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
江河的身前,正有一枚懸浮在半空的烏黑靈丹,其中蠱氣磅礴,生生不息,卻在向著他靈台的方向緩緩涌動。
這是蟲蠻最後遺留下的靈丹,其中蘊含著近乎地境的修為。
這是青玄子蘇醒之後,江河第一次生出了汲取靈丹的念頭。
嘗試之下,他發現自己仍然能夠通過觀想法,看見那蟲蠻的一生。
那無非是一個被人圈養的蠱蟲,在突破地境之後煥發了神智,最終反殺了主人,逃脫了主人束縛的故事。
而那抹影響自己的意識,似乎只在自己觀想結束后,被青玄子給一口吞掉。
致使他並未覺得自己身上還留有什麼異樣。
反倒是青玄子忽然開始口齒不清起來:
“這蟲子,吱吱——跟個白眼狼一樣,吱吱——那修士好生耗費資源,將它培養到了地境修為,這蟲子不感恩也就罷了,竟還試圖反抗,吱吱——跟你小子簡直如出一轍,吱吱——”
江河眼角一抽,並不否認青玄子的想法。
這蟲蠻倒也的確與他在青玄觀之時有些相似。
但他覺得,這蠱蟲或許更像阮酥酥。
自己當時追求的不過是活命。
但他們追求的卻是自由。
不過,他仍是倍感疑惑:
“你嘴裏怎麼老冒出些奇奇怪怪的聲音,就好像是……蟲鳴?”
曾經與蟲蠻鬥法之際,這蟲鳴始終嘈雜在江河的耳畔,致使如今聽起來竟是有些熟悉。
青玄子卻大罵道:
“干你小子屁事,吱吱——”
意識到自己還無法控制自己的聲音,青玄子連忙閉緊了嘴巴。
江河卻明白了,恍然一樂:
“原來吞噬意識,竟還會對你的語言功能產生影響?”
他忽而想起來,蟲蠻本身只是一隻開了靈智的蠱蟲,蟲子的語言與人類的語言又怎可能相通?
之所以能口吐人言,不過還是他數百年的蟲生中耳濡目染,藉助着人類的喉舌漸漸學習模仿而來——
實際上,沒有了人類的喉舌,蟲蠻也說不出人話來。
如今青玄子吞噬了蟲蠻的意識,雖在一定程度上壯大了自身,但也必然受到了蟲蠻認知上的影響。
青玄子顯然是不願意承認這件事,唯恐說話之際再露出什麼洋相來,惹得這臭小子發笑,便不再言語。
江河難得找到個可以嘲笑青玄子的角度,當即就打算乘勝追擊。
可門外似乎是有人感應到,他已然結束了對靈丹的觀想,不待江河再嘲笑什麼,便聽房門忽然發出“咚咚”兩聲不緊不慢的聲響。
隨之而來的,便是顧青山的呼喚:
“江河,好了么?”
江河想起來,自己要汲取靈丹之初,為了防備青玄子中途變卦,再行什麼事端,便事先與顧青山商量好,讓她暫且在門外等候自己。
已然人四境的顧青山,對靈機的把握已然有了一定的理解,這才能適時敲門詢問狀況。
江河連忙起身穿靴,打開了房門。
顧青山身姿挺拔的站在門前,江河的個子要只高出她半個頭來,致使他只需微微垂眼,便能瞧見對方關切的眼眸。
他道:“久等了,沒什麼事。”
顧青山仔細打量了江河一眼,那來迴轉悠的眸子同樣映在江河的眼裏,十分好看。
她半晌才點了點頭:
“那就好。”
江河輕笑:“我還以為你打算向上次一樣,好好地盤問我一番,非要我再說些私密的細節,你才肯善罷甘休呢。”
顧青山直言不諱:
“我那是不知道侵染你意識的人是青玄子,如果一早知道是他再佔據你的身體,我便不可能那般盤問你的。”
“為何?”
“他那種人缺乏最起碼的同理心,但你不一樣,所以他是絕對沒辦法模仿出你的樣子的。”
青玄子在江河的腦海中暴躁道:
“你沒眼力的小妮子,怎麼吱吱這麼瞧不起人!?”
江河一邊在心中琢磨有沒有什麼辦法,能使得青玄子安靜下來,一邊道:
“那還挺遺憾的。”
“為何?”
“因為我還挺想再看到,你當時那般害羞的樣子的。”
“……”
江河的話,似乎總是能輕而易舉地撥動顧青山的心弦。
她總是聽不得江河這般說話。
好像是有些油嘴滑舌。
但真要聽起來,卻沒那麼讓人討厭。
見着顧青山臉頰緋紅的模樣,青玄子只是冷笑不忿:
“你這小子的口舌當真不賴,怪不得能吱吱——把這要強的妮子撩地情竇初開,吱吱——”
而今清風宜人,時候剛好,正是情緒醞釀的時候。
青玄子這老比登卻一定要故意噁心他,破壞這本該旖旎的氣氛。
更遑論那本就煩人的聲音,加上一直嗡鳴的聒噪蟲鳴,更是讓江河頭腦一熱,莫名上火。
江河眼角一抽,卻忽然眼前一亮。
他並不理會青玄子,只忽然伸出三指並劍,抵在了自己的眉心。
青玄子沒看懂江河在做什麼,只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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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吱吱——想做什麼?”
江河輕聲默念着什麼,卻見三指之上忽而閃爍起一抹凜然靈光,青玄子大感不妙,還要再說些什麼,可那靈光赫然自眉心穿梭於識海之中,似是追溯到那寄宿在江河魂魄之外的又一神魂。
“吱吱!”
卻聽耳畔忽然響起了一聲驚駭,隨後,青玄子的聲音便徹底消散在了耳邊。
顧青山本是說了些什麼的,但如今見江河這般舉措,顯然是沒能聽進去,看見他的動作又不免好奇問:
“你在做什麼?”
沒了青玄子的聒噪,江河只覺大腦無比清明。
他長舒一口氣,笑道:
“讓腦子裏的混蛋好好睡一覺。”
過去,江秋皙便莫名用一道心劍,讓自己的意識直接在那方空間之中陷入了沉睡。
他如今不過是照葫蘆畫瓢罷了。
雖然這耗費了不少他剛剛才積蓄起來的靈氣,但眼下這個時間,江河只覺得無比值得。
顧青山眨了眨眼,輕聲驚道:
“你的意思是,他現在聽不到我們說話了?”
江河估摸着自己這一道心劍的威力。
即使青玄子的意識擁有一定抗性,這一道心劍估計能讓他好好歇一歇:
“估計怎麼都得睡上個三五天吧。”
顧青山點了點頭,不知在心中盤算着什麼,只是道:
“原來如此。”
江河轉而問道:
“你方才是不是有事要與我說來着?我剛才在調動靈氣,沒能聽清。”
顧青山霎時一頓。
其實方才她說出那個問題,便已然算是鼓足了勇氣,奈何江河是丁點不曾聽見。
如今再去提問,反倒又有些退縮。
江河向她眨了眨眼。
顧青山嘆了口氣,抬起了詢問的眸子,緊緊盯着江河的眼睛。
其實她都知道,有些事情哪怕不敢說,不願說,也始終都是要面對的。
逃避從來不是面對問題的方法:
“我剛才其實是在問,不知道……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鯉國。”
江河一怔,也算明白了顧青山為何要鼓足勇氣的理由。
因為有些事,他也不想面對。
可他猶豫了半晌,也終是道:
“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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