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風車
黑壓壓的一片人潮洶湧而來,這換作新手騎警,顯然是至少會嘔吐良久。
堂荷蘭不是新手,他不僅不是新手,還是遠近聞名的騎士。黑壓壓的賤民們或許不認識某個單獨的騎警,但絕對認識這位自稱堂荷蘭的騎士。
現在,我們的新晉騎士堂荷蘭正在作最後的準備:確認好每一塊鐵片都應該在它正確的位置,內襯的墊甲完美地覆蓋每一寸連結處。
堂荷蘭拍了拍他心愛的戰馬——其實說這是某人的戰馬不太準確,這原本是屬於安那其國國王的,但安那其國的國王並不是一個“人”——當然也正是如此,堂荷蘭總是把“他的”馬說成是獨屬於他的,甚至還命了一個他認為無比適當的名:汗血易得。
跨上馬背抽出鐵劍的那一刻,堂荷蘭感覺自己真的像一個中世紀的騎士一樣,故興奮地拿平時甩皮鞭的手勢揮舞了一周。
這一行為很是霸氣,同時也吸引了紀律官的注意。哪怕相隔三個衝鋒隊列,他們也能交談上。
“喂,那位奇裝異服的是哪位!”
“到!騎士堂荷蘭時刻準備,聽從差遣!”
“我不管你叫荷蘭還是什麼堂荷蘭,我現在要告訴你,執法期間必須要穿制服!”
“可這就是我的制服。”
“去你的吧!你現在穿着,你等着好了,到時候那幫賤民會叫你看看什麼叫喜歡出風頭!”
“那我可太喜歡出風頭了……”
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完,堂荷蘭所在的衝鋒隊就啟動了,只留得紀律官憤怒又輕蔑地咆哮漸行漸遠。
如果從馬孔多鷹隼的視角來觀看,這種騎警沖入遊行賤民的行為,就好像是一坨高速移動的黑泥巴與另一坨緩慢蠕動的黑泥巴被擀麵杖壓在了一起,只不過最近這段時間,那坨告訴移動的黑泥巴里,似乎多了一顆銀閃閃的“鋼珠”。
正如紀律官所言,穿着那麼銀白閃亮,不管是在黑壓壓的賤民隊伍里,還是在騎警衝鋒隊裏,都是顯眼的不能再顯眼。
堂荷蘭像往常那樣揮舞着鐵劍,卻發現鐵劍不如皮鞭那麼長,三兩下基本都揮了個空。更糟的是,平日裏被其他騎警拿皮鞭抽得只會嗷嗷叫的賤民們,現在居然在嘲笑堂荷蘭。
當然這還只是一開始,堂荷蘭愈發覺得惱羞成怒,不過在技巧上倒精進了不少,划拉兩下居然划傷了好幾個剛才還在發笑的賤民。堂荷蘭看着自己劃出來的血痕,看着血從裏面噴出來,頓然感到自己相同的部位也有相同的痛感,於是他錯誤地勒了汗血易得的脖頸……
騎士很快被賤民們團團圍住,有人想去奪他下垂掛置的鐵劍,誰知堂荷蘭儘管思想上出神,手上的勁是一點也沒松——這也不是什麼好事,因為他很快就被連人帶劍一起給扯下了汗血易得。
憤怒的賤民們看着這位落馬的騎警先生,說不上來有多少親切,但至少知道,為數不多的可以報仇的機會到了。他們把能拿的出手的東西,什麼石頭雞蛋,鎚子,鐮刀都往堂荷蘭身上砸。
堂荷蘭自己被壓得動彈不得,儘管板甲很好地保護了他的肉體,但那種窒息的感覺,哪怕是他多年後面對行刑隊,想到的也是這第一次被賤民暴揍——當然那個時候的堂荷蘭若要再提到“賤民”,往往會用“風車”來代替,並一再表述自己的懺悔。
後面的騎警同事很是給力,-至少沒讓堂荷蘭受罪過多。
待到人群與騎警分分退去,街道上只留下堂荷蘭和他的愛馬——準確的來說還有馬孔多每天都會下的報時雨和站在雨中欣賞堂荷蘭慘狀的紀律官。
“感覺如何,堂荷蘭上尉?”
“嗯……我…我是騎士…不是什麼…上尉……”
“我感覺您不是很好。”紀律官笑着拿着制式皮鞭甩了甩堂荷蘭的頭盔。
“我…很好,就是感覺有點悶……”
“請問您可以起來嗎,如果累的話,可以到馬背上睡。”
“哦,好的,我試試”
顯然堂荷蘭根本爬不起來,大雨把板甲的里裡外外灌得滿溢,人想起來的話,幾乎相當於負重幾十袋沙子。
“好吧,我起不來。這該死的雨真重。”
“我倒覺得這雨無比的輕鬆,每天都下,每次都下很大,每次都下不久。”
“幫鎮裏省了很多公共清理費用……?”
“這還倒是其次,主要是能把血跡污漬都沖走。就像因為你今天的造孽而去世的兩個人,明天雨停后,就誰也不記得了。”
………
………
可以說,這次談話給堂荷蘭留下了很深的烙印,儘管後來他依舊每天還是穿着板甲拿着鐵劍去上班,但基本上都會在劍刃上裹一層泡沫脂。
而在賤民那裏,一個神話開始流傳:
馬孔多出了一位傻子騎警。
有識之士會認為那是良心發現的騎警。
而更多人認為,那是某個成功混入騎警隊伍的“風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