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迷一般的打照面
嚴賀生心情十分複雜的往回走，只要一臨近考試，他這個神神叨叨的毛病就開始犯，怕這個趕上來，怕那個超過他的，當然最怕的還是桑小寶的一騎絕塵。
他深陷在自己的思維當中，完全沒顧得上看路，腳下全憑着肌肉記憶在行動。
也不知是走到了哪裏，一個聽起來就讓他很討厭的聲音，在他前方響起。
「我都懷疑，你這成績到底是不是你真實水平了，要是真實水平的話，說出的話、辦出的事兒怎麼能那麼無腦小兒科，要說不是真實水平……」
「你說什麼！」
嚴賀生當即炸毛，他最在意成績的事兒，這人輕易就敢踩他的雷區？還有，上次發榜的時候就踩他腳還不道歉，沒禮貌的很！
卞通扶了扶自己的眼鏡，「當然，你肯定也不會願意聽。」
「廢話！」
「所以我才會覺得你這個人，奇怪的很啊。」
「關你屁事！」
「是啊，的確不關我的事，那你考試成績的好與壞，又關別人什麼事？大老遠越三層樓也得跑到人家班門口，還上來就問人家心情好不好，腦子好使的就都像你這麼辦事的？」
嚴賀生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卞通絲毫不顧他的臉色，氣兒都不帶多喘的繼續說：「就算你所謂的他真是考試隨心情，那上次那個成績，也足以證明他真正的實力，既然已經知道了他實力在哪兒，難道不應該自己好好彌補差距嗎？還巴巴的跑過來，妄想他心情好就能不跟你爭那前幾的名次？想什麼呢！」
嚴賀生極為不服氣，都是一樣的年紀，憑啥這人說起話來，偏像個長輩似的在這教訓他，「所以你是在替桑小寶說話？」
卞通厚厚的眼鏡片，也沒能藏住他的大白眼，長嘆一聲道：「我建議你還是去找個老師，治一治你的蠢病才最要緊。」這顆腦子到底是個什麼構造？聽東不聽西的，難道他腦子裏有一張碗大的過濾網？
話音剛落，卞通又如同上次一樣，轉身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什麼人啊！沒禮貌，又狂妄，充什麼大瓣蒜啊，當自己多厲害呢！還敢教訓我？別讓我逮着你！否則我見你一次罵你一次！」
嚴賀生對着卞通的背影好一通咒罵，覺得罵的夠本了，才平復心情回了教室。
連放狠話都只敢說見一次罵一次的人，果真是被傅景嵐看的透透的。
午休時間。
「見傅景嵐？」方善伊看着對面一臉苦惱的屠洋洋驚叫出聲，嘴角一抽，然後又馬上裝作不經意般隨口問道：「你見他做什麼呀？」
「你忘啦，昨天宴會結束之後，不是跟傅叔叔聊到他兒子的事嘛，本來沒想非要來打照面的，後來我哥回家一說，這下我是非來不可了。」屠洋洋的語氣里，全是趕鴨子上架的無奈和不情願。
方善伊眼神一暗，「這樣啊，那一會兒吃完飯回去我幫你去說。」
屠洋洋笑了笑，「嗯，謝謝你啊善伊。」
「謝什麼，好朋友之間別說這些客氣話啦。」
「嗯嗯！你太好了！」說完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就那麼望着她，吐槽道：「都是長輩的囑託，場面上的事，該做還是得做一做，不然讓我們家老頭子知道了，又該做文章了。」
「嗯放心吧，我幫你找他。」
城市近郊，一座中國風小酒館在依山傍水處，遺世而獨立，名為聽風望月。
來往這間酒館的，都是一些志趣風雅的名人雅士，來這裏，也只是品清酒香茗、聊棋局人生，說白了，只不過是高雅的打發時間而已。
這裏每日招待貴賓也有限額，如果預約已滿，那就只能等，也就是常人說的，上趕着送錢都送不出去。
兩扇古典的雕花大門外，有兩個人佇立兩旁，似是隨時等候裏面的人吩咐一般。
一間別緻的雅間裏，兩人相對而坐，各自品着手中的香茗，偶爾閑聊幾句，看上去談笑風生，愜意十足。
「屠老哥，想不到您還藏了這麼一好地方。」
「如今吶，閑人一個，沒事兒干，可不就琢磨這些個東西來打發時間嘛。」
「退休生活還習慣嗎？」
「害，不習慣也得習慣啊，還能怎麼著？年紀大了，也該放權了。」
這兩人，正是傅閔和屠洋洋的父親屠薄行。
屠薄行看起來五十多歲，兩鬢有些斑白，人卻精神的很，坐在那裏還是氣態龍鍾、身姿挺拔，只那一雙眸子裏裝滿了滄桑，才讓他看着像個中老年人的姿態。
如果說傅閔給人的感覺，是一種威嚴的上位者之態，那屠薄行看着，則更像個上位者的大領導。
昨天聽自己大兒子屠海所述，他閨女和傅家的孩子，竟然在同一所高中念書了，他才想起來，跟傅家也是有段時間沒有往來了，正好他現在也是閑的很，才把傅閔約到了這兒來。
「昨天聽小海說，洋洋現在跟你家小子在一個學校念書啊？」屠薄行隨口說道。
傅閔笑着點頭，「可不是，您看咱兩家這緣分，也真是奇妙的很啊。」
「緣分吶都是福氣凝聚來的，緣分不斷，這福氣就不會減，現在緣分落到這些小輩身上，就看還能不能讓這福氣繼續綿延下去了，小海現在在你那邊歷練，我並不擔心」說到這裏，屠老一陣慚愧說道：「唉，可惜我家那丫頭倒叫我給寵壞了。」
屠洋洋也算得上是老來得女，所以屠薄行自然寵溺非常。
「您這說的哪的話，昨天看見洋洋，別提有多乖巧了，不怕您笑話，可羨慕死我了。」
屠薄行連連擺手否定傅閔，「洋洋這丫頭可執拗的很，你說小姑娘家家的，行事作風跟個老夫子一樣，沒事兒凈研究什麼唐史，比我還像個糟老頭子，看她這架勢，將來還不得去跟文物老古董作伴去，可愁死我了。」
屠薄行言語間全是擔憂，也是怕女兒會越來越孤僻，到最後，連父母都不肯多交流幾句。
結果傅閔一聽，眼睛瞬間一亮，「巧了，這不瞞您說，我家那小子啊……」
一陣回憶突然湧入心頭，傅閔的話，也這麼停住了。
「爹、娘，您二老這回不會還要再拜我了吧？孩兒保證再不戲耍旁人了！我可不想再死一次了！」
「胡說什麼，說什麼死不死的！你是中邪了，還是發瘋了，啊？」
「爹啊！」
「誰是你爹！」
「爹，孩兒自己能走，您放孩兒下來吧。」
「那叫爸爸。」
「爸爸。」
「哎~~~」
屠薄行正要往下聽他說什麼呢，結果這人怎麼還呆住了？還笑岑岑的。
「小傅，小傅？」
思緒回籠，發現屠薄行叫他，傅閔忙道：「哎，屠老哥。」
「話說到一半還不說了，你這是想到什麼了？」
「哈哈哈，沒什麼沒什麼，就是想到我兒子對唐朝其實也頗有了解，哎不，是非常了解。」
「是嗎？還有這事兒？你這不是誆我的吧？」屠薄行本來挺欣喜，但又怕是這小子撿好聽的糊弄他，就真能這麼精準到同一個年代去？
「哪能啊，屠老哥您也算看着我長大的了，我什麼時候是真話，什麼時候是假話，您應該看得出來。」
屠薄行又盯着傅閔看了許久，才算放下了疑心，笑着說道：「那就好啊，我是生怕我這閨女，將來會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裏，最後落得個一世孤獨。」
「哎呦我說老哥，您這想的未免也太遠了，再說這以後的事，也不是現在就能看得透的。」
「怎麼能不想啊，子女的事，總是會忍不住的想為他們多打算一些。」
傅閔瞭然，「為人父母嘛，我都懂，但是老哥呀，還是得多給孩子們一些信任，他們早就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年紀了。」
「希望如此……」
「放心吧，他們一定能聊得來的。」傅閔對此異常自信。
清雲高中，二年五班門口。
「找我什麼事？」傅景嵐冷冰冰的看着屠洋洋說道。
正跟小寶聊的起勁兒呢，結果那個一直有意無意在他眼前晃的女生，跑過來跟他說，有人要見自己，本想當場回絕了的，但是看小寶的眼神就知道，要是真回絕了，小寶定是覺得他處事不妥，於是只好出來見上一見。
看到來人有些眼熟，細一琢磨，好像是那天在門口舉着那個晚宴票券的女生。
「嗯……認識一下，你好傅景嵐，我叫屠洋洋。」話一出口，沒有任何鋪墊，也是乾脆利落。
「然後呢？」傅景嵐沒明白這是搞的什麼把戲。
「沒然後了啊，這樣我們也算打過照面了，你記得就行，到時候好應付。」
這個程度、應該可以交差了吧？屠洋洋心裏想。
傅景嵐滿臉狐疑，還想問她到底什麼意思，什麼叫好應付？應付誰啊！結果屠洋洋一個轉身兀自走了。
這算什麼？挑釁？還是來跟我下戰書的？就這小身板還想跟我約架？活的不耐煩了！
如此一想，傅景嵐盯着屠洋洋的背影，揮舞着拳頭，目光里透了幾分狠意，活像一副「在我腦海中，你已被我撂倒無數次，就這樣，還敢跟我叫板」的模樣。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用在這倆人身上，也是極為相符的了。
若是兩家信誓旦旦的家長知道，他們心中所謂的兩人一定能聊得來，差點兒要單方面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