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青玄觀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這青玄觀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就地隨一眾弟子打坐的江河,如坐針氈。
不僅是因為知曉自己將死所帶來的危機感。
還有一旁咬牙切齒,狠狠瞪着自己的孫二才。
感覺這小子氣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媽的,你想要就跟師父說啊,你想送死我還能攔着你不成?
江河根本不想聽師父的話,去當什麼青玄觀的大師兄,跟着前十二位倒霉蛋一起含笑九泉。
更不想給自己挖坑埋了。
但師傅的話容不得任何人辯駁。
如果自己在當時生出了忤逆之心,便一定會死。
這是看到師父那張恰如春風的笑臉時,江河心裏唯一的念頭。
以至於在結束早課後,江河連飯都不願去吃,不顧孫二才在一旁嘰嘰喳喳,便又跑回了自己那簡陋的屋舍里。
倒也不是立馬提桶跑路,他沒那個能力。
他只是在試圖自救。
他在房間的大小角落裏,翻找着記憶里,原主所留下的一些「遺物」。
那是一些小道士「生前」在道觀中翻出的書籍。
目睹師兄在後山自埋的小道士,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
求生慾望不比江河低的他,早就在心裏琢磨如何逃生了。
在尋找道觀里有沒有不為人知的出口時,他也在道觀中翻找出了許多意義不明的書籍。
怕被人發現,小道士便把這些書籍塞在屋舍的邊角里。
只可惜,還未準備充分人卻先死了,先前所翻找出的「遺物」,反倒為江河做了嫁衣。
沒關係,誰跑不是跑。
我用着你的身體逃跑,變相等於你跑了,沒毛病。
佔據小道士的身體並非江河所願,但占都佔了,小道士死也死了,想那麼多婆婆媽媽的事情也無濟於事。
自己還活着,這才是最重要的。
江河循着記憶盡數翻找出來后,便將其擺放在了桌子上。
它們大多殘破,時間顯然在一眾書籍上留下了歲月的痕迹。
「這不像是師父的書,從破損的書頁上來看,年代肯定要更久遠一些……」
江河思索着。
青玄子從不曾給予弟子們修行功法,修鍊一道向來都是口頭相授。
畢竟一幫師兄弟就沒人讀過書,大字不識一個,給他們秘籍他們也學不會。
小道士一直看不懂字,以至於這書冊上的內容,才沒能完全匯入江河的記憶中。
而這幾日,江河始終在消化着斷斷續續的記憶,又飽受噩夢困擾,並未及時將它們找出來。
現下生命都受到威脅,不論這些書能否幫到自己,他都一定要看上一看才是。
可正當他要隨手翻開一本書冊之時,耳邊卻忽地響起一陣平穩的敲門聲,隨後又是一聲蒼老的呼喚。
「明河。」
是師父。
被任命為大師兄后,現在只要聽到青玄子的聲音,就好似條件反射般,覺得對方不懷好意。
但沒辦法,師命難違,江河匆匆將找出來的書籍置於桌下簡略藏起來,又拍了拍臉穩定心神后,便為青玄子打開了門扉,作揖道:
「師父。」
青玄子點點頭,自顧自地走了進來,環顧了四周。
江河心頭不由一緊——
他生怕青玄子注意到桌下角落的那堆書冊。
小道士不識字看不懂,但青玄子一定是認得字的!
若是被師父發現自己有逃逸之舉……
江河連忙看向師父——
青玄子年紀看起來不算小,六十有餘的模樣,但眼神卻格外好使。
他顯然注意到了那凌亂的書堆!
但他卻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江河一眼,又含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河啊,我觀你印堂發黑,精神萎靡,眉宇間尚有晦氣遊離,此絕非吉兆。這幾日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師父好像並不在意我翻找書籍這件事?這是好消息。
不過……
我為什麼印堂發黑你心裏沒數么?
看着師父和善的笑容,江河強行壓下警惕,只笑道:
「勞煩師父挂念,只是最近幾日時常做噩夢,總是輾轉反側難以休憩,故而精神欠佳。」
「噩夢?何種噩夢?」
青玄子皺了皺眉,江河不知對方是揣着明白裝糊塗,還是確實不知,便如實答道:
「近日來,弟子總在夢中遇到一位女子,那女子一言不合便出手相向,弟子因此總從夢中痛醒。」
「夢便是夢,無形無意,何來疼痛之有?」
「這……弟子不知。」
看青玄子的模樣,像確實不知,江河卻更為疑惑了:「我前兩日見大師兄也與我一般頹喪,師父可知,大師兄是否也夢到相同之景?」
「未有。明鏡從未提及什麼噩夢。」
青玄子搖了搖頭,他思索半晌,道:
「是以少氣之厥,令人亡夢。興許是這些日子以來,你泄陽過甚,以至於體內陰陽二氣未成平衡,陽寡陰眾,故而多夢。你這幾日且壓抑慾望,重匯陽氣試試看。」
江河愣了愣,雙腿不由自主地向內靠攏:「弟子最近,不曾有過泄陽之舉。」
見江河矢口否認,青玄子也並未多說什麼,只是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明河啊。」
「弟子在。」
「不必與為師解釋。」
「師父,真沒——」
「為師,一直在看着你。」
江河雙目圓睜。
他說不出話來了。
他連忙抬頭看向青玄子,卻見青玄子的雙眼眯成了一條縫,笑容如春日暖陽般和煦。
但江河的脊背,卻霎時間被冷汗浸濕。
「是,多謝師父!」
江河連忙下腰作揖,掩飾住內心的慌亂。
他看出來了,青玄子看似關心般的嘮家常,都只是表象!
師父其實是在警告他——
不要動什麼歪心思。
你做了些什麼,你想做些什麼,為師都一清二楚。
怪不得還特意過來提醒一下自己。
他發現自己察覺到道觀的異常了?
還是……只是過來敲打自己?
「哈哈,為師知曉你年紀尚輕,一下子接過這大師兄之位,有太多驚慌顧慮,便來與你說道說道。不急,而今觀中事務不多,無需你再做雜活,現下你只需安心修行,儘快抵達「人三境」即可。」
青玄子笑着摸了摸江河的頭,就真的如一位慈眉善目的恩師般叮囑。
江河連連點頭,謹慎道:「謹遵師父教誨。」
「還有你師弟,他雖平日裏不修邊幅,偷女干耍滑,但也算一個可塑之才。你們二人,莫要因為這大師兄的位子心生嫌隙啊,平日裏也多走動走動。」
「師父,其實大師兄之位——」江河想要抓一抓救命稻草。
「嗯?」青玄子的臉色一下子陰沉起來。
「弟子是覺得,二才對大師兄之位如此執着,想來定會在背後怨恨於我。我定會不負師父所望,好好勸勸二才,與之多親近親近,以維護我師門之和諧!」
沒辦法,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唄。
「嗯,很好,我很中意你啊。」
青玄子又重展笑顏,拍了拍江河肩膀,「你師弟那邊,我也會幫你勸一勸的,修道之人,理應將心思都放在修行上才是。行了,一日之計在於晨,你且安心修行,莫要貪圖享樂。」
「哦,還有——注意身體。」
青玄子意味深長地交代完后,便逕自離開了。
目送師父走遠的江河,全身卻仍然在緊繃著。
自江河穿越過來后,他的確沒了獎勵自己的習慣。
但是根據小道士的記憶里,曾經的江河的確血氣方剛,有過此舉。
這說明青玄子興許在暗中,監視着自己的一切。
「原先就有人偷偷下山,當晚便被逮回來的案例,第二天就被宣告「還俗」了……他是有什麼偵察的手段么?」
是眼線,還是什麼神通術法?
以至於這麼私密的事情也了如指掌?
江河霎時間感到了棘手。
青玄子都做到這份上了,敵我差距明顯,火力支持又不足,他還有什麼逃跑的機會?
「不過……師父好像的確不清楚噩夢的樣子,這似乎在他掌握之外。」
江河沉思着,輕輕將門扉合上。
他方才故意提及夢境,便是想看看那是否與青玄子有關。
青玄子好像的確不知,但他不能確定對方是否在唬他。
還是說,近日來糾纏自己的噩夢,和青玄子、大師兄們真的沒什麼關係?
「算了,暫且先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
掌握的信息量太少,無法得出確切結論的江河,只能選擇按部就班。
哪怕青玄子可能在暗中監視着他,但自己也不可能待在道觀乖乖等死。
「師父叮囑我儘快提升至「人三境」,也許這個階段對他而言很重要,或許……我應該再拖上一拖?」
江河自知,自己靈台內的靈力如今已至「人二境」巔峰,尚處人境初期,距離青玄子所期許的「人三境」只差一步之遙。
這是小道士一年來日夜不怠的修行結果,如今也一樣便宜了他。
但在記憶中,先前去世的十三位大師兄,與自己拜入道觀的時間相差不多,他們彼此間的境界幾乎相同。
而青玄子又叮囑他儘快突破,他很難不懷疑青玄子是否是要在他到達「人三境」之後,對他做些什麼。
這境界,升了感覺要出事啊。
「算了,修為一事還是暫且緩一緩吧。與其不知目的去提升修為,不如再從小道士找回來的那些書里找找看……」
鑒於多日噩夢,自己的精神狀態也難以入定,汲取天地靈氣,江河最終延緩了修行計劃。
他又回到了那簡陋的書桌前。
「他看到了這些書,卻什麼也沒有說。也就是說在他看來,「不識字」的我無法從中得知什麼信息,又或是得知了也無濟於事么。」
江河推測着青玄子的想法,目光也放在了凌亂的書堆中。
不少殘損的書封上都有其書名,諸如什麼「劍宗」、「寶典」,甚至有本書冊上還描繪着一位曼妙女子的美人圖。
那封皮女子含羞帶媚,半露香肩,便好似活過來一般動人。
旁邊赫然寫着「xx仙子錄」幾個字……
嗯……嗯!?
仙子錄!?
好傢夥,怪不得青玄子說小道士先前有過泄陽之舉呢——
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年輕,雖然不怎麼識字,但審美在線,欣賞美人肯定不在話下。
看到畫中仙子后,沒怎麼見過姑娘的小道士一不小心沒把持住,獎勵了自己,是那麼的合情合理……
方才師父便是看到畫中圖案,這才提醒自己要注意身體?.
還是說,其實這玩意兒他早就看過,所以才沒有沒收?
江河瞪直了眼睛往下翻。
他自認自己只抱着研究學術的心態翻閱,絕非對什麼仙子生出何種非分之想。
可當他展開殘本的第一頁時,整個人卻直接怔在了原地。
因為那畫中之人,他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