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咔嚓。”
對啊，自己嘴裏吃的是啥來着？
馬副官無話可說，兩排牙齒下意識地一咬，又給他咬下一條腿來。
然後蛛怪剩下的部分就撲簌簌順着嘴邊掉下去，被他一把接住。
“哦，明白了，特意做的造型對吧？為接下來的勝利日準備的？別說，跟蛛怪還真挺像！”熊三豎起大拇指，看白亦墨的眼神中帶着十二分的欣賞，“不愧是首都星來的高材生，這手藝絕了！聞着可真香啊！”
“是啊是啊，真香啊真香啊！”
“造型好別緻，仔細看每隻都有差別，不是流水線出來的死板劣質品，感覺就像真的一樣，有種非常鮮活的生命力！”
“會不會是豬肉做的？那彪子可就不能吃咯……”
“呸！你才不能吃呢，怎麼可能是豬肉，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是雞肉！”
“太香了太香了……”
跟在熊三背後的大兵們鼓噪的很大聲，瞬間食堂后廚就像湧進來了五百隻鴨子，那眼冒綠光的樣子，要不是有他們隊長在前面擋着，早一哄而上把油炸蛛怪搶光了。
知道真相的宋少校在後邊故意嗷嗷叫着：“都別在門口堵着啊！讓開放我進去！好吃的人人都有份，想獨佔的都是辣雞！哎呀別推我啊，你們熊三小隊實在太沒有禮貌了！”
熊隊長哈哈大笑：“什麼人人有份，我只知道贏家通吃！宋平頭你就老老實實在外邊聞聞味兒吧，這好東西我們小隊全包圓了！兄弟們，加把勁兒把門給堵上！千萬別放那孫子進來！”
“好嘞！”眾人轟然應諾。
“啊啊啊啊！”宋准在外邊上演無能狂怒。
“頭兒，要不咱先穩一手？姓宋有點太浮誇了，肯定沒憋好屁，萬一這東西單聞着香，實際吃起來特別噁心呢？我抗毒能力強，願意幫兄弟們試菜！”排最前面的大頭兵一臉的英勇無畏。
“不必了吧，馬驍都吃了！”
“馬驍跟姓宋的是一夥的啊！”
“可是——”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快別他媽廢話了，彪子已經吃完一整隻了！左右開弓啊草！”
熊隊長回頭一看，可不是嘛，那一大盤子原本堆的小山似的炸物，眨眼功夫就缺了一大塊，他好幾個手下早趁自己不注意，偷偷摸過去吃上了！
吃的最猛的就是彪子——你他媽確定那不是豬肉做的了嗎就一頓狂造！以前那嘰嘰歪歪恨不得問八百遍的矯情勁兒呢？
彪子翻着白眼一副要升天的樣子，嘴裏咬着半隻，兩隻手又各拿了一隻，模樣堪比餓死鬼投胎，連吃帶占的行為充分彰顯了對隊友們品德的極端不信任。
……他不信任的很有道理。
一起出過那麼多次任務，彼此什麼狗德行再清楚不過。總結起來就是：我可以為救你搭上我這條命，但煙是我的酒是我的好吃的也是我的，敢搶就納命來！
都是一幫活土匪啊！一點戰友情義都不講！
沒人再去糾結這玩意兒好吃不好吃了。
這他媽還用問嗎？
趕緊搶啊！
搶慢了就全落狗肚子裏了！
……
此時，食堂后廚門外。
宋准雙手插兜，來回溜達幾步，停下：“都看着我幹啥？你們不會也被這香味迷惑了吧？忘了那一袋子都什麼好玩意兒了？”
“可是，頭兒，會不會是咱們一葉障目了？”隊友甲咽咽不斷往外涌的口水，提出一個可能，“那小少爺故意說要吃蛛怪噁心你，但其實做的另外的東西？畢竟正常人誰會真的吃蛛怪啊！”
“他就算故意，也是噁心咱們所有人，憑什麼就只噁心我了？！”宋少校顯然對自己拉仇恨的能力沒有一點逼數。
“是是是，噁心咱們所有人行了吧！重點是這個嗎？重點是他其實做的另外的東西！你聞聞，多香啊？就這麼便宜姓熊的一群王八蛋了？您甘心嗎？我反正想想都氣炸了！”
“說的也是啊……”宋准撓了撓下巴，露出心動之色。
恰好這時，第二鍋油炸蛛怪又熟了，白亦墨將它們撈出來，等油溫再升上去復炸一遍，讓蛛怪的口感更加外酥里嫩，一口咬下去咔嚓爆漿。
更加沛然的香氣從門縫裏擠了出來。
“草！”宋准煩躁地罵了一句，“還愣着幹嘛？把門給老子撞開！把姓熊的拖出來捶他頓狠的！什麼東西！敢截咱們兄弟的胡！”
“是！”一群人早按捺不住了，摩拳擦掌地衝上去！
就他們這戰鬥力，前面哪怕是個碉堡，三秒鐘內也能給推平了，何況一間普普通通的后廚大門呢？
“哎呀呀別擠了，誰摸我屁股？”
“哈哈哈哈哥幾個快省省力氣吧，擠也沒有用，第二鍋早被我們搶完了！喏，咔嚓嚓，給你聽個響得了——草！我特意留到最後吃的肚子！還我！”
“呸呸呸，看見了嗎？還搶不搶了？上面可都是我的口水！小樣還治不了你了！”
兩軍狹路相逢，立刻上演了一場殘酷的奪食大戰，雙方互有勝負。戰績最輝煌的還要屬宋隊長，十來根觸手一出，所向披靡無人可擋，最後一人獨攬九隻油炸蛛怪，收穫熊三小隊罵聲一片。
那罵聲傳到宋准耳朵里，簡直比讚揚還要舒服！
取其中一隻戰利品放進嘴裏，這舒服的感覺登時又再指數級加倍～
好吃！
真是絕妙的口感啊！
尤其這一□□漿！沒法形容了，只覺滿口都是異香！
吃下去后胃裏也好舒服，渾身暖洋洋的……
等會兒，這感覺怎麼跟之前覺醒蛻變時有點像啊？沒那麼劇烈，更柔緩，程度當然也細微的多。
如果說前者是移山填海、開天闢地，在極短的時間裏將一個生命拉拽成另外的形狀。
那後者就是春雨如酥、萬物生髮，它並不具備多麼宏大的威能，但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一些細微的隱患被彌合了，宋准晃了晃自己的觸手，好像的確更加靈活了一點？
這是吃的太爽產生幻覺了吧！
宋准知道如今這操蛋的世界裏，有的是效果神奇的好東西，比如熊三踩狗屎逮回來的沙棘蟲，美容養顏、滋陰壯陽，據說還能延緩衰老提升壽命……
但問題是那些好東西都有一串好價格，白小少爺家裏再有錢，也不至於請他們這麼多人——
不會吧？
宋准捂住胸口，感覺心痛的無法呼吸。
轉眼看見自己的傻逼副官正站在不遠處獃獃地看着他，頓時找到了出氣筒，過去踮着腳尖使勁兒拍他腦袋！
“虧了你還在後廚守着，那敗家少爺下這麼大血本玩移花接木，你居然也不早點告訴我！害我一直以為他真把那袋子小蛛怪下鍋炸了呢！知不知道碰上這種傻多速闊少需要多少運氣？結果愣是叫姓熊的沾了光，唉，我真是要被你活活氣死！”
馬副官：“可是……”
“別可是了！沒有可是！都是借口！”宋准打斷他，暴躁的樣子就像一隻被鬣狗群搶走食物的猞猁，滿臉都是干架的慾望。
“我問你，他做菜的全程你都記下來了吧？用的什麼材料？嗯，外殼酥脆，裏面塞的肉泥很嫩，幾乎沒有纖維，微微的咸，仔細品嘗還帶點清甜味……關鍵是肚子裏面的爆漿，口感很奇妙啊……是了，起效果的肯定是這個黃黃的膏了，摻的什麼呢……”
宋准皺着眉頭一點點地細品，只恨自己沒有一條特別牛逼的舌頭，關鍵時刻只會流着口水卧槽好吃，有用的東西那是半點指望不上。
“頭兒，頭兒！”可憐馬副官在一旁看的頭皮發麻，連聲苦攔不住，“這就是蛛怪啊！垃圾袋裝過來的那群蛛怪！我親眼看他炸的，如假包換！”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宋隊長才不信呢：“蛛怪可是長了一身毛的，哪有這麼光溜溜？”
這樣的蠢話放今天之前，還有可能騙到他宋少校。
但經歷過一些事後，他已經可以大膽放言：沒有人！會比他！更懂蛛怪！
“喏，毛都在這兒呢……”馬副官把怨種隊長拉到洗菜池旁，將裏面密密麻麻一層黑毛指給他看。
宋准叼着油炸蛛怪的半拉身子，低頭看着那片十分眼熟的黑色剛毛，詭異地沉默了。
滋啦！
又是一股濃烈的香氣襲來。
第三鍋油炸蛛怪熟了。
“你想去幹嘛？！”宋隊長抬起頭來，滿臉都是濃得化不開的怨氣。
馬副官不防被他一把拉住，急得不行：“狼多肉少啊頭兒，你不搶我可得搶呢！”
轉眼又看到他存着的那幾隻戰利品，馬副官蠢蠢欲動：“要不，這些我都替您處理了？”
“滾蛋！”宋准嫌棄地將他推開，自己也大步上前，“哎！姓熊的！別光忙着吃啊，知道這玩意兒是什麼做的不？”
馬副官：“……”
怨種隊長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打算給競爭對手們也種下心理陰影。
“什麼雞肉做的豬肉做的，仔細看看那些細節！”
“毛孔！複眼！口器！腳爪！還有各個不同、但又各個逼真的猙獰死相！”
“實話告訴你吧，那就是蛛怪！活着進油鍋現炸出來的！”
“哈哈哈看你們一個個吃的滿嘴流油的樣子，想不到吧？蟲子肉好吃不好吃啊？哈哈哈！”
一石激起千層浪。
那些大兵們不信邪地仔細查驗過後，全都傻眼了。
“卧槽居然真的是蛛怪？！”
“蛛怪居然這麼好吃嗎？我以前都錯過了什麼啊！”
“不對，我雖然自己沒吃過，但聽一個朋友說，蛛怪的味道其實有點腥，帶些苦頭，總之不咋推薦。尤其毛又多，很影響口感的……”
“啊啊啊你什麼朋友啊口味這麼重！蛛怪都吃！噦！”
“瑪德，噁心你還跟老子搶！狗嘴張開！不吃給我吃！”
“唔唔唔我不唔唔……”
熊隊長隔着操作間擋板，探進半張臉問新入職的食堂大師傅：“哎，宋平頭說的是真的？這真是油炸蛛怪？”
“是真的呀。”白亦墨笑得眉眼彎彎。
“哦。”熊隊長牙齒一合，“咔嚓。”
宋少校不死心地盯着他：“那可是蟲子啊，你就一點不膈應嗎？”
熊隊長嗤了一聲：“你怎麼跟個娘兒們似的，膈應你別吃，都留給我，我先替兄弟們謝謝你！”
哈哈哈，知道這是真的蛛怪后，熊三非但半點不膈應，還更加興奮了！
瑪德，早知道蛛怪這麼好吃，野外一呆十多天，他們還啃什麼壓縮餅乾、吃什麼營養膏啊，隨便抓幾隻蛛怪烤一烤多好！
嗯，這玩意兒好像還特別補，吃的他渾身燥熱，啥疲憊都不見了，特別想扯着嗓門嗷嗷大叫一通，或者找個像樣的對手狠狠打一架！拳拳到肉的那種！
宋平頭就算了，他那些觸手勾勾纏纏的，帶的他像個蹦來蹦去的大跳蚤，打起來特別不爽利。
還不知道自己被深深嫌棄了，宋准播種心理陰影行動失敗，自己反倒開始懷疑人生。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放眼天下，莫非只有自己一個正常人了？
咔嚓，咔嚓。
真是恥與這些毫無底線的吃貨為伍！
咔嚓，咔嚓。
“頭兒，先別忙着吃了，跟你說件正事兒！”馬副官不知何時摸了過來，彎腰湊到他耳邊細聲說道。
“什麼正事兒，你還有什麼正事是我不知道的？”宋隊長心不在焉。
“我有八成把握，白亦墨真的是自然覺醒者！”
“哦……”
三秒鐘后，宋准突然狠狠打了個激靈：“嗯？你說什麼？！”
馬副官沒再重複，而是盯着他的眼睛，狠狠點了下頭！
“這麼說……我剛才感覺到的果然不是錯覺……”宋准一雙眼睛湛然生光，意識到兩個事件聯繫在一起意味着什麼后，他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一個很可能覺醒了輔助系能力的自然覺醒者！
“千萬不要聲張！”他眯了眯眼睛，“正好，一會兒留下幾隻蛛怪不要吃，我先拿去實驗室檢測下成分……”
“我還留了幾隻活的。”馬副官顯然早有準備。
“幹得好！”
“那我們待會兒就直接走嗎？賠償金的事……”
“這時候還理什麼賠償金啊，如果他真的是……那點賠償金又算的了什麼！”宋准扭頭悄悄看了還在興高采烈cos食堂大師傅的白小少爺一眼。
“如果他真的是……”
“我會第一時間報告給少帥。”
“少帥等待這樣的自然覺醒者出現，已經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