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十二位調查員和高靈感(二合一)
於成衡是正經網絡信息工程專業研究生畢業。
畢業過後,不想受老闆鳥氣,於是選擇單幹,
憑藉著紮實而出色的技術,和長久以來積累下的口碑,總能接到一些外包的單子。
過得還算滋潤,吃好喝好住得也還行,就是存不下來錢。
他常用的網名就是「網絡民工1024」。
平時閑得無聊,最多做得事情就是高強度上網,群里鍵政,開車,網上抬杠噴人,就沒有他不敢噴的。
當然,他也很講職業道德,要是對他憑億近人,那叫個爹也行……不缺錢,但也不嫌錢多,和錢過不去。
比如先前給他發錢,讓他幫忙找人的這位老哥,
對這位老哥,於成衡的態度從最開始的莫名其妙,到最後的和藹可親。
怎麼看,這位老哥也肯定是個好人啊,那給好人幫幫忙,一點問題沒有。
「嗯……帖子……」中文網
從卧室床上翻身起身,坐到了電腦桌跟前,於成衡抬起頭透過窗帘縫隙望了眼窗外,
雖然已經是深夜,但對他來說,這一天也就才開始一半啊。
低下頭,用電腦,於成衡再次打開了那位憑億近人老哥給他發來的那帖子連結,
滑動着鼠標,他緩緩瀏覽着帖子的內容,然後速度越來越慢,
「……感覺有點真是怎麼回事兒……」
他也產生了些好奇,至少確定了那包含身份證兩張照片是同一人。
同時驗證了下,沒有同類帖子在網絡上出現過,那張照片也不是網圖。
拉到最後,於成衡見發帖人沒再有新的消息發出來,想了想,點開了發帖人的主頁。
發帖人的賬號主頁設置了私密,看不到他曾經發過或者回復過什麼帖子,
於成衡點開了給這個發帖人的私信,
「網絡民工:你好,樓主,我看到了你發的帖子,你的話,我信!因為我現在也同樣的奇怪感受,我也在首都!」
高端的黑客,往往只需要最樸素的手段。
只是可惜,
於成衡的手段這次沒奏效,
發過去的站內消息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樣,等了好一陣都沒有消息回復。
「……瑪德,這不麻煩了嗎……」
於成衡癟了癟嘴,嘴裏嘀咕着,手上動作卻沒慢。
相比於他的專業,他的黑客技能完全是自學的,不過也還不錯。
「開始今天的會議吧……有誰有什麼情況需要說明彙報的。」
一個相對封閉,無窗而門緊閉着的會議室內。
十二個人圍坐在一張圓桌旁,除了與會的十二個人,會議室里就再沒其他人。
十二個穿着神態各異,迥異的差別讓坐在圓桌旁的十二個似乎不存在同一個世界。
有人西裝革履,有人穿着麻布破衣,衣衫襤褸,有人穿着老式的舊軍裝,有人穿着一身休閑服。
有人抬着頭,面上平靜,有人低着頭,頭帶着兜帽,看不清臉。
主持會議的,就是那穿着老舊軍裝的人,身上軍裝有些補丁,不知道穿洗過多少次,已經褪色。
但軍裝的領口理得依舊格外整齊,頭頂軍帽上的紅星依舊擺得很正。
穿着這身軍裝的,是位六十歲上下的老人,坐在凳子上,身子依舊挺得板正,說出的話語聲沉着而有力,中氣十足。
「嗤……」
這是這話語聲落下過後,會議室里緊跟着就響起陣嗤笑聲,
「……還有什麼好說的,已經沒救了,我們能做什麼?」
這話似乎是在嘲諷會議室里其他人,
發出嗤笑聲和這句話的,就是那帶着連身兜帽,一直低着頭,看不清臉的人,
傳出來的聲音,年紀並不是很大,即便是說話時,也未曾抬起頭過。
旁邊其他人,包括那軍裝老人,聽到聲音都轉過頭,望向了那帶着兜帽低頭的人,
不過,並沒有人因此生氣。
「爬蟲,你最近情況怎麼樣?」
旁邊,穿着一身華麗裙裝,如同貴婦的中年女人,對着那被稱為「爬蟲」的兜帽人出聲問道,
不知道是感覺到眾人投來的視線,還是那中年貴婦的話,
爬蟲沉默下來,然後回答道,
「耳邊的囈語已經越來越嚴重,我好像隨時都能看到一個恐怖而扭曲的另一個世界……不,有時候我感覺到那個世界的那種扭曲和混亂才是美。」
爬蟲的聲音有些嘶啞,說著話,再停頓了下,
「你們趁早把我斃了吧,省得我死了成禍害。」
「……」
「我們會考慮的。」
軍裝老人停頓了下,出聲應了句,轉頭看向其他人。
爬蟲已經低着頭,沒再說話。
他不是不想抬頭,而是他的頭早已經在一次任務中被折斷,脖子上此刻依舊帶着一道無法癒合的創口。
「老鼠……你說下最近匯總到的情況。」
「行。」
老鼠就是那穿着破爛麻布衣服,衣衫襤褸的中年男人,
他蓬頭垢面,滿臉污穢,就像是從下水道才爬出來,散發著一些惡臭,和他旁邊坐着的中年貴婦完全是兩種極端,
「……各位異調局的高級調查員們,或許已經感覺到,自己所負責轄區內特殊事件的發生頻率有明顯增加。」
「根據你們匯總來的數據,是的,的確如此……」
老鼠張開了滿是黃牙的嘴,似乎張嘴笑着,但卻看不出來半點笑意,
「那些詭異,扭曲,混亂的噁心傢伙越來越多……似乎咱們的世界即將達到什麼臨界點,將引來這些扭曲噁心傢伙的大爆發。」
「……就我所負責的望安市來講,從兩個月前開始,那些詭異傢伙冒出來的越來越多,可能除了大環境的影響,望安市也即將發生什麼……但我也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或許這件事情還需要局裏的幫忙……」
「我只是想說,我們不儘快遏制這種情況繼續發生,可能城市裏的某一些民眾,在下班的途中,在吃飯回家的路上,在家裏……就會撞見一些扭曲噁心的傢伙……然後陷入瘋狂,變成一堆爛肉像是推倒的積木散落一地,或者也變成流着膿水的怪物。」
「我們或許……應該讓異調局再增加一些人手了。」
老鼠說完了話,望着其他高級調查員。
「……但這樣,意味着將會更多人知道「真實的世界」……先前我們就判斷,這些扭曲噁心的傢伙,有某種模因傳染的性質。」
「我們擴散相關的認知,可能也會增加異變的可能,冒出來,更多,更恐怖的怪物……可能更多的怪物感受我們的「呼喊」,來到我們的世界……這些認知都是有毒的。」
旁邊的中年貴婦出聲說道。
「但我們來不及處置這些事情,無法處置的怪物照樣能直接的擴散它存在的認知。」
老鼠再補了句。
其他調查員沉默,他們似乎陷入了一種困境。
「……老鼠,你身上好像更臭了。」
「嗯……它正在改變我的某些習慣。」
在服用魔葯之前,老鼠也是個翩翩中年老帥哥,而不是現在這副蓬頭垢面,一幅街頭乞丐的模樣。
魔葯的影響,體現在在場每一個人身上。
「另外……」
軍裝老人的沉着聲音再次響起,其他人望向了他,
「局裏掌握的一些,對未知危險有一定預感的人,最近都感覺到一種強烈的,龐大的恐懼正在緩慢降臨……他們的感受,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彷彿末日。」
「這種痛苦的折磨,已經幾近瀕臨死亡。」
「似乎,最近即將有什麼恐怖的事情降臨……比以往哪一次都嚴重。」
軍裝老人的話,讓一眾調查員更沉默,
「……有更清楚的預感嗎?」
「沒有……我們所了解的到,這些對未來危險有強烈預感的人,也只是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有種模糊的感覺……不可能有清晰的信息呈現。
說白了,這些人也只是靈感比常人高而已……在現在的世界,這也算不上什麼好事……各位靈感也不低,或許也有類似的感覺。」
「……我最近常做一個噩夢……夢到一片血色的世界。」
「我也夢到了。」
「我沒有……不過同樣有些壓抑的感覺揮之不去……」
十二位調查員先後出聲說道,
最後確認了,暫時只有軍裝老人,老鼠以及中年貴婦三人有同樣類似的噩夢,其他人只是個感覺到壓抑和強烈的不安全感。
而這三個人所負責的區域,恰好緊挨在一起,就在首都和首都周邊。
「……老鼠,你剛才講,最近望安市發生的事情,比其他地方頻率還高……」
「是的……出現最多的是「暴食者」……」
「嗯……我們會派更多一些調查員,到望安市去。」
「……我們要不要……向祂詢問一下,這次的事情?」
會議的最後,有人小心提議。
「……誰去?」
「我去吧,反正我時間也不多了。」
爬蟲手撐着會議圓桌,出聲說道。
「……再等一下吧……我們不一定就能得到想要的信息。」
「爬蟲你留到必要的時候再犧牲吧。」
「對了。小卯,對暴食者的實驗有什麼結果嗎?」
「……主要負責對暴食者身上血肉組織研究的是錢以學教授……現在只是發現,暴食者身上的血肉組織具有很強的活力,但基因層面卻像是混亂的亂麻,就像是各種基因片段的胡亂對堆積在一起……就和我們看到那樣扭曲……不過在應用上,發現暴食者的血肉對人體一些疾病有很強的作用……不過似乎會對人的精神產生影響。」
「嗤……」
對「小卯」的闡述,會議室里再有聲嗤笑聲響起。
「網絡民工:大佬,你要的信息已經給您查到,可費了我功夫。
謹慎的勇士:【紅包】200。
網絡民工:為大佬忙碌是我的榮幸!」
「對方已領取你的紅包。」
難得一晚上沒怎麼睡好,景諶睡前專門打開了消息提示,
哪知道這人還挺有效率,才是清晨天剛亮,景諶就再收到了這人發來的消息。
「網絡民工:大佬,那我這就把文件發給你?」
另一邊,於成衡看着自己收集來的信息,猶豫了下,還是將地址信息從裏面刪掉了。
「謹慎的勇士:行。」
景諶再回復了條消息,就看到了對方發過來的文件,
文件下載下來,就是景諶要的資料。
「姓名:宋洲。
信息:在一家快遞公司做快遞分揀工作,他的父母的確如同他發帖中所說,死在他老家當地一次洪災中,當事人在其他社交平台中,也提到過這件事情。
聯繫方式:電話152……」
文件里的信息,就是這位網絡民工側面驗證了下這個發帖人的話,同時給了的聯繫方式,
景諶要的就是這個聯繫方式,他想直接和這個發帖人交流一下。
「謹慎的勇士:行,我收到了。
網絡民工:好的,大佬,下次有事情再找我啊。」
再回了這人條消息過後,景諶就打開了撥號功能,輸入了這個電話號碼后,
停頓了下,然後又再刪掉。
起身,去客廳的抽屜里,找了張還沒拆封的手機卡。
這手機卡是不記名的,別問怎麼來的,問就是鈔能力。
將這張手機卡裝進手機里,另一張拆掉。
沒直接撥打這個電話,景諶用這個不記名的電話號,註冊了個常用社交賬號。
然後用查到的手機號搜索,找到了這位發帖人的社交賬號。
「你好。我想和你交流一下關於血色世界的事情。」
看着這條好友申請消息發送過去,景諶靜靜等待。
這樣肯定扛不住國家層面刻意針對性的調查,但景諶也就是為了糊弄下表情的情況。
就這麼靜靜拿着手機,等了不短的時間。
終於,
手機社交軟件再彈出提示,好友申請通過了。
「水不載舟通過了您的好友申請……」
「颯颯……」
宋洲在天台上已經站了一夜,即便是吹着深夜到此刻清晨的冷風,
也沒有能讓他那如坐針氈,強烈,痛苦的不安感遮掩哪怕一點。
一整晚,宋洲無數次想從樓頂直接跳下去,結束此刻越來越嚴重的痛苦折磨。
他在網絡上發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他現在很難受,
強烈的,不知道從哪來危機感,讓他對周圍所有東西都無所適從,
似乎下一刻,天就要崩塌,地就要沉陷。
強烈的壓抑感,就像是有沉重的山將他壓在地上直不起身,屈不了膝。
讓他每口氣竄得都格外的粗重,不堪重負的心臟劇烈跳動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從心臟里蹦出來。
他臉上滿是沒收拾的鬍渣,頭髮凌亂,黑眼圈和眼裏的血絲比先前更重了一些,滿臉慘白而缺乏血色,嘴唇乾澀,
站在天台邊,他搖搖欲墜,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就在他又一次手爬在在天台護欄的時候,
被宋洲扔到地上的手機,突然發出了一聲輕響。
只是一聲輕聲提示音,在此刻宋洲的耳朵里,就像是雷鳴。
一直緊繃著的精神讓他但凡受到一點聲音或者其他刺激,心臟都會驟然停一下,然後更劇烈的跳動。
他從護欄邊,重新栽倒在了天台上,
然後也沒有去摸手機,就癱倒在天台的地上,
他如同死灰的眼睛,就緊盯着清晨的天空。
最後,
似乎是終於睡醒的小區保安通過天台的監控看到了他,拿着個棍子,走了上來。
「誒……你這兒大清早的在這兒幹什麼呢……」
似乎是看着宋洲還活着,保安鬆了口氣,然後就沒好氣地喊了聲,
癱倒在地上的宋洲動了動,然後坐起了身,這才撿起了地上的手機。
他看了眼,看到了景諶發來的好友申請。
看着那句話,他最後還是通過了。
「誒……你沒事兒吧?小夥子?」
保安也看到了宋洲此時堪稱恐怖嚇人的臉色,先是往後退了兩步,然後再喊着問了兩句,
「小夥子……你有啥事兒都別想不開啊……活着多好啊,活着就啥都有,死了就啥都沒了……誒……小夥子……」
保安忍不住勸着宋洲。
宋洲卻拿着手機,低着頭,跌跌撞撞順着樓梯,逐漸下了樓。
「水不載舟: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