型飛船,正在蟲洞中航行。飛船外用肉眼來看,是各種雜亂的、不知意義的、或曲或直的線條和光束。現在馬上就要抵達蟲洞出口,出去后只要再進行兩次短途空間跳躍,就能抵達目的地。
原本按照金髮青年的計劃,為避免節外生枝,應該是他單獨帶着白鷺走蟲洞回來,另一名跟隨大部隊,同時接受由大部隊隨行的聖者進行的治療。但顯然另一名不樂意,他才不會給金髮青年獨攬功勞的機會。於是只好草草治療了斷腿,接上一根臨時假肢,兩人一起押送白鷺。
至於大部隊,那也不用擔心。撤退路線早已規劃好,還有一名五階充當臨時指揮,基本問題不大。
再者說了,有問題又如何?反正任務已經完成了不是嗎?
一直到飛船落地,白鷺才勉強緩了過來。
【白鷺:我覺得我真傻,真的。早知道最後還是要被抓走,還要白受這頓折騰,我一開始就該乖乖躺平。】
【玄鶴:生活嘛,不試試你怎麼知道能有多絕望?】
【白鷺:你還說!我這麼難受可是有你一份「功勞」的!】
【玄鶴:哦,所以回去救人你覺得本大爺做錯了?】
【白鷺:那倒沒有,要是給我選我也是要回去的。】
但是主動回去,和被動回去那感覺肯定不一樣,至少不會有種憋屈感。
【玄鶴:其實當時你沒得選。如果不是本大爺,對方根本不會跟你一個二階做交易。他們雖然因為各種原因不會把你怎樣,卻不代表你就能指揮人家。】
【白鷺:我當然知道。】
白鷺嘆了口氣。如果玄鶴不出來替代他,當時那種情況,要麼就是他一直不知情,讓兩名五階犧牲自己逃走;要麼就是玄鶴告訴他情況,他回去,白送一個人頭。
【白鷺:看我現在,雖然沒被鎖着,但也就是一階下囚。】
沒被鎖着,也是因為他階位確實低,加上狀態太差,怕他真的出問題。當然也是兩名六階的自信,不管白鷺還有什麼手段,哪怕是玄鶴上,也不可能在兩名六階眼皮子底下逃走。
其實白鷺現在有很多疑問,關於自己的,以及關於玄鶴的,但他現在卻並不想提。他依賴玄鶴才能修鍊,說謹慎也好,膽怯也好,他還不敢觸及那個底兒。
但白鷺也清楚,有些事,或者說大部分事,都不會按照他的理想來發展。甚至他有一種直覺,他逃避不了太久了。
白鷺所思所想,玄鶴心裏都有數。玄鶴其實不怕坦白,但也有自己的顧慮,只要白鷺不問,他就也不提。
【玄鶴:快到了,先看看他們有什麼目的吧。】
飛船船身一震落到地面上,幾乎是同時,艙門「咔噠」一聲開了鎖,艙外傳來斷腿男人的聲音:「小子,到地方了,沒死就出來!」
「死了!涼透了!」白鷺心情不爽,用斷腿男人肯定能聽見的聲音小聲嘟囔兩句,然後忍着骨頭縫裏的酸疼慢慢爬起來。
「嘶——」躺着的時候還好,這一起身,骨頭像是撐不住一樣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這酸爽簡直了!白鷺趕緊用他恢復沒多少的源力過了一遍,才算是能正常行動。
他下了床,也不急着出去,先是活動了活動手腳,等身上舒服點了,才去開了門。斷腿男人和金髮青年都在外面,斷腿男人面色不虞,顯然因為白鷺那句「小聲」回應有些不爽,卻不知為何忍了下來。金髮青年倒是從神色上看不出什麼來,見白鷺出來了,還衝他禮節性的笑了笑。
「請吧,白鷺閣下。」金髮青年聲音優雅,居然還對白鷺用了敬稱。
金髮青年和一身強盜氣息的斷腿男人不同,金髮青年行為舉止間透着一股養尊處優,看得出出身良好。如果說斷腿男人是星盜白鷺還是十分相信的,金髮青年的存在卻讓他產生了懷疑。
或許他們都不是星盜,只是偽裝成星盜便宜行事?
不過不管白鷺的待遇如何,他本質上仍然是個階下囚,不得不夾在兩名六階中間,由他們一前一後帶着離開飛船前往目的地。
斷腿男人的那條斷腿現在用了臨時假肢替代,但臨時假肢也是高級貨而不是像斗篷怪人那樣裝了根木頭敷衍了事。至少現在,他換好衣服后,行動上完全看不出腿有問題。
飛船是落在一處城堡外的空地上,這城堡整體呈淺灰色,城堡顯然修繕過不止一次,看得出邊角處仍有些斑駁,透着一股年代感。但牆上覆蓋著的攀牆植物,綠油油的倒顯得整個城堡生機勃勃。
白鷺微微仰頭,一些窗戶上還用鮮花做了點綴,至少從外觀來看,這座城堡並不陰森,還會令人產生一種探究的興趣。
白鷺又觀察了周圍,這城堡坐落在矮山上,周圍並沒有其他建築,倒是山腳下不遠不近的地方有一個像是小鎮的建築群。
白鷺收回目光。
小鎮的建築風格十分具有特色,根據白鷺多年看偶像劇和小說的經驗,要麼這裏的習俗就是這種風格,要麼,這裏是一個主題樂園。唯一的問題是,小鎮裏一片死寂,至少從白鷺那一瞥里,他沒看到一個活物。
無論是習俗還是樂園,都不會這麼冷清。
不等他多想,城堡的大門轟然打開。與城堡外觀不同,城堡內部十分幽暗,還透着一股子冷意,陰風一過,吹得人下意識打了個哆嗦。總覺得這城堡像是一個偽裝好的凶獸,正張着血盆大口等着白鷺自己走進它的嘴裏。
斷腿男人推搡了白鷺:「愣着幹什麼?進去啊!」
白鷺被推一踉蹌,回頭一看,斷腿男人和金髮青年都只是站在門口,金髮青年還微笑着做了個請的手勢。
他倆都不打算進去。
白鷺頭皮發麻,可他也沒有別的選擇,只好僵硬着走進城堡。他還沒走幾步,身後的大門又忽然關閉,白鷺更覺得自己像被送入虎口的羔羊了。
大門關閉,沒了唯一的光源,周圍一片漆黑。白鷺看不見東西,也不敢妄動,只好站在原地等眼睛適應。
「貴客蒞臨,寒舍蓬蓽生輝。」
還沒等白鷺眼睛適應黑暗,他便聽見一聲陰柔的笑聲。這聲音彷彿就在他耳邊響起,卻又彷彿十分遙遠,白鷺甚至有些懷疑這是自己的錯覺。但這話音剛落,周圍便燃起了油油綠火,勉強照亮周圍。
白鷺站在一個比大門略寬一點的短道上,短道連接的是一個圓形的平台。平台周圍像是被挖空了一般,黑漆漆一片,只靠綠火根本看不出深淺。
平台再前面,是一條非常長,接近一百級的階梯,階梯兩側同樣燃燒着綠火,而頂端,坐着一名穿着黑袍的人。
白鷺一邊內心吐槽「什麼年代了還用火照明」來分散確實被這氣氛嚇着的情緒,一邊抬起頭,眯着眼想看清楚黑袍人。但周圍太幽暗,以白鷺的視力,他實在看不出階梯上那位是男是女、長什麼模樣。
【白鷺:這城堡有這麼高嗎?】
從外面看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城堡而已,沒想到內部別有洞天。
【玄鶴:空間疊加,他所在的位置,與你所在的位置根本不在一個空間裏。當心點,對方很強,八階巔峰……不,半步九階!】
【白鷺:!!!!】
【白鷺:我何德何能!】
【玄鶴:是啊,你何德何能?】
六階「護送」,八階「接待」,這什麼待遇?
「歡迎——」那人再次開口,聲音依然十分輕柔,話音未落,他便出現在台階下,白鷺身前十步的位置。
直面八階,白鷺覺得自己兩條腿都在發抖,幾乎不受控制。好在對方並沒有釋放出八階的威壓,白鷺還算能承受得住。
「你們……」他硬着頭皮開口:「是不是找錯人了?」
「怎麼會呢?我可是找了閣下二十多年呢。」
竟然還用敬稱!白鷺眼前一黑,他現在反正希望對方沒找錯人,而是自己真的有什麼特別的身份。不然等發現認錯了,那不是死定了?
「我……」白鷺剛想說什麼,只見對方忽然向前邁出兩步。白鷺驚恐的想要後退,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早就不聽使喚,只能眼睜睜看着對方靠近。
好在對方也只是靠近了幾步,並沒有貼過來。他像是打量貨物一般上下掃了白鷺幾遍,才輕笑出來:「原來如此,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這個距離,白鷺能清晰看到對方形狀優美的下頜——他的上半張臉隱藏在兜帽中,又或許是對方根本沒打算讓白鷺看清他的容貌,無論白鷺怎麼眨眼,對方的五官都無法映入腦中。
我該記得什麼?白鷺在內心大吼,他現在已經徹底失去了說話的勇氣。
「想來也是,****總歸是要付出代價的。」白鷺看着對方的唇一張一合,中間有一段不知為何,聽起來像是一段雜音,無法分辨。
「不過,職責應該還是有些印象的,不然也不會費盡心思潛伏到他身邊去。」
你在說些什麼鬼登系?什麼職責?潛伏到誰身邊?
白鷺聽的一頭霧水。
「二階還是太低了……難怪一直不動手。」對方自言自語了一陣,終於又望向白鷺:「不過沒關係,之後的事,由我來做就可以了——閣下只需要見證——」
「見證……什麼?」白鷺艱難的開口。
「自然是——見證新世界的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