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魔葯配方交易
「你怎麼了?你很痛苦?」
景諶微微動了嘴唇,嘴裏含着東西,聲音有些嘶啞模糊地出聲說道。
而那視頻畫面對面,那癱倒在地上,還不停喘着粗氣的宋洲,聽到景諶的聲音,
就像是得到了救贖,一下從地上爬起了身,朝着視頻畫面這頭,戰戰兢兢,低着腰都要到地上,
頭埋着,不敢看景諶,兩手垂在兩邊,和渾身一樣,不自覺地發抖。
「大佬,「啟示」先生,我……我膽大包天,渺小而愚蠢的我,冒犯衝撞了您。我剛才試圖窺視你的眼睛……」
聲音都在發顫,宋洲頭埋得更低。
「我的眼睛?」
景諶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狗膽包天……求「啟示」先生寬恕……求「啟示」先生寬恕。」
宋洲的聲音顫抖地更加厲害,臉上肌肉都因為恐懼不自覺抽搐,
似乎恨不得重新跪倒在地上。
看着這宋洲似乎極度驚恐,一幅被嚇破膽的模樣。
景諶是有些疑惑的,
按這宋洲的話,這宋洲似乎是因為剛才打量他的眼睛,而感受到了超乎尋常的恐怖?
是因為自己的窺視未來畫面的能力?
可此前能力沒少用,還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
那是因為宋洲的特質?超乎尋常人的感知能力,
所以感知到了普通人感知不到的東西?
景諶伸手,單方面關掉了他這邊的攝像頭,
通話還保持着,還能單方面看到宋洲那邊的畫面。
而宋洲似乎因為景諶的沉默,感受到無與倫比的壓力,
身子抖得已經有些站不穩,腿部和手部的肌肉都在躊躇,就要再栽倒在地上。
「沒事兒。不知者不怪。」
景諶打量着視頻畫面對面的宋洲思索着,看着宋洲越來越恐懼,出聲再說了句。
「……謝謝「啟示」先生……謝謝大佬,謝謝……」
這句話似乎讓宋洲緊繃著些一下放鬆下來,有些語無倫次地趕忙說著,
身子因為放鬆,險些踉蹌就要倒在地上。
「你小心點……」
「知道……知道……謝謝大佬,謝謝「啟示」先生。」
宋洲只是覺得這是「啟示」對他剛才行為的警告,埋着頭趕忙應道。
景諶望着視頻畫面里的宋洲,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而對面的宋洲,則是老老實實埋頭站在那兒,
腦海中卻忍不住去想剛才遭遇的恐怖一幕。
他的遭遇,他的感受比景諶想得嚴重多。
先前,他見這位「啟示」,「啟示」先生站在那兒沉默不說話,
他也沉默着,只是對這位神秘的「啟示」先生也有些好奇。
然後他,就望向了「啟示」先生從那黑色面具下露出的眼睛,
而這就是他噩夢的開始。
開始的時候,他只是覺得「啟示」的眼睛平靜,就像是一汪平靜的湖水。
然後,他超高的靈感似乎發揮了作用,他沒由來的感覺到一股莫大的恐怖,
這恐怖比先前那痛苦兩日裏感受到的更深。
一下,他的意識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那哪是平靜的湖水,湖面之下,是幽深的永遠沒有底的深淵。
深淵無限寬而無限深,他渺小的意識就在深淵中不斷下沉。
然後,他感覺到更龐大的,更不可名狀的恐怖。中文網
就像是蜉蝣直視宇宙,他望不清楚那是什麼,哪怕只是一角。
只是感覺偉大,腦子裏那孤獨而渺小的意識,都算不上是一葉孤舟與狂暴的海洋,而只是一滴水,
輕易的,毫無察覺的,就將他的意識淹沒,腦海中只剩下空白,
只剩下身體不自覺地發出哀嚎和乞憐。
身體也承受不住,那不可名狀的偉大,哪怕可能只是那偉大的一眼垂憐。
那偉大,是真理,是一切,
只是看到一眼,身體就不自覺朝着更趨近於真理的方向圓滿。
要擺脫原先的桎梏,朝着真實變化。
最後,
是在變化中,宋洲似乎在感受到一道更溫和的目光,
那道同樣是偉大投來的目光,似乎垂憐祂那渺小的意識,收斂了祂的偉大,
以至於他在朝着真理方向的過程中止。
變化中止時,他那可憐的意識似乎是在痛苦,是在咆哮。
不,他嚮往着朝着那真理,偉大的方向變化,哪怕放棄那可悲的渺小的,愚蠢,毫無意義的意識。
只是可惜,偉大的想法他無法改變。
只能讓那愚蠢的,毫無意義的意識重新回歸到了他的身體。
而重新恢復意識的宋洲,
此刻,感覺自己像是分裂出了兩個人格,
一個是基於基礎認知,對剛才發生事情的無限恐懼。
一個是那嚮往着真理,無時無刻不期盼着偉大再次垂憐,讓他變得更加完美的期盼。
而即便剛才感受到的東西都已經消失,
但留在他意識里的那偉大景象卻始終揮之不去。
不管是哪種想法的意識,都認同,那偉大是真理,是一切。
只是因為看到真理的一瞬,宋洲的意識就被留下了深刻而無法抹去的烙印,
成了那偉大的,最虔誠的信徒。
所以此刻,戰戰兢兢站着,
宋洲恐懼而謙卑,虔誠而狂熱,只是等待着偉大存在的再次吩咐。
而電話這邊,
景諶雖然關了攝像頭,但臉上面具也還沒摘,
看着視頻畫面里的宋洲,正思索着這宋洲剛才遭遇的一切。
是因為他使用窺視未來能力時,恰好宋洲這個高感知能力的人看到他的眼睛?
所以感受到了一些恐怖?
「咚咚……」
就在這時候,有敲門聲響起。
嗯?
正思索着的景諶抬起頭,再次望向視頻畫面,
敲門聲不是屋外響起的,而是視頻畫面那邊,宋洲那邊的敲門聲。
「你那邊有人來了?」
「……是那些人來了……剛才和他們通電話的時候,他們就對我說,等會過來接我。」
「現在應該是到了。「啟示」先生,需要我將他們先應付走嗎?」
景諶聽着宋洲的話,看着這視頻畫面里的宋洲,
感覺這宋洲的態度有些不對勁,除了恐懼,還似乎有些謙卑和虔誠……
頓了下,景諶一把就將通話斷了。
只是掛斷之前回了句,
「你和他們交流吧。」
說完,電話結束了。
景諶將手機放到了邊上,抬起頭再望向那玻璃瓶里靜靜躺着的血珠。
按照未來畫面里得到的信息。
此刻來接宋洲的,應該就是異調局的人。
沒有意外的話,宋洲會加入異調局,最後在兩個多月後,服用魔葯,獲得超出尋常人的能力。
——剛才景諶窺見的那幅畫面是兩月後的。
想着……景諶扯過書房裏的紙筆,先將剛才得到的「血肉之主」的魔葯配方記了下來,
以免忘記。
「宋洲先生是嗎?我們是剛才和你通過電話部門的成員,帶你過去了解下情況。」
在景諶這邊掛斷電話過後,宋洲重新抬起了頭,望向客廳門邊。
虛掩着的客廳門外,來人敲了敲。
「進來吧,門沒關。」
「……宋洲對吧。我叫葛三,是部門派來接你的人,如果順利的話,接下來我們就是同事了。」
葛三是個中年男人,鬍子拉碴,蓬頭垢面,滿嘴煙氣,看起來精神也沒有比宋洲好多少,
進屋之後,還算客氣,臉上隨意,語氣溫和,對着宋洲說著話,還朝着宋洲伸出了手。
但宋洲卻沒有伸出手,而是原本漲得通紅的臉上,流露出來一些糾結。
一邊是他心裏面對這個葛三,莫名地冒出來一些驕傲,和對這位素昧蒙面葛三的輕視。
他莫名覺得,自己是受到偉大眷顧過的人,這種蟲子一樣的,醜陋而弱小,而愚蠢的傢伙,不配和自己握手。
一邊作為正常人的認知,他又覺得自己這種想法實在是荒誕而可笑,
面對特殊部門異調局,他本來該緊張而尊敬,同時有即將擺脫前幾天一直持續痛苦的如釋重負才對。
不……他現在已經不痛苦了,承受過偉大的注視,他已經不再感受那樣的痛苦!
「……你怎麼了?」
就在宋洲糾結搖擺的時候,伸出手的葛三這時候看着宋洲,已經看出來不對勁。
倒不單純因為宋洲的神情反應,
而宋洲剛才身上出現的一些鼓起來肉包,並沒有完全消退下來。
這就像是受到了某種污染。
葛三心提了起來,環視了周圍一圈,剛才異調局有關部門和宋洲通話時,
並沒有提到他身上有什麼不正常的變化。
「我……」
「我……」
宋洲攥緊了拳頭,意志在痛苦地掙扎着,
最後還是出聲說了。
「……渺小而愚蠢的我,冒犯了一位偉大的存在。」
宋洲向葛三說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只是語氣充滿着對自己的卑微,和那偉大存在的狂熱。
不像是在向葛三說明情況,更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在向別人宣揚他信仰的神的偉大。
對於宋洲的態度,葛三一點不意外,被污染的典型反應,意志和精神受到了影響嘛。
一邊警惕着宋洲,葛三一邊再出聲詢問道,
「你的手機能不能借用下?」
「拿去吧。」
宋洲臉上帶着些笑容,一幅坦然的神情將手機遞給了葛三,
葛三再瞥了眼宋洲,低頭,看了眼宋洲和那位神秘人的聊天記錄,
想了想,葛三再次發了條消息過去。
「水不載舟:你好,啟示先生。
啟示:異調局的?」
葛三給這位神秘人發去消息的同時,滿心警惕着。
據他所知,能對人造成這種污染,除了那些扭曲的怪物,
就是一些強大的存在,關於他們的一切,也會對其他人造成影響,像是看到了真理,原本的想法被一定程度影響。
顯然,這位神秘人就是位強大者,而且這位神秘的強大者還沒在異調局的了解和掌握中。
對於這種強大者,即便相隔很遠,也不是沒有影響到自己的可能。
至少,自己身邊這個,已經快成為神秘人虔誠信徒的宋洲,就是個很好的媒介。
葛三思索着,再抬起頭,瞥了眼旁邊的宋洲。
「水不載舟:是的,啟示先生。
水不載舟:啟示先生,不知道你聯繫我們異調局的成員是有什麼事情嗎?
啟示: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
這邊,
看着「水不載舟」的賬號再次給他發消息,景諶就已經知道,賬號後面肯定換人了。
「水不載舟:那恕我冒昧,能詢問下,為什麼我們的成員受到了您的污染?
水不載舟:當然,可能是您無意間表露了一些您的強大,而我們的成員又愚蠢的感知到了。有時候高靈感總是這樣,算不上什麼好事。」
葛三的話字斟句酌,說得很小心。
景諶也能感覺出來,對方將姿態放得很低,詢問情況的同時,還主動給了個台階下,似乎將他當成一位強大的存在?
這麼想着……景諶腦海中不禁冒出來個想法,瞥了眼旁邊書桌上剛寫出來的「血肉之主」配方。
「啟示:是你們那位新加入的成員自己的行為,我並沒有做什麼。」
景諶說得是實話。
「水不載舟:那是他活該,試圖窺視他不該知道的信息和掌握不了的知識,試圖看不該看到的東西。他的高靈感害了他。
水不載舟:不過他還只是新加入異調局,此前從未知道過這些事情,還希望啟示先生原諒他的冒犯。」
葛三回著消息,抬起頭,望了眼旁邊的宋洲,有些無奈,
「啟示:我沒有怪過他。
水不載舟:您的氣量和您的實力一樣寬廣。能詢問下您的身份嗎?如果您不願意告知的話,我們不會追尋。
水不載舟:如果您願意告知的話,我們異調局的十二位高級調查員會很高興,在看到人類多一位強大者。
啟示:抱歉。
啟示:我有一個交易,想和你們異調局進行,不知道你們感興趣嗎?」
景諶不想在這些事情上繼續說下去,直接拋出了個他想說的東西。
果然,景諶的話發過去后,吸引了葛三的注意力。
「水不載舟:啟示先生想進行什麼交易?
啟示:你們對一個新的魔葯配方感興趣嗎?」
是的,景諶打算將他從未來畫面中獲得的「血肉之主」魔葯配方賣給異調局。
雖然這配方就是從異調局那兒得到的。
可是,當時未來畫面里有明確提到,這魔葯配方大概要在現在的一個月後,異調局才獲得。
而且說得是獲得,那大概,這個配方也不是異調局自己研究出來的。
現在,
景諶準備將未來異調局的魔葯配方賣給異調局。
不然,就那些配方上他聽都聽過的需要材料,他拿着也沒用。
這條消息發過去之後,
好半天,對面才終於又再回消息。
「水不載舟:當然……魔葯配方是很重要的東西……」
「水不載舟:不過,這件事情是我所不能決定的,另外,我們也無法確定,啟示先生您所提供的配方是我們所沒有的,我們異調局,還是擁有不少魔葯配方的。」
「啟示:和暴食者有關。」
景諶就自己得到的信息,簡單地回了句。
然後換來了一個更久的沉默。
「水不載舟:我們異調局願意和啟示先生您進行交易,只是需要您稍等,由我們的高級調查員和您交流這件事情。
啟示:嗯。」
是的,景諶準備賭一把,能不能隱瞞身份,從異調局獲得他想要的東西。
當然,要是不行的話,一會兒有異調局的人上門,那他……嘿,就直接投了。
再之外,要是異調局查到了他的身份,但是不揭穿他,陪他演,那大家就一直演下去就好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知道為什麼。
此時此刻,景諶心理下意識地覺得,這是件小事兒,微不足道,完全不值一提,完全緊張不起來。
要是異調局找到他身份,他就……
這是哪來的感覺……是因為自己能看到未來的能力讓自己有些膨脹了?
景諶皺眉。
他甚至有些荒誕的感覺,感覺像是在玩一個有趣的小遊戲。
哪來的奇怪感覺……
我這麼膨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