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寧溪疑惑轉頭。
不明白霍准為什麼不讓她去關窗。
直到四目相對,看見霍准望向她的目光,倒是忽然福至心靈,想起一件舊事。
某人以前想抱她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也不說話。
就這樣靜靜牽着她的手,看着她,等着她主動。
按照現在的流行語。
那就是悶騷。
不過寧溪讀書那會還沒這個詞,她就是覺得霍准這樣別彆扭扭的也挺有意思的,尤其對比他平時的性子,非常具有反差感。
雖然顧筱總說她這是為愛沖昏了頭腦。
唇角忍不住向上輕扯,寧溪沒再起來,而是把放在旁邊的毯子展開裹到她跟霍準的身上,毛茸茸的毯子一下子就遮擋住了所有的涼意,也讓兩人的距離拉得越來越近。
近到寧溪都能隔着衣服直接觸碰到霍準的胳膊了。
溫熱有力。
很難想像他看起來這樣清雋的一個人,胳膊竟然那麼有力氣,剛才意亂情-迷的時候,她無意識在他胳膊上摸了一把,好像還有肌肉。
不過他讀書那會,胳膊上也有肌肉。
薄薄的一層,平時看不太出來,每當體育課或者打籃球穿着籃球服的時候,就能感受到他胳膊上綳起的那層肌肉。
線條凌厲優雅。
十分具有美感。
霍準的身材比例和臉蛋,是那種只要下場絕對一堆女孩子為他瘋狂尖叫的那種。
以前如此。
更不用說現在了。
距離拉近了彼此。
或許是因為霍准和從前一般無二的模樣,寧溪坐在他身邊已經沒最開始那麼忐忑了,她屈膝靠坐在他身側,胳膊並着胳膊。
沒躲。
「這樣呢?」她反而仰着頭看着霍准問她。
霍准低眸看她。
還是那張不近人情的臉,甚至比別的時候還要顯得冷淡。
「嗯。」他淡聲,語調拖長,聽起來格外勉強,像是很不情願才同意她這樣的做法,可放在她腰上的那隻手卻再度收緊,像是要把她搓揉進他的骨血裏面。
寧溪眼眸彎彎,要不是知道他的脾氣,恐怕這會就要悶笑出聲了。
可即便如此,她的唇角也依舊翹得厲害,生怕忍不住,回頭他又得生悶氣,寧溪試圖喝茶來壓下胸腔內的震動,可手剛伸過去,還沒碰到茶几上的茶杯,身後就又傳來霍準的聲音了。
「那我呢?」
「什麼?」寧溪沒明白,還以為他是要茶。
「茶嗎?」
她問霍准。
霍准抿唇。
看着有點不太高興,這次是真的有點不高興了。
好久。
確定某人真的沒猜出來他說的是什麼,他不大高興地抿了下唇后才開口:「畫。」
他看着寧溪問:「這麼多年,你就畫了我那幾張嗎?」而且畫本一看就是新的,估計是昨天見完他才開始畫的。
對比屬於夏天厚厚的一沓畫本,甚至還有專門打印出來做成相框,他這差別待遇實在差得也太大了。
人不如貓。
霍準的確有些吃醋了,跟一隻貓。
還是一隻被他養了快十年的老貓。
重逢之後,成年的霍准對寧溪而言一直是成熟的那一個。
陡然見到他吃醋,寧溪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但反應過來,寧溪居然沒有緊張局促、怕他生氣,反而因為他這一份久違的情緒讓她高興起來。
她沒再拿茶,重新靠坐回去,比剛才的距離還要近,甚至算是直接貼在他的身上。
「你生氣啦?」
她的語氣也變得不一樣了。
沒有之前的拘束,倒像是從前面對生悶氣的霍準時一樣。
霍准沒說話。
只是輕抿着薄唇低頭看她。
寧溪沒跟他說為什麼不畫他的原因。
過去了,沒必要,她也不想破壞今夜那麼難得的好氣氛。
她選擇伸手環住霍準的胳膊,撒嬌似的和他說道:「別生氣了,以後我就經常畫你,比畫夏天還要多,好不好?」
原本寧溪以為她已經不會撒嬌了。
這幾年太過獨立,早就忘記怎麼跟人撒嬌了,沒想到真的面對霍準的時候,這個天賦就像是與生俱來,完全不覺得有絲毫彆扭。
她臉上掛着笑,眼睛也彎着。
霍准即便真的生氣,看到她這樣也早就消氣了,何況他也並非是真的生氣。
「嗯。」
他又應了一聲。
這次聲音比剛剛要愉悅一些。
看到寧溪笑容明媚,恍然有些從前的影子了,他的唇角也跟着輕輕翹起了一些。
他沒說話。
手卻攬着她的肩膀,把人帶進自己懷裏。
兩人靠坐在暖融融的毛毯裏面,一邊喝茶一邊聽歌,過了一會,霍准見某個記性不好的人還沒記起跟顧筱說,索性提醒了她一句:「還不給顧筱發消息?」
寧溪經他提醒才恍然大悟,輕輕啊了一聲,匆匆忙忙放下茶杯後去拿起手機:「我現在就給她發消息。」
她並未設防。
靠在霍準的身邊打開手機,並點開了三人群。
三人群還是跟以前一樣,一大堆消息,並對她朋友圈的照片進行了一番議論。
她習慣性從上往下翻,開始兩人的畫風還挺正常,議論了下霍準的廚藝表示霍大神真牛,居然還會做飯,表示想蹭飯。後面顧筱大概看她一直沒回,在經歷幾次拍一拍之後,開始跟明輕猜測【我剛才還跟某人說都是成年人了,該上就上,不要慫,所以這女人不會真的跟霍大神去完成三壘打了吧?】
【@溪寶寶,雖然咱們都已經是成年人了,但安全措施得做好,需要我給你外賣一份y不?還來得及嗎?】
明輕:【你這樣,回頭整得霍大神得不好意思了。】
越說越沒邊,甚至還延伸到——
【@溪寶某個女人要是還看得到的話,請翻出你衣櫥間第三個架子,那裏有我跟輕輕去年送你的「成人禮物」,你可以跟你的霍大神助助興。】
寧溪當然知道那裏面放着什麼。
去年生日顧筱和明輕送她的一套限制級睡衣,是希望她脫單後用的。
她一直就沒拆封過,放在衣櫥間壓着。
也沒打算過拆封。
看着上面限制級的聊天記錄,寧溪臉紅耳熱,剛想在群里雙手打字以表清白,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富婆聚集地?」
嚇了一跳,寧溪差點沒直接彈跳起來,她抓着手機往身後藏,臉紅着,磕磕巴巴問他:「你、你都看到了?」
霍准挑眉:「不能看?」
寧溪答不出,只能試探性問他:「你都看到什麼了?」
霍准看她這副模樣就知道群里應該是在議論他,倒是沒什麼奇怪的,不過……他淺淺眯了下眼后,套路她:「你說呢?」
果然被套路住的寧溪又羞又急:「你別聽她們胡說。」
霍准原本猜測顧筱和明輕是在議論他們的複合或是單純議論他,看寧溪這幅表情又覺得不太對,不由問道:「她們都說什麼了,臉紅成這樣。」
寧溪這會倒是聰明,狐疑地看了霍准一眼后,問他:「你是不是沒看到?」
霍准不置可否,看着她沒回她的話,只說:「看來是說了我不能看到的事。」
寧溪被他戳中心思,臉又紅了一下,但她這會非常死鴨子嘴硬,只要沒看到聊天記錄,管他猜什麼?
她不認就好了!
她抓着手機依舊藏在身後,梗着脖子繼續狡辯:「才沒有。」
「沒有?」
霍准顯然不信。
「沒有!」
寧溪說得非常果斷,只是臉很紅,眼神也有些閃躲。
沒有就沒有吧。
霍准也沒有強求一定要知道。
反正這三個人待在一起的時候,總有一些他不能知道的小秘密。
倒也沒什麼好酸的。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的愛人就必須要全部屬於他。
她本來就該有她自己的工作、生活、朋友、秘密,這是她的自由。
手放在寧溪的頭頂輕輕拍了拍。
他沒再多說,只丟下一句:「回消息吧。」看她一臉小心翼翼的樣子,又有些好笑,「不看你,我去書架看看有什麼書。」
他說完起身,打算把空間先留給她回消息,剛起來就被寧溪牽住了手。
回頭。
看到寧溪又變得擔憂的眉眼。
知道她在想什麼,霍准彎腰與她平視,手壓在她的頭頂往下按了按:「沒生氣,別瞎想。」
被猜中心思,寧溪難免羞澀,她輕輕嗯了一聲,又喊他:「霍准。」
霍准看着她:「什麼?」
寧溪卻沒再說話,而是直接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下。
親完立刻往後面靠,拿着毯子裹在自己身上,就差直接把頭都給遮住了。
親的是她。
不好意思的也是她。
尤其看到霍准逐漸變得深邃的眼神,並且正在朝她一點點靠近,寧溪心尖一顫,連忙舉起手機,慌張道:「我、我要回消息了!」
生怕他又要跟剛才一樣。
那她今天這條消息是別想再回了!
霍准抿唇沉默。
他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會才站直身子,走前還是沒忍住按了按她的頭。
比剛才要用力,像是在泄氣。
腳步聲遠去。
看着霍准離開陽台。
寧溪才鬆了口氣,心還跳得很快,臉也滾燙滾燙。
想到剛剛霍准看向她的眼神,寧溪的小心臟就又沒忍住歡快地撲騰了幾下,雙手按在自己的臉頰上,等熱意稍退,她才打開手機。
先回了三人群剛才的消息。
表示自己還很清白,霍大神也很清白!
然後又跟顧筱說了鐘點工的事。
不免又被兩位好友笑話了一陣。
知道霍准還在家裏,兩位好友體貼地沒纏着她一直聊,只是在寧溪準備終止話題的時候,顧筱又表示了一句【如果霍大神真的要留宿的話,記得做好安全措施啊。】
寧溪臉頰滾燙。
偷偷看了一眼身後,霍准還站在書架前,背對着她。
悄悄鬆了口氣,她開始回頭往群里回消息【我們才沒有這個打算!!!】
可回完消息之後,寧溪又忍不住想。
如果霍准真的要留宿的話,其實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就是第一次好像挺疼的?她沒這個經驗,而且家裏的確也沒有這些安全用品,那……
啊!
她都在想什麼啊?!
都怪筱筱!!!
寧溪羞得把自己的臉往抱枕上埋,慶幸霍准現在不在她身邊。
要不然她都沒臉解釋。
怕這會出去被霍准看出端倪。
她索性打開手機打算刷會朋友圈緩解緩解下自己活躍的情緒。
有不少人給她回復點贊,寧溪一條條往下刷,沒有意外,顧筱和明輕都是最開始給她回復的,別人差不多都是點贊,只有許川像是知道什麼給她留了個【嘖嘖嘖。】
看到這幾個嘖字,她莫名臉熱。
想回。
又不知道該回什麼。
最後還是作罷,假裝自己沒看到。
退出界面發現又多了兩條消息,點進去一看才發現是霍準的。
一個贊,一個評論。
評論是給許川的【。】
一個句號。
明明霍准什麼都沒說。
但寧溪的臉卻比看許川的評論時還要紅。
看了一眼客廳。
霍准已經挑完書坐在沙發上了。
他背靠真皮沙發,手裏握着一本厚重的書,手機在回復完許川的評論后就被他扔到了一邊。
很安靜的一幕。
也是寧溪從未想過能擁有的一幕。
她忽然心軟得不行。
丟下手機往客廳走。
或許是因為她腳下的拖鞋很輕,霍准居然一時沒聽見她起來的動靜,直到有人從身後抱住他,他翻書的動作一頓,偏頭,寧溪的臉就靠在他的肩膀上。
能感覺到她的依賴。
他伸手摸了下寧溪的臉,問她:「怎麼了?」
寧溪搖了搖頭,臉卻往他那邊埋得更過去了一些,像只黏人的小貓。
她毛茸茸的頭髮就抵在他的脖子處。
有些癢。
霍准沒推開,捨不得。
他放下手裏的書,手依舊放在她的臉上輕輕摩挲着。
一會後。
寧溪才出聲:「霍准。」
「嗯。」霍准應她,手還是沒有收回。
寧溪看着他的側臉,很認真的說:「你真好。」
霍准手上動作一頓,很快又若無其事地說:「哪兒好?」
「都好。」
說得沒有一點猶豫。
霍准到底沒忍住低笑出聲,笑聲低沉而愉悅,他回頭直視寧溪:「伸手。」
寧溪不解。
但她向來信任霍准,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朝他伸了手。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再次騰空了,這次比剛才在陽台還要讓她猝不及防,她嚇得雙手直接抱住了霍準的脖子,那聲短促的尖叫也沒忍住喊了出來。
聽到自己的叫聲,她又覺得難為情,羞窘地紅了臉。
順帶把眼睛都給閉上了。
可其實她很快就落……不能說落地,她被霍准放在了他的腿上。
溫熱的大掌扶在她的后腰。
像安慰。
不帶情-欲的摩挲。
寧溪的那些羞赧和窘迫也在慢慢消散。
她依偎進他的懷裏。
兩人靜靜相擁。
有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卻不尷尬,寧溪也沒再特意找話題。
直到想起一件事,寧溪才開口。
「霍准。」
「嗯。」霍准一邊抱着她,一邊翻着書。
「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下。」
「什麼?」霍准抬頭,認真聽她說。
「我那個畫本,」寧溪說得有些猶豫,「就剛剛畫你的那個,我想作為下一個選題。」
其實昨天畫的時候並沒有想這些。
那會只是心血來潮,好像只有去畫霍准,她那顆不安的心才能慢慢平復。而且依照他們今天以前的關係,即便她畫完了他們年少的故事,恐怕她也不會公開出去。
他是她不能與外人說道的人。
可現在他們已經複合了。她突然就想把這個畫本當做下一個選題,她想好好把他們的過去給畫出來,想給過往的一切畫一個圓滿的句號。
只是不知道霍準會不會不高興。
霍准沒有不高興。
他只是有些驚訝,但很快就給了寧溪反應。
「當然可以。」他撫着她垂落在背上的高馬尾,「我很期待。」
寧溪頓時就放心了,她笑着跟霍准說:「那我之後畫完先給你看!」
霍準點頭應好。
夜深了。
霍准看了眼客廳的掛鐘,快十一點了。
他看向寧溪:「我該走了。」
寧溪臉上的笑忽然就僵住了,她輕輕啊了一聲,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要走了,但回頭一看,竟然已經十一點了。
霍准在她家已經待了快六個小時了。
時間過得太快,她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捨不得和他分開。
但顯然留他下來也不合適。
她從他的腿上下來,垂着眼睫輕聲說:「我送你下去。」
「你等我,我去拿件外套。」她說完就想進屋拿外套,被霍准牽住手。
霍准:「外面冷,送我到門口就好。」
寧溪試圖再爭取下,但這一點上,霍准顯然不會答應。
只能作罷。
兩人往玄關走。
也就一段距離,卻被他們走得極慢,誰也捨不得分開。可再慢,也就一段距離,總歸是能走到頭的。
霍准已經穿好鞋了。
看着明顯不舍的寧溪,他抿唇,幾次想開口留下了,但顯然,還不合適。
雖然他很清楚寧溪並不會抗拒他。
這個笨蛋恐怕無論他現在對她做什麼都不會抗拒。
「走了。」
他跟寧溪說。
寧溪還低着頭,聞言,點了點頭。
臉突然被人捧住。
帶着粗糲的指腹正好扣在她的下巴下面。
被迫抬頭。
正好跟霍准四目相對。
溫熱的指腹一點點從她的下巴移到紅唇上面,他明明還是那副清雋跟謫仙的模樣,可寧溪卻情不自禁打了個顫。
這次她沒被人掌控,可以倒退離開他的桎梏。
可她並沒有這麼做。
而是仰頭凝望。
像是在仰望她的神。
忠誠的信徒向來對自己的神百依百順。
可她這樣。
霍准反而捨不得欺負她了。
他靜靜地凝視她一會後,低頭觸碰她的紅唇,輕輕痴纏碾磨,用氣息吐露字句:「明天我要回家,後天帶着夏天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