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孟樓市集
孟樓市集。
破舊的的鋪面牌樓沿道路兩旁延伸，牌樓上樹着紅黃藍紫黑各色的廣告旗，上面寫着酒肆、客棧、棺材鋪、香燭等字眼，牌樓中間的道路兩旁擺滿了各種露天攤位，有賣蔬菜水果的、賣香燭紙錢的、賣肉的、賣美人圖畫的、寫對聯的、算命的……還有二三個走江湖玩雜耍的，長約數百米的窄小街道雜亂無章，髒亂不堪，熱鬧的市集上各色人等、來來往往，匆匆忙忙。
市集街口的官府宣傳欄上貼着四個懸賞通緝通告，每一張上面都畫著頭像，懸賞2000兩、3000兩云云，吸引了不少人觀看，低聲議論。
“又是殺人越貨的江湖大盜”
“這次懸賞5000兩，不少啊”
“有發財的機會，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命花啊”
“……”
突然，天空暗了下來，烏雲蔽日，陰風乍起，市集道路上的菜葉、稻草、冥紙等隨風飄零。
“走開，走開，別擋路，官軍奉旨抓人！”
幾個腰裏挎着刀的官兵惡狠狠地走進了市集，為首的官兵手裏拿着一疊畫像，眼珠子滴溜溜地掃過每一個人，突然上前走到香燭攤前的顧客旁邊，一把抓住顧客的下巴，認真看了看。
“不是通緝犯，就滾開一點，在這瞎晃悠，耽誤了大爺發財”說罷使勁推了一把，就繼續往前搜，那顧客嚇得趕緊溜了。
飢腸轆轆的唐小雨和書童小侯兩人背着箱籠下山來，剛進入孟樓市集就遠遠看見了正在抓人的官兵，不由地嚇得縮了縮身子。
軍官走到跟前，伸手抓住唐小雨的下巴轉了轉臉，像看一個物件似的，又拿出畫像來對了對，搖了搖頭，惡狠狠道：滾！不是通緝犯在這看什麼？浪費時間，耽誤大爺發財！
“呃…呃…呃…”
這時一陣陰沉悲戚的送葬音樂響起，抬眼望去，一條長長的送葬隊伍均穿着白色孝服正吹吹打打緩緩走了過來，陰風陣陣襲過街道，白色的紙錢隨風飄零，一張紙錢不偏不倚地落在唐小雨的臉上，然後緩緩掉到地下。
“呸，晦氣！”當頭的官兵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痰，吆喝着官兵一起走了。
市集的顧客紛紛退後，佇立兩旁盯着送葬隊伍，小聲議論着。
送葬隊伍里，排在中間的是十六個壯男抬着一副上好的楠木棺材緩緩前行，上面蓋着一條金絲被子，昭示着棺中之人尊貴顯赫之地位。
棺材的前面則是一位高挑的女子，身前抱着遺像，一身雪白的長衣隨風飄逸，高貴白皙的臉上毫無表情，慘白而冷峻。
“阿彌陀佛”唐小雨趕忙雙手合十低聲唱和着超度了起來：嗡weng、嘛ma、呢ni、叭bei、咪mei、吽hong……
白衣女子從面前經過的瞬間，輕輕地轉了一下臉看了唐小雨一眼，面無表情地往前走去。
唐小雨嚇得一激靈，唱和聲停了一會，待白衣女子走的遠些，才又繼續唱和下去。
“公子，走了”小侯輕聲道：我們吃飯去。
唐小雨停了下來，摸了摸肚子，肚子咕嚕咕嚕地響。
兩人走進一間飯店，上了二樓，在當街靠窗的桌子坐下。
店小二就屁顛屁顛地跟着上來了一副諂媚地模樣笑着問：兩位公子，吃什麼？
“公子，還是老樣子？”小侯說著就要點菜
“嗯，兩碗清湯素麵”唐小雨放下背上的箱籠道
“公子……”小侯欲言又止
“沒有了？”那店小二媚笑的臉色立馬陰沉了下去
“沒有了”唐小雨盯着店小二肯定道
“兩碗清湯素麵”店小二高聲唱和着輕蔑地看了一眼唐小雨就要轉身下樓去。
“小二”唐小雨急着叫了一聲，店小二轉過身以為還要再點菜，於是又換了一張招牌的笑臉看着這位穿着華麗的公子。
“剛才送葬的隊伍是哪家的呀？”唐小雨問道
“……”店小二一看不是繼續點菜臉色又陰沉了下去，不願說話。
小侯習慣地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子上，眼睛盯着店小二。
“呵呵，呵呵！”那店小二收了銀子又換回了招牌笑臉認真道：這是前監察御史張家，也就五十歲上下，誒，好好的不知怎麼就死了，據說啊說是給妖怪給弄死了，死無全屍，慘啊！
“監察御史張家？”唐小雨轉過頭盯着樓下熱鬧的市集陷入了沉思，一個監察御史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突然又想到了剛才那個臉色慘白的高挑女子，怪不得這麼悲戚呢。
唐小雨沉思着，而一旁的小侯此時倒是正納悶呢，什麼時候公子變得這麼節儉了？
姑蘇唐家，江南大名鼎鼎的百年世家大戶，百年前，唐家祖上官至宰相，學生更是遍佈朝廷內外，自此開始了唐家顯赫的世家之路，無論在官場上還是生意場上風生水起，尤其在江南更是榮耀顯赫、門生故吏遍佈各地。
唐小雨的父親唐國忠繼承唐家產業，在生意場上春風得意；唐小雨的二叔唐國禮乃當今朝廷的吏部侍郎，三叔唐國勇乃杭州將軍，而唐家的老爺子致仕前更是當朝一品。
唐小雨，唐家的長子長孫，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自小嬌生慣養，十一二歲開始就過着聲色犬馬紈絝生活，好在天生聰明機靈，又有着好遺傳，從小學習倒還不錯，十五歲便考取了舉人，這才18歲的年紀，被家人趕着上京城科考來了。
唐小雨花錢向來是大手大腳，吃個飯不點個十個八個好菜根本下不來，可如今只點了兩個清湯素麵，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一臉疑惑的小侯子始終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反正總感覺不對，看看公子等會怎麼吃？要知道之前唐小雨根本不愛吃面，更別說清湯素麵了。
不一會，兩碗素麵上了來。唐小雨拿起筷子往身上擦了擦，就開始吃了起來，由於實在餓得慌，越吃是越有味道，越有味道就越有勁，這一下把小侯看的一愣一愣的，這公子是不是中邪了呀？！
都說女大十八變，難道男大也十八變？
小侯這邊倒是為難了，侯家人是唐家的下人，小侯的父親侯德寶就在唐小雨父親的商鋪里做賬房先生，所以才有了小侯跟着唐小雨做書童的機會。
這近十年來，跟着唐小雨吃喝玩樂過得甚是逍遙，就這樣的清湯素麵都很久沒有吃過了，此時吃起來總感覺難以下咽，雖然肚子很餓，也只是扒拉了兩口，硬是吃不下去。
“啊……怎麼有肉？”
突然唐小雨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大聲叫道，急忙放下筷子然後朝着地上使勁地吐了起來，一時吐不出來，拿手伸進嘴裏使勁地扣了扣，又吐了一會，這才好些，好在旁邊沒有其他客人，要不然這得多噁心啊！
過了好一會感覺好了些，才又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這一折騰倒是把小侯和店小二都嚇壞了，小侯看了看唐小雨的碗裏確實有兩小塊剛剛炸過豬油的肉渣。
就兩小塊肉渣，就這麼大驚小怪？！以前可是大塊吃肉，吃得滿嘴油膩的，小侯更是疑惑了。
“哎呀，客官弄髒我的地板了，沒事沒事，我來打掃就是”店小二說道，有錢果然好說話。
“罪過！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