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一抹陰影
御書房,李隆基面無表情的坐在書案后,眼神深邃的看着面前的望遠鏡和地球儀。
自坐上皇位,他就再也沒有這麼糾結過了。
身旁的高力士將羹湯端到他身前,猶豫了一下道:「陛下,壽王宅外金吾衛來報,壽王令下人拉着100石黍米,欲往洛陽城內外各處代陛下施粥,不知是否放行?」
「他欲代我施粥一事,牛懷安前天已經報過。但我昨日不是令他在宅內安心思過嗎?」
「陛下,壽王夫婦不去,牛懷安安排了內侍官領着下人,準備去各處施粥。」
「好吧,總歸是種孝心,就是不知幾分真心,幾分作秀?」
年歲漸老,內心深處的孤寂越發明顯,心底的多疑也愈發濃烈。
「呵呵……」一陣無力的冷笑,掩蓋在內心深處的那絲怨恨在緩緩成長:「祖母啊祖母,您可曾想過您對李氏皇族造成了多麼嚴重的禍害嗎?活下來的後輩們也再無親情了啊!」
「您自視甚高,以為天下非你不可,臨朝稱制,截唐成周,但結果呢,結果朕治理的天下,卻不差你分毫啊。您後悔了嗎?」
「是啊,您看不到了,但朕得讓您武氏後人代您看看。惠妃是您養大的,待她日後見了您,給您說說朕的輝煌,您該不會覺得她騙您吧?」
「您放心,朕待她不錯,畢竟武氏後人對朕的依賴崇拜,豈是她人所能替代的?」
「朕欲要開理科了,雖然明知必會波折橫生,但全球萬古第一人的名頭,朕怎能放過?待那時,您再也無法和朕相比了,再也無法和李氏皇族相比了。」
「哦,對了,您不知道什麼是全球,到時候讓惠妃給您講講,將朕的萬古輝煌傳達給您。」
「別怪朕不親自給您說,朕作為全球之主怎能和您在一處呢?朕應該會成神吧,畢竟聽說黃帝都成神了!朕若功成,該強他太多呀,怎會不成神?」
「到那時,朕就把您封到月亮上為王,滿足您日月當空的願望。朕昨晚看了,月亮是個球,上面一片荒蕪,什麼都沒有,您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沒人打擾。」
「而且,朕也會把兒孫們遠遠的封到大洋彼岸、大陸彼端為王,這樣他們就不會再想着奪朕的皇位了,說不定就父慈子孝了呢!待那時,朕再無憾也!」
「祖母,您等着,等着朕成就萬古大業……」
高力士看着李隆基臉色陰晴不定,一陣擔心:「陛下,您先用粥,一會兒就涼了。」
李隆基回過神來,雄心萬丈,對着高力士道:「讓金吾衛放行,表孝心的事情要支持。」
「另外,召張九齡、裴耀卿、李林甫、賀知章來御書房候旨,就說朕主意已定,不需他們拿章程了。」
李琩摟着玉環睡了一個大頭覺,感覺身心舒爽,在屋裏躺爛的感覺真好,可惜還得給十個侍女上課,事關傳道大業,不然還得再睡半天。
等待收拾完畢,問了石不語,說是施粥的人已經出去了,他便不再過問。
林茵等十人,雖說被李琩安排服侍玉環,但玉環並未讓幾人服侍,只是讓幾人跟在身邊,用心好好學習,不要辜負郎君的一番期望。
值得一提的是,通過福利發放,之前五個未曾提供過信仰之力的丫頭,其中四人已經心有感恩,提供了四縷信仰之力。
雖然這四縷信仰之力格外細弱,但終究說明內心被暖熱了一些,對李琩不再那麼防範。
而且信仰這東西是會上癮的,心裏打開了口子,就再也合不上了。
但唯有一人,至今未曾有一絲信仰之力提供,就是雙胞胎中的老大語棋。她好似冰封了內心一般,小心提防着周圍的一切,只對妹妹語琴關懷備至。
李琩懷疑她不是心理受傷過重,就是別人派來到女干細?
但之前她接觸不到自己,一般人不會找她來用間。而現在接觸到了,也沒見她有什麼可疑的動作。
不像身邊這四個小太監,幾乎把監視做的赤裸裸的,尤其今天起床以後,他幾人的雙眼就沒離開過自己。
其中也就石不語低調一點,有時候還能為他考慮,因此最得他喜歡。
前天李琩讓他去查劉掌膳,他還特意避着牛懷安,沒給牛懷安彙報。但是哪能避得開,牛懷安肯定比李琩先得知結果。
因此,李琩沒再管劉掌膳的事,等着牛懷安處置。果不其然,從昨日膳食房供應的伙食來看,劉掌膳已經被拿下了,只不知是打死了還是送走了,李琩懶得管。
李琩想着語棋的事情,卻沒想出個什麼名堂,便拋之腦後,又不缺她一個人的信仰之力。
即便是間諜,那也不差她一個,何必憂心。
虱子多了不癢!
何況,等皇帝定下決心,他自會替李琩清理的,李隆基豈是個能容人奪食的。
因此,何必自尋煩惱!
書房的課堂上,李琩對十人之前學的知識進行了提問。
幾人竟已能熟練的用數字寫出他隨口念出的數字,令他很開心。
這十人年齡最小的也十二三歲了,最大的十七八了,智力發育的都比較成熟了,又不像新世紀這個年齡的孩子那樣浮躁叛逆,反而極其聽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想要努力跟着李琩學習,改變自己灰暗的命運。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行,卻是她們唯一的希望,因此個個都是好學生。
李琩開始教她們加減法,從二十以內的開始學,只要學會二十以內的,熟練記憶,再掌握了規律,便可計算一切數字的加減。
幾人之前雖然沒有系統的學過,但都有基本的算學底子,二十以內的加減法很快便熟記於心。
李琩便教她們用筆算,學會筆算的規律,很快,這十人便可以用筆計算所有數字的加減。
李琩很欣慰,真是十個好學生。
然而不待他繼續往下教。
宮裏來人宣旨,令壽王制電,若成,則征壽王宅東鄰永王宅為理學院,推廣理學。若不能,則貶為庶民,流放嶺南。限期一個月。
李琩有點傻眼了,李隆基這麼雷厲風行的嗎?
若真流放嶺南,對其不再管控,李琩也許會坐等流放。
到那時,就是龍歸大海、虎入南山之時。
但可惜,既使流放嶺南,估計也還是會被李隆基監管着。
何必冒此風險!
只是造電,其他的容易,絕緣卻難,得好好想想了。
一時半會沒有好辦法,李琩便繼續悠哉悠哉的教學。
九九乘法口訣,乘除法……
比教小孩子快多了!
加之外邊的施粥點估計已經開始營業,絲絲縷縷的信仰之力不斷流入,李琩心情大好。
他這邊,悠哉悠哉,但他的鄰居永王李璘則怒急攻心。
哦,對了,剛剛李璘還叫李澤,接了一道聖旨后就被改名李璘了,同時還要他立刻搬到十六王宅東北角的那座空宅里。
因此,他很生氣,名字且不說,但那座東北角的宅子在最北邊一排,冬天格外清冷,去宮中路也最遠,而且再有兩三天就要過年了,卻讓他馬上搬家。這哪能不氣?
對宮中他不敢有怨言,可聽宣旨的太監說,他搬家是為壽王李琩挪地方,以後這座永王宅給李琩用作他途,以便出入。
頓時氣的鼻孔冒煙,「阿耶呀阿耶,你也太偏心老十八了吧,一人佔兩座王宅,簡直要捧上天了,姓武的那個狐媚子的枕邊風就那麼厲害?」
「李琩啊李琩,我們無冤無仇,你竟敢如此欺我,我豈能與你干休?」
想着就要殺向壽王宅,卻被永王妃一把抓住:「郎君,莫要衝動,此乃聖旨,不可抗旨不遵啊!」
但是李璘兩眼冒火:「鬆手,你這愚婦,我若不出這一口氣,日後怎能立於人前?」
永王妃卻死死的抓住他:「郎君,壽王宅外,有金吾衛重兵把守,豈是易進?若不能,豈非更加顏面掃地?若能進,除了激怒阿耶,你又能拿那李琩怎樣?」
李璘雖然怒極,卻也對王妃的話難以反駁。
只是怒視着她!
永王妃雙眼含淚,上前抱着他:「郎君受辱,妾感同身受。然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郎君且忍一時之氣,留待日後給他一個報應。郎君未必不能成為笑到最後之人啊。」
溫言細語相勸之下,李璘急喘的粗氣漸漸平復下來,看着賢惠的妻子,心軟了:「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只是這根刺就此便扎入了他的心底,李璘這個名字,便如一個恥辱的標誌,被人叫上一次,內心便被狠狠的紮上一次。
如此羞憤煎熬下,賢妻良言又能平復他多久?
李隆基的確厲害,一個名字一座宅,便為李琩平添了一個仇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