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道生一

第6章 道生一

「什麼叫與我有關?」這次輪到江河有些不明白了。

江秋皙回答道:「也許我無法跨越時間,是因為……你太弱了。」

江河怔了怔:「你的意思是,這方空間的規則,是隨着我的修為變動的?如果我的修為足夠高,你也許就可以跨越千年影響到我的世界?」

江秋皙點了點頭,算是肯定了江河的推論。

「那理論上來說,我們甚至有通過這個空間,去到彼此的時間線的能力?只要我變得更強。」

江秋皙的語氣有些遲疑:「我並不能確定,這只是……我的直覺。」

「也對,我們連這空間因何而產生都不清楚,猜想便也只是猜想,還要等我提升修為才可驗證。」

江河當然沒忘記,有關此方空間的疑問。

在他心裏,其實並不願意把這方空間,只看作是什麼對穿越者的「贈禮」。

也許世上的一切,早已在冥冥中標好了價格。

他寧願相信自己的背後有誰指引着一切,也不願認為自己只是走了什麼狗屎運。

他現在暫時無法理解這個空間是怎樣形成的,但日後若有機會,他一定會探究個明白。

稀里糊塗地把這當作「新手禮包」而沾沾自喜,只是對自己生命的不負責。

萬一他人另有所圖,指着賣了自己還替他們數錢呢?

不過,這也不是自己當下該考慮的事情。

能連接兩個時間線的能力,這太過聳人聽聞,飛升天庭的神仙應當都難以做到,否則這時間被無數仙人玩弄,這世界早就亂了套。

自己一個初入修行的小道士,還沒有資格介入其中。

「當務之急,還是思考脫身青玄觀之法。」

江河並沒有忘記自己的目標,又問道,「那你能否幫到我什麼?身在青玄觀中被時時盯緊,我也沒辦法幫你。」

「或許有。」

江秋皙並沒有賣關子,手上忽地閃現出一張捲軸,道,「只看你,願不願意犧牲些修為。」

「犧牲多少?」江河盯緊那青蔥玉手上的捲軸,謹慎道。

「全部。」江秋皙如實回答。

緊接着,她素手一揮,那捲軸兀地展開。

可那捲軸上卻空無一物。

江河定睛瞧去,只覺得那捲軸極為玄妙。

雖是一片空白,但他又似乎看到了些許無形之氣,自那捲軸上揮灑作祟,遨遊於虛空之中,隱隱形成了一副圖畫。

那圖畫似在時時變動,山川、樹木、花鳥……無窮無盡。

江海難以描述那捲軸上的無形之氣,究竟畫了些什麼,但卻清晰覺得,自己好似看到了萬物。

「這是……」

「此物並不屬於我,是遺留在此方空間的功法。」江秋皙並沒有將它攬為自己的功勞,只是有什麼說什麼,「雖不知它為何會出現於此,但對現今的你而言,大有裨益。」

「功法?」江河疑惑道,「為什麼我看着像是圖畫?」

「此為觀想之法,似有天地道韻蘊含其中,雖可參悟,卻難以言明。」

「就是只可意會的意思么?哪怕學會了也沒法教給別人。」

「沒錯。」

「那你直接說不就好了。」

「你想死?」

「咳咳,咱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別動不動就提劍啊……你能修行這上面的功法么?」江河遲疑的問。

「可以。」江秋皙將劍又收回劍鞘之中,緊緊持握在手,「但沒必要。」

「什麼意思?它不強么?」

「恰恰相反。」江秋皙回答地很明確,「此功法之強悍,我生平僅見。」

「有多強?」江河秉持着懷疑的態度。

江秋皙看出江河的遲疑。

她並不在乎江河如何懷疑這功法,這捲軸本與她也沒什麼關係,學不學全在江河自身。

可如果他不去修行,又該如何助我?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這清秀的道士,想了想,便道:

「你可知,世間靈氣共分幾種?」

為了防止這一言不合拔劍相向的宗主,做出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江河決定老實點:「說實話,我師父沒跟我講過這些。」

他甚至連自己修行的功法叫什麼都不清楚。

反正青玄子是師父,叫什麼不都是青玄子說了算?

就算青玄子說,這功法叫《天地無極陰陽交泰大法》,他都得捏着鼻子認了。

「天地靈氣萬般變化,無處不在。雲是氣,霧是氣;火是氣,木是氣;毒是氣,障是氣;喜是氣,怒是氣……天地萬物,皆是靈氣所顯,便有着萬種靈氣。」

江秋皙也並非真的生氣,只是不想在這件事上再浪費什麼時間,故而拔劍。

見江河老實了,她也便擺上正色,解釋起來:

「任何人踏入修行一途,都不過是將世間的「氣」,匯聚於自身的靈台之中。

然世間有萬種靈氣,便有與之對應的萬種功法,一個人既已修火,靈台中自然也容不下水;一個人既修血肉,靈台中便也失了其它靈氣的位置。」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既已修劍,就不可能再修這捲軸中的功法了?」

江河問,「但這和功法強不強有什麼關係?」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世間萬種靈氣,便是那所謂「萬物」。萬物相生相剋,故而我們修行之人,一般會根據功法專修一種或幾種靈氣,諸如我,修的便只有劍。

但這捲軸上的功法,蘊含天地之意,包羅萬象。所以這功法上所修的,並非是話中的「萬物」。」

她停頓了片刻,道:

「而是「一」。」

江河怔住了:「道生一中的……那個一?」

「正是。」江秋皙點了點頭。

江河皺着眉頭,回想着曾經因興趣,而在某度上查找的資料:

「「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這話中之「二」即是陰陽,「三」則是陰陽相衝所結合的均勻之氣,萬物以此而生。可這個道生一的「一」,又作何解釋?」

本事不大,懂的倒挺多。

江秋皙冷哼一聲:「想不到你一個小小道士,見識還算廣泛。」

她難得誇獎上一句,雖然語氣仍然冰冷,江河都差點以為對方在嘲諷自己,但心意還是多少接收到了。

她也不賣關子,直截了當道:「道生之一,是「混沌」。」

「混沌?」

「天地自混沌初開,萬物自混沌起始。「混沌」之氣,即是萬般靈氣匯總,所結合出的最根源之「氣」。」

「那你的意思是……這捲軸所修行的靈氣,是——混沌?那我豈不是可以修行任何術法,不必在乎它們彼此是否衝突?」

正如江秋皙所言,「混沌」是萬般靈氣的結合,那修行「混沌」,不就說明修行了世間萬般靈氣嗎?

不存在相生相剋的關係,乃至任何術法他都可以修行,因為萬般靈氣都包含在「混沌」之中。

這觀想之法,竟恐怖如斯?

「它所帶來的裨益,不止如此。」

「還有?」

「你可知,這世間修行最為迅速的方法是什麼?」

「額……難道不是按部就班么?」江河來到這個世界也不過才十天,怎會知曉這種事情,便隨意回答道。

江秋皙如他預料地搖了搖頭:「是殺人。」

江河語塞。

「人死後,靈台並不會立即消散,而是化成包裹靈氣的靈丹,它會隨着時間而被天地相融。

也能被修行者吸收。

所謂修行,不過是把相應的靈氣,通過功法汲取到靈台之中,用以填充。既然如此,汲取天地的靈氣是修行,那汲取同道的靈氣,同樣也是修行。」

江河瞬間便明白宗主大人想表達什麼:

「所以,如果一個修火之人,殺了一個同為修火的修行者,便可將對方靈台中的靈氣填充自身?」

江秋皙沒有否認,卻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這種方法,難道不算……邪魔外道么?」

「修仙一途,自始至終,便不過一個「爭」字。爭資源,爭靈氣,爭地盤,爭成仙,它看似飄渺出塵,卻未必有多麼高尚。」

江秋皙對此不置可否,只是在敘述着事實。

江河卻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修仙一途本就是爭,大家同為道友,大哥不說二哥,一切行為都是為了抵達最終的目標。

方法不重要,結果很重要。

江河心裏門清,倒也沒對此糾結什麼,只是道:

「那我倘若觀想了此法,豈不是可以將任何人靈台中的靈氣,汲取至我的靈台之中?」

「混沌」既包攬萬物,也便不會相互衝突。

江秋皙看着江河這舉一反三的樣子,不免對他登徒子的印象有些改觀了。

但也只有一點。

她點了點頭。

江河卻對此感到奇怪了:「哪怕這功法如此逆天,你都不願修行它么?」

「沒有時間。」

「沒有時間,是什麼意思……」

「我之靈台自有劍氣滿盈,便也再修不得其它功法。倘若強行更替,便只有一種方式——散功。

我已於世間修行千年之久,靈台中的靈氣保全我的軀體不被時間侵蝕,倘若我就此散功重修,先不提何時能再回到靈六境,身體會先因失去靈氣而腐朽。」

「這麼嚴重么……」江河楞道,「每一位修行者,皆是如此?」

江秋皙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但她握劍的力道,卻忽地又重幾分:

「更何況,混沌又未必是最佳的。混沌是道,劍亦是道。若連手中的劍都不曾相信,只看誰更優越便趨之若鶩,那又如何修成自己的道。」

她看向江河,像是在警示江河,卻更像在勸誡自己:

「倘若道心不堅,輕則停滯不前,重則靈台崩碎、身死道消。你尚年輕,切忌因小失大。」

江河聽着,點了點頭,心裏卻幽幽嘆了一口氣。

看來在「道生之一」的面前,哪怕是眼前這位清冷的宗主,也不能免俗啊。

江秋皙表面上並不在意這些,但看到如此逆天的功法近在咫尺,卻也不可避免的心生悸動。.

那又青一分的發梢,和那緊緊握劍的玉手,都證明着這一點。

但她畢竟是於劍道浸Yin千年的人物。

江秋皙有短暫的動搖過,但也僅僅是動搖。

慕強許是人之本性,但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江秋皙也吐出一口濁氣,將話題拉回正軌:

「總之,這功法於我無用,卻可助你逃脫那青玄觀。因為我剛剛發現——你如今在修行的功法,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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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救個人,可她活在一千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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