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要把她帶壞了

湯姆風塵僕僕地從外面回來時，已然是下午時分。

他給伊芙琳帶了兩根法棍，雖然硬邦邦的，嚼勁過甚，但對於饞嘴的伊芙琳來說，絕對是難得的零食。

「今天還順利嗎？」

伊芙琳啃着法棍，問道。

湯姆點了點頭，他在滿十歲以後就開始外出做零工，正是長身體的時間段，孤兒院的飯量只少不多，他經常會感覺很餓。

湯姆便找了一份送報紙的活兒，勉強能賺幾個麵包法棍錢。

「噢，對了，我聽瑪莎小姐說，科爾夫人過幾天準備組織大家去外出郊遊，這次應該會去海邊。」

伊芙琳轉移了話題，聊起了比較感興趣的事。

「沒什麼意思。」

湯姆洗了把臉，臉色淡淡的。

「不會呀，我們可以一起吹海風，撿貝殼，聽上去很有意思的。」

伊芙琳興奮地說，她非常的期待。

「我最近和瑪莎學了編織，給她幫了不少忙，她給了我六個便士，到時候我們可以在外面買糖吃。」

看着伊芙琳明媚的笑臉，她瓷白的面孔在陽光的映照下，泛着一層銀白色的柔和光暈，美好地猶如童話里的公主。

湯姆微怔了怔，有點兒晃神兒，他反應過來后，含糊不清地咕噥了一聲。

「你說什麼？」

伊芙琳沒聽清楚，好奇地反問道。

「我說…我可以給你買瓶汽水。」

湯姆緩緩說道，語氣有不經意的溫柔。

噢，那簡直太棒了！

伊芙琳給了湯姆一個大大的擁抱。

湯姆身體微僵，有些不自在，他不易察覺地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找了個措辭，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有點反常，需要好好冷靜一下。

幾天後，他們終於要出發了。

科爾夫人帶隊，瑪莎從中輔助，遊玩的地點最終定在了赫茲爾海邊。

臨出發前，兩位負責人輪流對着他們講述着外出規則，不能隨意離開隊伍，不能無端打鬧，不能……

伊芙琳耳朵都聽出繭子了，她歪着身子倚在湯姆的身側，開始無聊地打着哈欠。

她好期待呼吸海風的味道，打着赤腳在沙灘上撿貝殼兒，如果有防晒霜就好了，她都打算曬個日光浴。

出發前，伊芙琳嫌熱，給自己梳了兩條精巧的羊角辮，一左一右地垂在雙肩，別提多俏皮了。

「切，臭顯擺！」

艾米不爽地瞪了伊芙琳一眼，嘴裏憤憤地嘟噥着，不過下一刻就被湯姆投射過來的陰鷙目光，嚇得連忙低下了腦袋。

一行人輕車簡行來至海岸邊，孩子們撒歡似的到處亂跑，全然忘了科爾夫人的警告。

湯姆嫌太吵，說要找個山洞睡覺。

伊芙琳想去另一邊撿貝殼，兩個人就此分開。

澎湃的海浪敲打着礁石的聲音，海風拂過臉頰的溫度暖烘烘的，燦爛的陽光照在身上，有點刺辣辣的感覺。

伊芙琳光着腳丫子，踩在鬆軟熱乎的沙灘上，感覺很舒服。

她沿着比較安全的海岸邊緣，拾撿着一些形狀小巧的貝殼和海螺。..

蹲在沙地上，把貝殼海螺串成一串項鏈收藏好，伊芙琳感覺身上出了點薄汗，她準備去找湯姆匯合。

攏了攏被海風吹亂的頭髮，伊芙琳朝着湯姆離開的方向一路找去。

只是路上的腳印太雜亂了，伊芙琳繞了幾個圈子，找了好幾個隱蔽的洞口，都沒發現湯姆的人影兒。

伊芙琳不由納悶，湯姆去哪兒了？

幾次無功而返后，伊芙琳心想，湯姆這麼牛氣哄哄，應該不會出什麼事，也就沒再糾結，繼續玩自己的。

直到時間不早了，瑪莎小姐吹着響亮的哨子，召集全員集合時，伊芙琳才看到湯姆。

他臉色陰惻惻的，不說話，不理人。

艾米和丹尼斯據說受到了某種驚嚇，臉色煞白如紙，渾身顫抖，整個人癱軟成一堆爛泥似的。

科爾夫人肅着臉，怎麼問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她下意識地瞟了眼不遠處默不作聲的湯姆，眼神變得犀利，帶着幾分懷疑。

「科爾夫人，是不是該請醫生來看看艾米和丹尼斯他們？」

伊芙琳一個閃身，巧妙地遮住了對方的視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科爾夫人，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這倆孩子估計受了驚…瑪莎，快去聯繫查理斯醫生，給這兩個小可憐看看吧，我的上帝，也不知他們遭遇了什麼，真是讓人不省心！」

科爾夫人嘆氣，沒再關注湯姆。

但伊芙琳隱隱猜測，科爾夫人肯定覺得這件事和湯姆脫不了干係，雖然，事實也許如她所想。

估計艾米和丹尼斯偷偷嚼舌根，被湯姆聽到了吧，以小黑魔王錙銖必較的本性，不現場報復回去才怪呢！

伊芙琳思及此處，快步走到湯姆的身側，看了看他微有幾分慍怒的面色，感受着那股不容他人靠近的陰沉。

「湯姆，發生什麼事了嗎？」

伊芙琳飛快地瞟了他一眼，聲音怯怯道。

板著臉，散發著冷氣的湯姆真是可怕啊，他看上去心情糟透了。

「…」湯姆側頭，緊抿着唇，沉默地看了一眼伊芙琳，一言不發。

他幽深黑色的瞳孔里似乎醞釀著什麼看不清的迷霧。

「怎…怎麼了？」

伊芙琳被他看得心裏發怵，湯姆的眼神怪怪的，她有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別跟我說話，可以嗎？」

湯姆冷冷道，眼神沉了沉。

伊芙琳僵立在原處，感覺很受傷。

就算心情不好，他也不能拿自己當出氣筒吧！

在科爾夫人的催促下，伊芙琳慢吞吞地跟着了回去的隊伍，心裏多少有些鬱悶。

艾米和丹尼斯回去后，病了好一陣，即使吃了幾劑查理斯醫生開的葯，依然病怏怏的，差不多拖了一個多星期才有些好轉。

伊芙琳不知他們究竟遭遇了什麼恐嚇或者傷害，尤其是艾米，頭天晚上還發了場高燒，感覺人都快燒糊塗了。

小臉發白，牙齒顫抖着，嘴裏一直迷糊的咕噥，斷斷續續地發出低低的囈語。

「我…我再也不敢了，我也不敢胡說八道…我也不敢…」

丹尼斯也沒好到哪裏去，病好之後幾乎見着湯姆就開始繞道跑，其中還包括不明所以的伊芙琳。

「是不是你乾的？」

科爾夫人逮着一個機會，死死盯着湯姆的眼睛，試圖想讓對方就範。

雖然科爾夫人沒有任何證據，但直覺告訴她，艾米和丹尼斯的古怪異常絕對和湯姆里德爾有關。

「我沒有！」

湯姆一臉的桀驁不馴，來自骨子裏的陰鷙氣質，令科爾夫人倒抽了一口冷氣，不由捂住了胸口。

這個怪胎，居然還敢理直氣壯地瞪着她，眼睛還這麼嚇人！

「湯姆，你記住，沒有下次了！」

科爾夫人嚴厲地警告道。

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意味深長地說：「你最好離伊芙琳遠一點，你們不是一類人，不要把她帶壞了。」

湯姆沉默着沒有說話，但心裏是極其憤怒的，他的拳頭捏得死緊，手背的青筋畢露。

伊芙琳是他唯一的朋友，沒有人能分開他們，誰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