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魔
“哦,人數有何不對?”
吳雍皺着眉頭,疑惑問道。
狗剩悄聲說道:“官爺有所不知,我之前躺在那放飯不遠處的棚內,每天閑着沒事幹,便數着有多少人來吃飯。”
“十天前,這裏吃飯的人還有一千一百多號。”
“可今天,只有八百多人來吃飯了,要知道這可是正兒八經的精米粥啊,要是我知道這裏有米粥吃,就是爬,也要爬過來。”
吳雍聞言,摸了摸自己下巴那毛絨絨的鬍鬚,思索道。
“你的意思是,這十天時間,便失蹤了三百餘人?”
狗剩擺了擺雙手,臉色落寞。
“沒那麼多,算上這幾天病死餓死的,官爺,估摸着有二百來人不見了。
“小小的乞丐窩裏,居然有二百多人失蹤!”
吳雍暗道不好,平均下來,每天都有十幾個人不見了蹤影。
隨後又想起來,這有人的地方,便有光有暗,爭權奪利,拉幫結派那是常見的事。
會不會是乞丐里的惡霸潑皮串通壯班的人,把失蹤的人賣了!
想到這,吳雍問道。
“這裏應該也有潑皮惡霸吧,他們人呢?”
狗剩一臉氣憤道:“那些狗雜種,中午我熬粥時,有幾人便想來搶糧,被我用官爺的腰刀,帶着那些領了糧的弟兄們嚇走了。”
“呵呵,我想,他們一定知道這兩百人去哪裏了。”
吳雍臉上浮現森然的笑意。
沒想到,這安津縣城裏,真的是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
小小的乞丐窩裏也藏着驚天大案。
看着那些滿臉驕傲神色,和周圍人閑聊的捕快,吳雍面露失望之色。
這些人說是捕快,其實就是些穿上公服的乞丐罷了,沒有經過鮮血的凝聚,只是散沙一團,輕易便能打散。
想到這,吳雍轉頭看了一眼背後的魔劍,心中嘆氣。
“唉,這世道,別人靠不住,還是得靠自己啊!”
看了看慢慢黑下來的天幕,吳雍朝着狗剩問道:“惡霸潑皮們在哪裏?今天我就好人做到底,幫你們除了這群禍害。”
狗剩看着吳雍的臉色,心中大喜,這些潑皮,他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手中的腰刀被他緊緊攥住,顫抖道。
“官爺請跟我來,他們就在此地不遠。”
“先不急,等天完全黑了再說吧。”
吳雍擺了擺手,坐在一處石墩上,調整內息。
等了一會兒,天完全黑了。
狗剩手中提着吳雍給他的辟邪燈籠,一路向前。
在他身後,是有着夜盲症的捕快們。
吳雍在黑暗中如同一隻矯健的黑貓一樣,在牆頭上跳來跳去。
走了大約一刻鐘,眾人便到了一處稍顯破爛的宅院。
院中傳來陣陣喧鬧之聲,一股股烤肉的香氣饞的捕快們直流口水。
吳雍從黑暗中跳了出來,他聞到這股味道,臉上飄過一絲震驚與狐疑之色。
轉頭對着身後的捕快說道。
“狗剩,你帶着他們先找個地方藏起來吧,等會我叫你們出來。”
“好的/是,官爺/大人!”
眾人應道。
這些捕快在晚上,反而是拖累,吳雍可不想他們死的毫無價值。
待到眾人藏好以後,吳雍提起內息,一跳便有一丈高,輕巧的落在宅院的圍牆上,一絲聲響也不見。
低頭看去,
吳雍發現這宅子也不大,就幾間屋子和一個院子,院中有十幾人圍坐在一堆篝火旁,篝火之上烤着什麼,一股股肉香從那裏升起,鑽進吳雍的鼻孔里。
看着在火中翻滾的殘軀,吳雍手指捏的咯吱咯吱響。
“呵呵,真有意思,小小的縣城裏,居然出了人魔!”
這人魔,乃是食人之人,墮落化作潑皮。
據說上古始皇帝曾經發下詛咒,食人之人,永不為人。
千百年來,無數傳說都證明了此詛咒的真實性。
不過,並不是食人之人都會轉變為人魔。
有魔道曾經做了個實驗,強逼和哄騙別人吃香肉。結果那人吃了一年的香肉,也沒轉變成人魔,反而因為不知名原因死掉了。
還有的人在飢荒中被迫食人,也沒變成人魔。
最後他得出一個結論,想要變成人魔,首先要放棄自己人族的身份,然後再食香肉,才能變成人魔。
吳雍看着那些正在喝酒吃肉的惡霸啊不,應該是妖魔們,眼中露出一股駭人的煞氣。
這些惡霸居然食人,在吳雍眼裏,他們現在就是披着人皮的妖魔,該殺!
悄咪咪的進了院子,吳雍在陰影的掩護下,摸到了屋外,看到了裏面的情景。
雖然屋裏漆黑一片,但吳雍依舊看的清清楚楚。
有兩間屋子閑的格外雜亂,不過裏面一個人都沒有,想來便是屋外那十幾人的住所。
而最後一間屋子裏,吳雍看到,睡着一個胖子。
胖子身旁,有着許多帶着血絲的骷髏頭。
懷中,還抱着一男子的頭顱。
這男子很熟悉,赫然是今天苦苦哀求他的乞丐,賈歸!
吳雍心中有一點愧疚。
若是中午將賈歸收下,恐怕他不會死。
那胖子在一堆稻草上睡得哈喇子直流,顯然是進入夢鄉許久。
吳雍眼睛微咪,將心中的愧疚扔在腦後。
他看見這胖子的手臂,已經長滿了細密黑色的麟甲。
“居然有一頭怨境人魔,剛好給我練練手。”
人族的武道境界,分為武者,武師,先天武師。
妖魔邪祟,自然也有境界高下之分。
怨級對應武者,煞級對應武師,災級對應先天武師。
吳雍還是皇太孫的時候,便是一名初晉先天武師的強者。
雖然,是個水貨先天武師。他本是穿越者,穿越后哪裏有什麼戰鬥經驗,都是拿着體內源源不絕的先天真元虐菜罷了。
看着地上的那些骷髏頭,吳雍有些按耐不住了,此魔必死無疑,三清來了都沒用!
如同幻影一般,吳雍腳尖點地,從窗中飄入屋內,背後魔劍出鞘,斬向人魔頭顱。
卻見那人魔,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睡夢中身體一翻,用手臂那漆黑的麟甲擋住吳雍的劍鋒。
“鐺!”
金鐵交擊之聲回蕩在屋裏。
“是誰!”
胖子圓目怒睜,顯得極為駭人。
吳雍卻不回答,手中的劍愈發快捷,一劍連着一劍,劃在人魔身體上。
在吳雍眼裏,這頭人魔,只是個木樁罷了,體態笨重,身形遲緩,說實話只要不被他人魔之氣懾住,隨便一個武者都能殺掉此魔。
三息時間后,吳雍以劍代刀,施展完了庖丁劍法,手中魔劍閃過一絲烏光。
那人魔身上的魔氣,都被它吸收了。
吳雍腳步輕踏,如謫仙一般瀟洒退後,從窗中飛出。
剛剛出屋,那人魔便倒地不起,身上泛出細膩的血痕。
圍在篝火旁的惡霸們,聽見人魔的大吼,還以為自己老大又發瘋了,居然一個也沒進屋查看,個個躺在地上,喃喃自語。
這群人居然有錢買酒!
空氣中飄着一股嗆鼻的酒味,還有嘔吐物的酸臭味,臭的吳雍連忙用手捂住了口鼻。
吳雍左手掐訣,身後的劍匣中傳來一陣陣無形波動,惡霸們便倒地,打起呼嚕了。
眼睛中泛起微蒙蒙的白光,這是吳雍運起秘術,看向他們。
幸好這是乞丐窩,怨氣衝天,導致那龍氣法禁的壓制微乎其微,要不然,吳雍可不敢這麼做。
在吳雍的眼裏,這些人身上血光閃爍,可以說是手上沾滿了罪孽,還有幾人,魂魄深處,一股細微的魔氣正在盤旋。
這表明,這幾人已經快化作人魔了。
“真是血債累累啊,不殺不足以平我憤!”
憤怒的吳雍,一腳踢碎了一潑皮的腦袋,朝着外面大吼:“都給我進來!”
沒一會兒,眾人便在提着辟邪燈籠的狗剩身後,走了進來。
“你們看看,這是什麼?”
吳雍一腳將篝火上的殘肢,踢向了那些剛剛穿上公服的乞丐。
在篝火的照耀下,他們終於看清楚這是什麼了。
赫然是一隻大腿!人的!
狗剩眼中露出慶幸,前幾天,要不是他跑的快,恐怕早就被吃了。
“都給我綁起來!”
吳雍怒喝道,在惡霸們被綁住以後,他從篝火中取出一支燃燒着的木棍,戳在了一惡霸的小腹下方。
他施展的只是惑神之術,疼痛便能破掉。
“你踏馬喝額啊啊啊啊啊!”
那潑皮醒了,還未反應過來,突然感到胯下一陣劇烈的灼燒感。
“再叫!腦袋搬家!”
吳雍拔出身旁一捕快的腰帶,架在了他脖子上。
惡霸忍着劇痛,將衣服塞進嘴裏,緊緊咬住。
他真的是怕了,若是自己再叫,這殺星恐怕會一刀宰了他。
“你們提着狗剩的燈籠進那屋,在屋中待一刻鐘便回來。”
吳雍手指着人魔那間屋子,向著眾人說道。
捕快們面面相覷,腦子轉的快的的已經拔出兵器,快步沖向屋子。
剩下的人便跟着他進去了。
剛剛進去,就聽見數聲慘叫,此起彼伏。
那個機靈的捕快,剛進去沒幾秒,又大叫着跑了出來,身後好似有惡鬼追殺一般。
在吳雍面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氣,他身後,兩個捕快已經將中午吃的吐了出來。
“滾回去,屋子裏待不住,那你們就滾回自己的棚子吧!”
吳雍冰冷的說道。
這群人,雖然遭受了恐怖的飢餓,但是依舊是散沙一盤,根本不堪大用。
剛好屋子裏有骷髏頭,吳雍便廢物利用一下,給這些人開開眼,練練膽。
骷髏頭和死屍雖然駭人,但是卻比不過那無邊飢餓。
這句話一出,眾人便慢慢走進屋子裏。
一刻鐘后,吳雍身邊都是滿臉驚恐的捕快。
有幾個人雙手哆嗦着,雙眼獃滯,一看就是被嚇壞了。
“怎麼樣,數清楚了嗎,有多少頭顱?”
吳雍朝着這群嚇壞了的捕快問問道。
大多數捕快都沒想到吳雍會問這個問題!
誰閑着沒事幹數骷髏頭啊,他們在屋子裏,都是圍在燈籠前,生怕這些骷髏頭突然張開嘴咬向他們。
只有一人面色潮紅,看着吳雍說道。
“大人,我粗略的看了看,有五十三個頭顱。”
“算上那具屍體,屋中一共有五十四個頭顱。”
吳雍一看這人。
嗯,想起來了,這人曾在中午時介紹過自己,叫鄭錢。
打一巴掌,該給一個甜棗了。
吳雍向眾人說道:“今天我去縣衙,給大家領了這月的月錢!等會回去,便發給大家。”
眾捕快一聽這話,表示什麼骷髏頭,什麼妖魔鬼怪,通通給爺死。
卻見吳雍嘴角一歪,這錢,可不是這麼好拿,他又繼續說道。
“這些潑皮惡霸居然食人,於那禽獸無異。夜長夢多,今天晚上我們就行刑。”
“鄭錢,你來第一個,砍下他的頭!”
“是...是!”
鄭錢顫抖着回應到。
拿起手中的刀,用力揮下,一股鮮血,便噴在了他臉上。
“下一個!”
“下一個!”
.......
終於,只剩下了那最後一個。
那妖魔看起來四五十歲的男人模樣,雙手飽經風霜,一臉的愁苦,在捕快即將砍下他頭顱時,突然睜開了眼睛,把那捕快嚇得尖叫起來。
“個丟人玩意,今天晚上月錢扣十個銅板!”
吳雍揮了揮手,讓他退下。
說實話,居然有普通人在中了惑神術后,能自己醒來,這在吳雍眼裏,覺得很罕見。
剛好這人醒了,吳雍也不打算搜魂了,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問道。
“說吧,你們吃了多少人。”
那妖魔臉上居然出現了笑容!彷彿根本不怕吳雍手中的利刃。
“大概就五十六個吧。”
看着妖魔臉上的笑容,吳雍很疑惑,便問道。
“你為何發笑,難道不知死到臨頭了嗎?”
妖魔臉上的笑容變的愈發瘋狂起來。
他激動的掙紮起來,大聲吼叫。
“我笑的是,我挨餓的時候,官爺您怎麼不來救我,我第一次吃香肉的時候,官爺怎麼不來殺我,官爺,你能告訴我答案嗎?”
聽到這話,吳雍沉默了。
這該死的世道。
站起身來,吳雍抬頭望向夜空。
“說實話,我給不了你答案,你還是下去問吧。”
一刀穿胸而過,將他釘在了地上。
“狗剩,叫乞丐們來,把能搬的東西都搬走,記得叫人不要住裏面,這裏死人太多,怨氣太重!”
狗剩重重的點了點頭,提着燈籠,帶着兩個捕快,便回去了。
吳雍帶着剩下的捕快愉快的挖起坑來。
畢竟,講究個入土為安。剛好吳雍也能嫖點獎勵,何樂而不為呢。
正當吳雍指揮着捕快們挖坑時,一個個火把,出現在他眼中。
似乎城北是所有的乞丐,都來到這裏。
眾乞丐看着吳雍,都跪倒在地。
“官爺,要是沒有您,恐怕我們都得被這些人一口一口的吃掉啊!”
“官爺,我謝謝您,等有了錢,我便在家中為您供奉長生牌位。”
......
吳雍沒有看到,此刻頭頂上方已經快要消散的龍氣法禁,突然像是吃了什麼大補之物一樣,突然變得凝實起來,顏色也由白色,變成了鮮紅之色。
這龍氣法禁,其實就是百姓民心。
地窖中,兩道士正在打坐,突然一口鮮血從嘴中吐了出來。
“怎麼回事,龍氣法禁的壓制力怎麼突然增強了!?”
“啊!我的法力!我的屍母啊!”
老道士怒吼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