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謀殺

第四十一章 謀殺

以免黎氏在密道里暗中伏擊,縉雲崇令護衛們先一步通過地道,確保安全后,他再進入。

很快護衛們便走出地道並向他發來安全信號。正當他要俯身下去時,一名同樣穿着護衛斗篷的男子卻低着頭從暗處現身,快步上前,將他拉住。

「大少爺慢些。」

他抬起頭露出真容,縉雲崇見之大驚失色。此人竟是大長老形影不離的近身侍從,亦是助手,玉卿。

沒想到那群老傢伙還是信不過他,竟暗地裏安插眼線,監視他的舉動。

兩人不動聲色地最後跳進地道,並將洞口大石挪回原地。

玉卿在狹長的隧道中刻意降低了音調地向縉雲崇遞話,語氣有點興師問罪的意思,「大少爺方才措辭是否過於辛辣,冒犯黎氏與諸位長老本意相悖。」

縉雲崇從容應對道:「黎氏乃縉雲心頭大患,早日剷除,縉雲才可高枕無憂。諸位長老派我前來與黎氏會談,表面上是為了確認事宜,實則不過是為了捉到黎氏的錯處,好有理由對其發難罷了。」

玉卿並不聽信他這套說辭,只大義凌然地道:「晨起的兩場會議我皆有在場。在下為大長老辦事多年,在族會中樞亦任職許久。據我所知,縉雲並未有此想法。大少爺今日言行完全出自本意,全然不將全族利益與安危放在眼裏。在下說句不動聽的話,您今日做法猶如三歲孩童,毫無章法。」

縉雲崇從袖口中翻出一根火摺子,在漆黑的密道中依稀照明前路。微弱的光芒晃悠悠打在他臉上,反倒蒙上了一層陰翳,這通道內陰森的環境為他的嗓音也染上了一層陰冷,「所以,你是何意思呢?」

玉卿剛正不阿地直抒胸臆:「在下認為,大少爺您以公謀私,另有圖謀。懇請大少爺謹言慎行,您的一舉一動皆會對您的族長之路造成影響。嵐小姐與黎氏私自來往,雖違拗祖訓,但據調查,她對黎氏種種行徑皆為善舉。從方才的情形來看,黎氏對嵐小姐相當信任,若能以此虜獲黎氏的心,便是大功一件。」

「一派胡言!」縉雲崇嚴峻反駁,「黎氏仇恨縉雲千年,怎可能因為與縉雲嵐半年的相處便冰釋前嫌。他們斷然居心不良,挖通地道便是為了伺機而動,預備在縉雲不備之時,偷襲我們。只有一舉將其殲滅才是最為正確的做法!」

玉卿兀自嘆了一氣:「只是在下想再勸您一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若想成為一族之長,光靠鐵血手腕是不足以征服人心的。這一點上,您該向您的姐姐學習。她雖與黎氏暗中來往,行為不當。但不得不說,她比您要仁慈許多。」

縉雲崇不勝其煩地閉上了雙眼。

所有人,所有人,都揪着這句話不放。

他真的受夠了,也忍夠了!

「那你打算如何處理此事?「縉雲崇吹熄了手中的火光,不動聲色地以右手拇指頂起長劍劍柄,昏暗的地道中閃過利刃的光輝。

玉卿全然沒有意識到危險即將來臨,仍舊不偏不倚地回答:「在下會將此事如實稟報。至於族中會對大少爺此行表現打上多少分,在下便不得而知,也無關在下的事了。」

「哦,是嘛。」他發音方落,拔出配劍,對準玉卿的胸口便是一件穿心。

那一瞬,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暢快。

玉卿當即斃命,倒在血泊之中,臉上還掛着彌留之際的難以置信。

縉雲崇輕輕地將劍拔出,以免血液飆濺。他慢條斯理地將劍上的血跡擦拭乾凈后,立即穿越地道,跟上了前方的大部隊,與他們一道離開。

長老們沒有想到他回來的這樣快,趕忙向他詢問情況。他將他在空山的遭遇添油加醋,顛倒黑白的說了一通。

他將他與黎氏的態度完全顛倒,將黎氏塑造成目中無人,狂傲自負,甚至是歹毒陰狠。在他的敘述中,黎氏危險到時刻會下山來犯的地步。

眾長老聞言,也是半信半疑。大長老朗目四尋,未見到玉卿的蹤跡,心中生疑。可他又不好直接開口相問,畢竟玉卿是在縉雲崇不知情的情況下安插的眼線。

眾長老將信將疑,將縉雲崇放回后,又開會至深夜。

夜半子時,縉雲崇又悄悄來到空山腳下。他挪開地道巨石,將玉卿的屍身從地道中拖了出來,腦中轉過了許多種毀屍滅跡的辦法。他舉頭望向寂靜的空山,靈光乍現,當即決定拋屍山腳,並將屍體***在顯眼處。

他回到洛城,發現路邊蜷縮着許多無家可歸的乞丐。他慷慨解囊,從荷包中掏出一把散碎銀子,毫不心疼地撒在了他們跟前。一群困頓的人頓時來了精神,兩眼放光地趴在地上,拚命地拾起這善意的饋贈,口中喋喋不休,「感謝好心人,感謝好心人。」

縉雲崇冷笑一聲,彷彿在對玉卿說:「這就是善良嗎?可惜他們的感激並不能取悅我。」他緩步向他們走近,理直氣壯地接受他們感恩的跪拜。

「有件事,希望你們可以做到。」

「善人請說。」

……

翌日,縉雲晨會,依舊由大長老主持。鑒於縉雲崇昨日之言,族中討論了一整晚,還是決定由大長老親自前去空山試探黎氏的態度后再做打算。

盡量不起爭端,否則扶光或素魄很有可能會藉此機會乘虛而入。

這時,外頭便風風火火闖進來一名小弟子,驚慌失措地喊道:「大長老,不好了。今晨前去空山附近巡邏的人方才來報,說是在空山腳下發現了玉卿的屍身,乃劍傷致死。而且不知為何,大小姐與黎氏私相往來之事在坊間傳開了。」

大長老拍案而起,大喝一聲:「什麼?」一陣暈眩襲來,他差點當場栽倒下去。

好在一旁的小弟子將他穩穩攙住,才不至於讓他在眾人面前不省人事。

大長老強壓下心口處傳來的劇烈疼痛,下令***,並將空山邊界全部封控。散播謠言之人恐怕是捉不到了,眼下只能想盡辦法控制輿情。

而外頭鬧得滿城風雨時,身處後院深閨的女子們還懵然不知。

圓滿奉縉雲嵐之命,跟隨大夫前去醫館取葯。

見圓滿欲出門,一名臉生的丫頭緊跟了上來,親熱地道:「圓滿姐,去哪兒?我陪你一道去吧。」

圓滿方要拒絕,縉雲嵐向她安然地點了下頭。她明白過來,這人大抵是專門派來監視她們的。

反正此次出行也並非秘密行動,讓她跟着也無妨。

兩人出了縉雲府邸,上了街。

洛城街上的小攤與從前相比少了許多,門店也關了好幾間,街道也不如以往熱鬧。

她路過一家仍在營業的酒樓,還未進門便聽見裏頭的食客談及了她家小姐。

只聽食客甲說:「縉雲大小姐真是膽大包天,竟敢私自上空山,與黎氏勾結。整日與他們嬉戲玩耍,猶如親人朋友一般親密無間。完全不將縉雲族法放在眼裏,簡直無法無天。」

食客乙連連點頭:「那不就相當於官兵進牢,與罪犯同樂嘛。聽說黎氏偷偷修了通往外界的地道。你沒看見,就因為這事兒,今兒好幾家店都沒敢開門。老錢還跟我抱怨要去別處另謀生路了。」

食客甲怪道:「那老錢不殺豬的嘛,長得五大三粗,滿臉橫肉,鬼見了他都得跪下,求他放一條生路。他還怕什麼?」

食客乙說:「你不知道。老錢那是出了名兒的斧子大,膽子小。再說了,那黎氏是誰,身如猛獸,音若猿啼,活脫脫就一巨獸。你我不過凡人,怎能與野獸抗衡。咱們啊,還是自求多福吧。」說罷,他安慰一般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食客甲狠狠嘆了口氣:「你說這縉雲大小姐是哪根筋搭錯了,非要淌這趟混水?難不成是她自己議親不順,遭受非議多了就惱了,拉我們一塊兒下水。弄得滿城風雨,民不聊生。她這下可高興了。」

食客乙飲了一杯酒說:「所以說這女人就該本本分分地在家做做女紅刺繡,練練琴棋書畫。成天如男兒一般在外拋頭露面,像什麼樣子。怪不得沒人敢娶她呢,誰敢要這興風作浪的瘟神進門。」

食客甲舉着油汪汪的筷子點了點:「要我說啊,這女人連讀書都多餘。就算她們滿腹經綸又有個什麼用,還輪得到她們去報效國家,打天下嗎。反倒叫詩書道理亂了心性,真以為自己可與男人比肩。老老實實在家相夫教子,伺候公婆,那才是正經女人該乾的事兒。」

食客乙撫掌大笑,與他不斷碰杯:「不錯不錯。英雄所見略同!」

兩人正樂着,隔壁桌食客丙聞言,湊上來與他們神神秘秘地道:「二位兄台還不知道吧。今早在空山腳下發現了一具屍體,全身上下滿是抓痕,血肉模糊的,別提多瘮人了。」

食客甲聽他描述有些犯噁心:「你誠心的吧,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食客乙卻煞有介事地道:「屍體滿身抓痕,難道是猛獸作案?你別是道聽途說的吧。這洛城附近又無森林,何來野獸。」

食客丙道:「真的!山腳附近都封鎖起來了,豈能有假。」

食客甲面色發青:「你說事發在空山附近,難不成是黎氏下山犯案了?」他被自己的猜測嚇得一下丟了筷子,「那我們的處境豈非很危險?各位兄台,在下這便告辭了。」說完,他風似的跑了。

食客乙也沒了吃飯的興緻,痛罵道:「我也該想想新的去處了。還留在洛城那不等死嗎?該死的黎氏!」他狠拍了一下桌面,震得碗筷叮噹作響。

門外的圓滿聽到這些言論,只覺得眼前一黑,頭暈目眩。她雙腿發軟地在飯莊門前像個無頭蒼蠅一般轉了幾圈,本想按照原定計劃,繼續向醫館進發,可走了幾步后她陡然轉身,並喚那同行的婢女跟隨大夫前去抓藥。自己則即刻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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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山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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