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夜晚的醫院仍舊繁忙。
齊遠民剛停好車,便聽到救護車鳴笛。遠處,急救醫生飛快奔跑着上了車。
醫院門口進出的人大多腳步匆忙,齊遠民坐在車裏,看着人們在深夜中或焦急或疲憊的往來,伸手從車前抽屜里拿了煙盒出來,點了一支。
這是任嬌嬌一直以來做產檢的婦幼,他當初送任嬌嬌的那套房子也距離不遠。
齊遠民抽完了兩支煙,下了車。
他對於醫院尤為陌生,但也還是順利找到了產科。
齊遠民伸手敲了敲服務台的桌面。
值班的有兩個護士,其中一個年輕的從桌后抬頭,站起身:「您好?」
「找任嬌嬌,產婦。」
小護士愣住:「啊?她……」
另外一個護士抬頭看向齊遠民:「跟產婦什麼關係?」
齊遠民停頓了一下:「家屬。」
小護士表情一下子怪異起來。
急救醫生把任嬌嬌送來的時候,已經開三指了。
等到她們這邊接了手,急救醫生有些生氣又有點無力的跟她說,救護車到的時候,產婦一個人在家,頂着大肚子和產前陣痛,自己在收拾生產需要用的證件和單據。
問及家屬聯繫方式,任嬌嬌說沒有。
急救醫生說不是的,肯定有,因為任嬌嬌家裏有很明顯的男主人的生活痕迹。
小護士拿了記錄板出來:「任嬌嬌剛剛送來不久,進產房了,在三樓,您在這兒登記一下。」
齊遠民看着記錄板,寫好信息,轉身走向電梯。
小護士坐下:「這是任嬌嬌他爸?還是他哥?總不能是他老公吧,雖然長得不錯,但看起來年紀不小了……」
「你管人家呢。」年長的護士轉而交代道,「把今天的住院信息整理一下。」
「噢,好的。」小護士最後看了一眼已經關上的走廊門,坐下。
齊遠民看着電梯到了三樓,抬腳走了出去。
產房外還有另外一家人等着,數數人數,足有6個人,看起來是全家出動,一群人臉上的焦急與喜悅交織着,站在產房門口,團團轉。
見另外有人來,一家人齊刷刷看過來。
他們剛剛看到另一個產婦被推進去,孤零零的一個人。
齊遠民逕自找了個距離他們最遠的椅子坐下,抬眼看着產房外貼着的標識。
季成蹊和齊星羽的出生,他都沒有陪護過。
這是他第一次來產科,一切都很陌生,齊遠民有點說不清,為什麼這一次他就來了。
那邊鬧哄哄的一家人相互看看,最終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打了個招呼:「你好啊?你也是產婦家屬?」
齊遠民轉頭:「嗯。」
見他答話了,那一家人頓時又活躍起來:「裏邊那是你家姑娘吧?她老公呢?怎麼讓她一個人來呢!家裏沒有人陪她?」
齊遠民看向壓根沒湊過來,站在產房前眼巴巴的望眼欲穿的年輕男人。
看着跟季成蹊差不多的年紀,初為人父。
而旁邊的那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什麼「你家姑娘」「你女婿真差勁」之類的話。
一旁的女人皺着眉:「平時工作再忙,老婆生孩子,就是被打斷腿,爬也要爬過來的!」
「是的。」她身邊的男人點頭,「你家姑娘跟着這麼個男的,要後悔的。」
齊遠民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
從來沒有哪一刻比現在這一瞬間,更讓齊遠民認識到他已經不再年輕。
他冷冷道:「我就是孩子的父親。」
產房外的聲音戛然而止。
旁邊那家人安靜了不少,但時不時看一眼齊遠民,竊竊私語。
齊遠民看着實在不是適齡生產青年,雖然長相仍算是稱得上一句英俊,但歲月和長時間的不如意在他身上刻下了深深的印痕。
說得直白一些,就是齊遠民是那種「一看就是50左右的老男人」。
齊遠民從不知道,新生命的誕生原來是一件這樣漫長的事。
漫長到月亮逃走了,太陽升起,產房的門才打開。
得到好消息的是旁邊那家人。
「產婦很安全,是個大胖閨女。」
年輕的男人沒管背後的長輩們,眼巴巴的問:「我可以看看我老婆嗎?」
「爸爸可以進去。」
年輕的父親頓時精神抖擻,照着醫生的指揮,乖乖做好衛生穿好衣服,跟了進去。
家屬們大大鬆了口氣,一整個晚上的緊張鬆懈下來,便招呼着下樓去買早點,回病房裏等着。
產房外一瞬間只剩下了齊遠民一個。
走道里溫度冰涼,陽光落在遠處。
有高跟鞋「噠噠」的聲音傳來,緊隨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齊遠民偏頭看過去,見到一張與任嬌嬌五分相似的臉。
年輕的女人一身紅裙,腳上一雙亮皮的細高跟,手上塗著鮮紅的指甲,妝容有些花,但仍蓋不住她生來的嬌媚。
只是那漂亮的臉上如今儘是怒火。
她身後跟着一對中年夫妻。
女人一眼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齊遠民?」
齊遠民剛一點頭,年輕的女人一巴掌就甩了過來,尖銳的高跟鞋一脫,對準齊遠民頭上就是狠狠的一摜!
「我□□媽的臭***!你搞我姐!***敢搞我姐!□□媽!你今天就給我死在這裏!!」
齊遠民腦子一嗡,感覺頭上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淌了下來,嘴裏也嘗到了血腥的味道。
安靜的醫院走廊驟然炸響了喧嚷,齊遠民模糊地看見護士們急匆匆地趕過來。
暴怒的年輕女人宛如一頭獅子,按着齊遠民的腦袋狠狠地往醫院的牆面上撞!
齊遠民眼前發黑,幾度想要起身,卻怎麼也站不住。
年輕女人又狠狠扇了齊遠民兩巴掌,拿着高跟鞋的手高高揚起,對準了齊遠民的下三路,宛如要拍死一隻蟑螂一樣,下一秒就要直接拍上齊遠民的子孫根。
跟在她背後的中年夫婦終於反應過來,趕緊拉住了女兒。
「遙遙!遙遙!別真把人打出事了!」
任遙遙看着頭被打破,癱在凳子上發懵的齊遠民,嫌惡的在他衣服上把鞋跟鞋底的血跡擦乾淨,重新穿上鞋。
狂奔過來的護士帶着保安,小心翼翼地靠近,見狀,趕緊給齊遠民止血。
任遙遙踩着高跟鞋,居高臨下的看着滿身狼狽的齊遠民,手指急躁地開合。
她簡直要氣瘋了。
她姐任嬌嬌來B市工作也就兩年,去年跟家裏聯繫,高高興興地說她談戀愛了。
任嬌嬌26歲,職場女性,談個戀愛多正常的事。家裏都高高興興地說是好事,還眼看着任嬌嬌這段時間富態了不少,以為是幸福肥了。
直到昨天晚上,任嬌嬌一個人在產房裏,劇痛之下忍不住了,央着醫生幫她通知了家裏,他們才知道是懷孕。
男方是個快50的老男人。
一個搞大了別人肚子卻對結婚隻字不提,一個臨產了還讓她自己叫救護車的人渣。
任遙遙想起任嬌嬌一邊忍着哭一邊痛叫的電話,又狠狠地踹了這個男人一腳。
「人渣!」她這次被保安架住,拖到了一邊,嘴上仍舊大聲罵道,「我姐有個好歹,老娘一刀捅死你個***!」
齊遠民從腦袋的嗡鳴之中回過神,看到一張扭曲暴怒的臉。
那樣的神情,他似乎見過,在季平波臉上。
「出來了出來了!嬌嬌!」任母一聲疾呼。
任遙遙臉色一變,掙開了保安,湊到姐姐面前。
床上的女人穿着病號服,面如金紙,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連嘴唇都是白的。
任嬌嬌從小就愛俏,衣服要穿走路帶風的漂亮大裙,髮型要做蓬鬆微卷的成熟范,配飾那必須是精緻萬分的。
就要最漂亮,就要最艷光四射,就要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任遙遙一見她這虛弱的樣子,嘴一癟,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
「遙遙。」任嬌嬌小小地喊了一聲,側過頭看了一眼被醫護包圍的齊遠民。
那眼神輕飄飄的掠過,不再充滿依賴與喜悅,就如他只是路邊的石子,不值得再注目分毫。
齊遠民恍惚一瞬。
這個模樣他也見過,在季夢青身上。
自那之後,他擁有的一切都飛快的離他遠去。
齊遠明心頭猛地一跳,霍然起身,下一秒卻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
季成蹊一大清早,就接到了特助的電話。
他小心地抽身,在他懷裏的陶李卻敏銳地睜開了眼。
季成蹊問:「再睡會兒?」
「不睡,餓了。」陶李四個字蹦出來,就緊緊地閉上了嘴。
聲音啞得不像話。
季成蹊沒忍住,笑着親了一下他的唇角,接通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特助張口就是:「老闆,齊遠民被打了。」
陶李隱約聽到了一點,不怎麼感興趣的想要起身。
可剛一動,某個地方就感覺很怪。
他沉默了一下,默默縮回了被子裏。
季成蹊看着縮回去的陶李,起身離開房間:「被誰打了?」
「任嬌嬌的妹妹。」特助說,「齊遠民昏了一下就醒了,是腦震蕩,剛剛他助理把他接走了。」
季成蹊驚訝:「齊遠民沒報復?」
「沒有。」特助也感到奇怪,「他很快的就走了。」
季成蹊回到主卧,看着露台邊上隨風搖晃的玉蘭樹枝:「產婦沒事吧?」
「母女平安。」
「那就好。」季成蹊本想就此掛掉電話,但他沉默了一會兒,道,「打聽一下,如果他們家準備自己養孩子的話,我可以提供一定的經濟幫助。」
特助愣了一下:「好的老闆,那……齊遠民另外一個情人呢?」
齊遠民的另外一個情人可是個狠人,她對齊遠民是個人渣這碼事心知肚明,就是奔着坑錢分財產懷的孩子。
季成蹊想起陶李曾經說過的,讓齊遠民社會性暴斃的事。
這一男一女,一個想騙色,一個想騙財。
季成蹊決定送他們倆一個光明的未來。
「明天不就是齊遠民他爸的生日?請了不少人吧,想辦法給她送進齊遠民家裏去。」
「好的老闆。」
季成蹊掛斷了電話,轉身去洗漱,又去廚房做了早餐。
簡簡單單的小餛飩,湯底是紫菜蛋花湯,加了蝦皮。
季成蹊上樓,正巧碰上陶李出來。
走路姿勢有點彆扭。
季成蹊的目光在陶李的腰間游來游去。
陶李面無表情:「我把齊星羽喊回來了。」
季成蹊:「?」
陶李扶着扶手下樓,慢吞吞道:「我算是發現了,這個家不能沒有齊星羽。」
季成蹊看了一眼門口。
要不把家門密碼和齊星羽的指紋都刪了吧。
陶李順着季成蹊的目光看過去,說:「我會給他開門。」
季老闆咬了咬內頰,輕嘖一聲:「他什麼時候回來?」
陶李即答:「立刻馬上。」
「。」季成蹊有點遺憾,不過很快又點了點頭,「也好。」
陶李慢悠悠地在餐桌旁邊坐下:「什麼也好?」
「明天他爺爺生日,如果他在外邊,多半要被朋友拉去祝壽。」
齊星羽他們家,對外的形象還是很不錯的。
「我送了齊遠民一個大禮包,齊星羽還是別去了,怪尷尬的。」
作者有話說:
李李:從沒感覺齊星羽的存在這麼重要;
——
蟹蟹老闆們的資瓷,來嚕!今天吃了擂辣椒皮蛋,香辣鱸魚,好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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