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指鹿為馬?
大司農府上。
賓客齊至。
坐於首位的,身着朝服的老頭便是大司農張馴。
此外,不少朝廷的***都來了,有太尉馬日磾(袁隗的侄子,袁凡外曾祖父之孫。)、司空丁宮(曹操之妻丁夫人族人。)、光祿勛劉弘(皇親國戚)、衛尉董重(董太后侄子)。
其上幾人皆列於首席。
其餘的還有典軍校尉曹操、中軍校尉袁術、北中軍候劉表也在首席。
首席之後便是次席。
次席上人更多,都是名聲或者官位稍微遜色的,袁紹就在其中。
袁紹表情頹廢,得知自己不僅沒有當上上軍校尉,就連中軍校尉一職都被他那弟弟搶了過去之後,他深受打擊。
此刻,他一人喝着悶酒,與周圍的氛圍有些格格不入。
宴會並沒有因為他一人而受到影響,因為大司農所宴請的官員,並沒有宦官派系的,所以宴會氛圍十分熱烈。
忽然,一個小廝冒冒失失的跑進大堂內,喚道,
「老爺,丹陽太守袁凡持司徒的帖子上門拜訪。」
話落,堂內瞬間安靜下來。
經過百姓眾口相傳,如今在場的人無不知曉袁凡是誰,更何況他還是袁司徒的孫子。
聽到袁凡持司徒的帖子前來,包括曹操在內的首席眾人皆露出敏銳的眼神。
袁凡或許身為當事人並不知曉這意味着什麼,可他們都是老狐狸,很精明,能看出這是袁老爺子在向外傳遞一個信號。
袁凡是他選擇的接班人。
不然依照袁老爺子的處事風格,不會做出這麼出格的事情。
請帖上請的是本人,可以託事不來,但讓別人代勞,就會顯得很無禮。
曹操面帶探究的朝身後次席上的袁紹看去,恰恰這一舉動被袁紹看見,曹操轉而輕笑,可落在袁紹眼裏卻覺得他在嘲諷他。
啪!
袁紹擲酒杯於地,聲音突兀響亮,引起眾人目光相向。
張馴坐於高位,自然將袁紹的一舉一動收於眼底,心生一絲怒意,不過眼下不是和他理論的時候,他趕緊開口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去將袁太守領進來。」
「是」小廝低頭應道。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開始議論袁凡。
「袁凡此舉何意?」
「應是和司農張大人取經來了,畢竟張大人在丹陽待了四年,熟知那裏的情況。」
「我看未必吧,估計是虛張聲勢,蹭張大人這條人脈來的,你想想啊,若是他到了丹陽,那些地方官員知道他袁凡和張大人相識,豈不更容易相好。」
「有道理!有道理!」次席上一官員,捻着鬍鬚點着頭。
......
此類的議論比比皆是。
很快,袁凡便身着一身青衫走了進來,他身後跟着的李進忠手上提着捆好的書籍。
袁凡一進來,便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於他。
他並沒有慌張,而是大大方方的走上前見禮,
「晚生,丹陽太守袁凡,給司農大人拜壽了。」
袁凡並沒有以袁家子弟的身份拜禮,而是以丹陽太守的身份拜禮。
其中深意讓人目光閃爍。
伸手不打笑臉人,張馴站起來,面無表情的吩咐下人道,
「來人,給袁太守添張桌子,置於首席末位。」
張馴這番操作更加耐人尋味了,首席末位,那也是首席。
如果僅僅只看袁凡太守的身份,完全是不夠資格。
這更加讓袁凡成為全場的焦點。
直到袁凡落座,終於有人開口了,
「袁太守給張大人拜壽,不知道準備了什麼賀禮。」
開口說話的是坐於次席的騎都尉鮑信,屬何進麾下,同袁紹關係不錯,當初兩人同為大將軍府幕僚。
袁凡朝他看去,明白過來,這鮑信是有意為了袁紹而刁難他。
見眾人眼神放尖,一臉期待,袁凡站起來拱手道,
「晚生知道張司農喜好文學,便準備了些許書籍相贈。」
說著便提起放在案桌旁的書走上前去。
很多人早已注意到了這一團白布包裹的東西,現在聽到袁凡所言,這是準備的禮物,多有皺眉。
「哈哈哈,袁子安,你當這司農府是什麼地方,拿着一團布帛當贈禮,莫不是瞧不起在座諸位。」
說話還是袁紹身邊的人,大將軍府中主簿陳琳,後世建安七子之一。
話一出立即引來了眾人附和。
「果然是人如其名,遊手好閒,不務正業。」
「這是仗着自己出身四世三公,言行無忌啊。」
「實屬我大漢之禍,竟然讓這等人做了一郡太守,我看啊,張大人,趕緊將這等粗鄙之人趕出去得了,污了老夫的眼。」
各種謾罵不斷,卻沒有一人為袁凡說一句話。
實在是他手上的這團東西有些醜陋,又是白布,又是布條的,綁在一起沒有美觀可言,很難讓人聯想到這會是書籍。
在他們的認知中,任何一本書籍都應是成堆的竹簡所成,他們根本沒有從袁凡手上的布團中找出竹簡的痕迹。
「荒唐!」
少有說話的衛尉董成也出口啐了一句。
聽到董成的話,太尉馬日磾終究看不下去,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
「子安,莫不是出門時,拿錯了東西。」
馬日磾也算是袁凡的堂伯,看在袁隗的面子上替他說話也正常,眾人不意外。
而且他一開口,場上的非議少了一些,因為他們意識到了袁凡的身份。
袁家嫡孫,身後可有着許多人撐腰的,這時候再多嘴兩句說不定就得罪那些大人物了。
就在眾人以為袁凡會順着這個台階下的時候,一個令眾人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來。
此人便是袁術,只見他指着袁凡喝道。
「叔父讓你來賀壽,你倒還丟三落四,連禮物都搞混了,還不向張大人請罪,丟人現眼的玩意。」
聞言,眾皆沉默,袁術是站在長輩的角度訓斥袁凡,看似合理,仔細一想,卻又不像馬日磾的話一般,替袁凡開脫。
而是生生將袁凡的退路堵住了。
主動承認過失,和被別人指出過失,這是兩碼事。
袁紹目睹着這一切,雖然他對袁術的恨意甚至還要高過袁凡一些,但心中卻忍不住誇一番袁術做的漂亮。
他當時也想如此,只是他的身份畢竟是個庶子,以庶出的身份,指責嫡系後輩,多少有點站不住腳。
而袁術為何這般做,也是因為感受到了袁凡的威脅。
他的身份要高出袁紹不少,也有他父親袁逢留下的人脈支持,如今的他地位斐然,等到袁隗離世,他理所當然能繼承袁家家主的位置。
前提是袁凡不能成長得太快。
這下,眾人的神色又不同了,敏銳如曹操等人,已經嗅到了這裏面異樣的氣息。
馬日磾張口欲言,卻不知道說什麼,終究他不是袁家人,這裏面牽扯出的東西,他並不好插手而偏袒某一方。
袁凡冷靜的看着這一切,直到確定場上再無人說話,才淡淡的對着袁術說道,
「二伯怎麼知道我這裏面不是書呢?」
一句頗帶玩味的反問,引來的是一陣清晰的倒吸聲。
「嘶~」
這袁子安莫不是瘋了。
「難道他是要效仿趙高指鹿為馬嗎?他袁家還不能一手遮天吧。」
「真是當我們這群人瞎了眼了?」
場面一度失控,更有人指着袁凡鼻子罵道,
「害群之馬,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就連袁紹都暗嘆自己之前不智,竟然敗在這種此等張口就來的黃毛小子手中。
袁術搖了搖頭坐下,並沒有開口回答袁凡的問題,只覺得自己與袁凡爭執,倒失了分寸。
這時候,張馴終於開口了,
「袁子安,你口口聲聲說這是書籍,不如打開來讓老夫見識見識。」
張馴已然相信了眾人的話,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即使之前他還對袁凡此人的品性抱有懷疑,如今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袁凡就是在胡作非為。
終歸他是主人,明面上不能做的過分,他這句話就是想結束這出鬧劇。
這袁子安但凡有點羞恥之心和自知之明,便應該知道,道一句拿錯了,然後灰溜溜離去便是最大的體面。
不過可惜,註定讓他失望了。
「那就如張大人所言。」
袁凡聽到他的話,拱手敬了個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