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她最不喜歡看月亮。
朝陽微愣了愣,跟着她?什麼意思?片刻之後,她反應過來,曦光恐怕是在擔心,待日後合歡宗新收弟子,所以他想先行一步,做她名下的弟子?
朝陽沉思,道:「你不必擔心,我覺得應該招不到什麼新弟子。」
曦光看着她,知道她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也沒再解釋,胡亂點了點頭,沒再跟着朝陽。朝陽鬆了口氣,回了自己房間裏。
曦光也沒走,只是在她房門外的走廊上打坐。
小果兒她們送走白虞朝後,便去了別處玩耍,她們年紀輕,貪玩。幾個人回來的時候,正說起此番招收新弟子之事。
「日後咱們可就是師姐了,得樹立起師姐的威嚴來。」小果兒清了清嗓子,挺直身子,意圖拿出些架勢來。可她長相可愛,即便板著臉,也只讓人覺得可愛,而非威嚴,甚至有些故作成熟,她們幾人看她如此,不由得掩嘴失笑。
「什麼威嚴啊?你瞧你,一點也沒有威嚴。」
小果兒聽着她們的調侃,咳嗽了兩聲,正色道:「我可是認真的,你們別笑。」
她們還是止不住地笑,畢竟一向沒什麼人會特意加入他們合歡宗,即便如今改了修鍊之道,就他們這樣的小宗門,只怕也收不到什麼新弟子。
慧珠笑說:「沒事兒,咱們不是已經有一個小師弟了嗎?那個……曦光!對,他叫曦光。」
向盼兒噗嗤笑出聲來:「說不定啊,曦光就是我們能招收到的唯一一個新弟子呢。」
小果兒不服氣,撇嘴道:「怎麼會!肯定會有很多人來的,朝朝如今可是羽化境三重的大能了,很厲害的。」
她們說說笑笑,從外頭走進來,一眼便瞧見在朝陽門外打坐的曦光,有些奇怪。
「曦光?你怎麼在這兒坐着?」
曦光睜眼,站起身來,靠着一邊的牆,微低着頭,沒說話。小果兒和慧珠已經見識過他的悶葫蘆屬性,不指望能從他嘴裏聽見幾句話,擺了擺手道:「算了算了,哦對了,我是不是還沒告訴你你的住處?你隨我來吧,我帶你去你住的地方。」
曦光仍舊沒說話,沉默跟着小果兒。小果兒領着他去了後山一處廂房,合歡宗一直規模不大,如今人更少,走在合歡谷中都覺得略顯冷清。
小果兒比了比那廂房道:「這裏日後便是你們的住處了,雖然現在只有你一個人,不過你放心,很快就會有很多人了,會熱鬧起來的。你要是有什麼別的不明白,可以找我,我就住在朝朝旁邊。哦不過你不要隨便去打擾朝朝,她如今是宗主,有很多事要忙的。」
曦光點了點頭,還是沒說什麼。小果兒也不在意,把他安頓好后便回去了。
朝陽的確有許多事要忙,因為當時合歡宗中突逢巨變,前任宗主只來得及讓她接任宗主之位,至於別的那些長老啊之類的都沒安排。後面她們前往比試大會,一門心思都在查找幕後黑手,也沒空管這些。
可如今不同了,既然要將合歡宗發揚光大,便得將這些都安排好。朝陽不懂合歡宗的分支,她只知道從前松陽宗是六峰十四宮,她便去查了一下,發覺合歡宗一直以來,並沒這些嚴格的派系之分。大抵是因為,合歡宗皆是媚修,又都放蕩不羈,不怎麼在乎這些規矩,所以也沒嚴格安排過這些。
朝陽只好去查了查資料,看了看別的宗門一般是如何安排,而後又根據如今合歡宗的情況,給合歡宗做出安排。
一個宗門,規矩必須得有,因此懲戒院可以設置一個。懲戒院的院長必須得理智,按照規矩辦事,並且得有威嚴,能鎮得住場子,才不至於亂了套。雖說朝陽從前一直不大喜歡嚴律長老,可對嚴律長老一向敬畏。
除了懲戒院,如今她們有些是劍修,有些是醫修……朝陽便根據這個,將她們簡單做了一下區分,從中挑選出了一些適合做長老的人。
除此之外,既然要招收新弟子,那麼新弟子的衣食住行也總要安排妥當。好在合歡宗雖然人不多,但地方不算小,場地應當是夠住的。除了這以外,新弟子倘若入宗,總得能知曉其根骨,而後因材施教,為此朝陽去合歡宗的庫房裏扒拉了半天,終於找出了一件能測根骨的法器。
總之就是這些瑣碎的小事,聽起來不難,可一件件做起來還真不簡單。朝陽列了張名單,打算明日給她們看,讓她們照名單上的安排行事。待落下最後一個字,朝陽伸了個懶腰,一抬頭,才發現時辰早不知不覺過去,天都黑了,不知天黑了,還已經深夜。
小果兒她們都已經睡了,合歡谷中寂靜非常,天上一輪明月高懸,月光皎潔如水,灑在窗檯與走廊上。合歡谷中一年四季氣候如春,即便是深夜,也不會太冷。
朝陽忙碌了一天,這會兒忽然有些想活動筋骨,索性推門出來,到谷中散步。
她們的住處在合歡谷正中心位置,屋子四周還種了好些花,走在其中,彷彿還能嗅見淡淡的花香味,令人心情大好。
朝陽在一處花叢旁坐下,閉着眼享受這一切,忽地聽見些動靜,從自己身後不遠處原來。她修為高了之後,對於外界的動靜也更敏銳。這大半夜的,誰會跟蹤她?
難不成是有賊人闖入了谷中?朝陽心中想着,右手掐了道法訣,迅速地擊出。
「誰在那兒?」
風吹動時,也帶來那人的一聲悶哼,以及有什麼倒地的聲音。朝陽閃身至那處,警惕着走近,想看看到底是誰。撥開花叢,只看見一道瘦弱的身影躺倒在地。
「曦光?」朝陽蹲下,伸手拉他起來,「你怎麼大半夜不休息,在這兒幹嘛?」
雖說曦光如今算是合歡宗弟子,可他來歷不明,也不能完全信任。他是在跟蹤自己?還是巧合?
在月光下,曦光的臉色竟有些蒼白。曦光修為不高,朝陽探過,他修為甚至連結丹境都未至。方才她那一招雖沒用全力,但對曦光而言,恐怕也難以承受。
曦光拍了拍身上灰塵,低着頭,解釋道:「我睡不着,便想出來走走。沒想到會遇上宗主,見宗主似乎認真賞月,不好出聲打擾。」少年的聲音總是低啞的,不知為何,聽他說話總覺得他彷彿有無數的壓抑的苦楚似的。
她臉色稍緩,道:「沒事吧?」
曦光搖了搖頭,嗓音也顯然更低啞一分:「沒事,多謝宗主關心。」
他說沒事,朝陽卻不怎麼信,他臉色又這麼蒼白,聲音也這麼啞,顯然情況不怎麼好。朝陽趁他不注意,一把抓住他手腕,曦光彷彿被嚇了一跳,竟抬起頭來,怔怔看着朝陽。
朝陽探了探他的脈搏,倒沒什麼大事,但還是受了些傷。她鬆開手,道:「我並未在賞月,你方才便該出聲,我還以為是谷中進了賊。」
曦光還呆愣着,修長的手指微微蜷曲,「是,多謝宗主關懷。」
朝陽轉過身,看了眼頭頂的月亮,她最不喜歡看月亮,尤其是這種亮堂的圓潤的發散着皎潔的月光的月亮,太像一個人,一個她不願再回想的人。
賞月?朝陽無聲漠笑。
「如今你既是我合歡宗弟子,我對你關懷是應當的,不必道謝。時候不早,早些回去吧。」
曦光嗯了聲,轉身離開,一步一步走得極慢,似乎很不舒服。朝陽低眉,心道,不知合歡宗中有沒有什麼治療的丹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