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第57章 第57章

陶李攔了輛出租:「去大學城喜來登。」

陶李關上車門,看着前方。

那倒也不是別的。

他雖然沒談過戀愛,但他語文成績不錯,閱讀理解還是會做的。

他想起季成蹊說想見他,想起季成蹊偷偷牽他的手,想起季成蹊目送着他進電梯。

……季成蹊喜歡他,大概。

而他現在,正要帶着這個疑惑去問他。

觸及這個可能,陶李便感覺心跳失卻控制,連耳膜也鼓噪不安。他抿着唇,靠着椅背,連腳趾都蜷縮起來。

一個紅綠燈,司機師傅透過車前鏡看了後邊的客人一眼。

「帥哥,你很熱?」

陶李抬眼,看到車前鏡里的自己,臉頰染着醺紅,連眼角也悄然爬上了一絲艷麗。

陶李撇開視線。

「嗯。」他冷靜道,「熱。」

「那我空調再打低點。」

陶李看一眼自己身上被空調風吹出來的雞皮疙瘩。

「不必。」

「哦。」司機師傅笑着說,「我看着你也不像是熱。」

陶李:「?」

「你像是要去跟人告白哦!」司機師傅笑哈哈地說,「我經常跑大學城,像你這樣的學生仔我看了好多了!」

「前面有個花店,小帥哥,要不要先去買一束花?小姑娘喜歡這個嘞!」

「不用。」陶李躲開司機的視線,綠燈亮起,他才小聲說,「不是。」

「啊?」

「不是去告白。」也不是小姑娘。

陶李轉過頭,看着車窗外,耳尖彷彿點了硃砂。

司機師傅瞥他。

後生仔,害羞啦!

「要是喜歡的話要抓緊哦。」司機師傅嘮起來,「當年我老婆可多人追了,但大家那時候都害羞,不敢直接說,要不是他們害羞,我哪裏娶得到我老婆!後生仔,要是不抓緊,喜歡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溜走咯。」

陶李看着窗外掠過的梧桐與木槿,長睫在陽光下微微顫動。

司機師傅見他不吭聲,便也不再多說,打開了廣播。

「我市氣象台發佈暴雨橙色預警,請各位市民注意出行安全……」

陶李抬頭看了一眼天上,艷陽高照。

等到了地方,天也沒有陰下來。

陶李付了錢,下車,給季成蹊打了個微信電話。

季成蹊正在看特助給他發來調查信息。

不出季成蹊所料,狗改不了吃屎。

齊遠民永遠也管不住慾望,身邊的女人換了四個,其中兩個還懷了孕,有一個預產期就在下個月中。

季成蹊沉默着看完了四份資料,抬眼看向齊星羽在的房間。

他心大的弟弟還在呼呼大睡。

不會有第二個齊星羽了。

季成蹊沒興趣,也不願冒險。

他鼠標輕晃,翻到下一個文件,手邊的手機跳出了微信通話。

——阿李李。

季成蹊微怔,伸手接通:「李李?」

陶李那頭傳來迎客的聲音。

「老闆。」陶李停在前台大廳,「我在酒店樓下。」

季成蹊收回握着鼠標的手,站起身:「你怎麼來了?」

「看你心情不好。」陶李找了個沙發坐下。

季成蹊呼吸一滯。

他垂眼看着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伸手將之蓋上:「這也看得出來?」

「不是很明顯嗎?」

季成蹊雙目微闔。

「也就你覺得明顯。」他說道。

陶李看着大堂里的雕塑噴泉:「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他說著,掃過大堂的時鐘,時針已經跨過了一點:「如果吃過了的話,要不要出去走走?」

「齊星羽還沒醒。」話是這麼說著,但季成蹊已經拿上了房卡,「我們不帶他。」

陶李正準備說讓齊星羽繼續睡,聽到季成蹊這麼說,點頭:「嗯。」

季成蹊沒有掛電話。

陶李也沒掛。

他看着洛可可風格的富麗堂皇的大堂,目光如飛鳥掠過勾勒着鳶尾花的穹頂金邊。

身邊的光亮被擋住。

陶李側過頭,看到剛剛按下了掛斷鍵的季成蹊。

季成蹊今天穿了一身亮色。

陶李張嘴,話到嘴邊,又因季成蹊眉宇間細微的沉鬱而落回了肚子裏。

陶李舔舔唇:「老闆吃飯了嗎?」

季成蹊搖了搖頭。

陶李道:「想吃點什麼?我請。」

「想吃點路邊小吃。」

「真好養活。」陶李站起身,「走吧。」

季成蹊開車,順着陶李的指路到了大學外的街道。

大學附近別的不說,路邊沒有營業執照的小攤小販那是數不勝數。

今天端午,假期里更是熱鬧。

陶李給季成蹊買了一份蛤仔煎。

季成蹊左右看看,也沒桌椅,大家都在邊走邊吃。

季老闆端着打包盒,想了想,也學着邊走邊吃。

「味道不錯。」季成蹊評價。

「那是。」陶李理所當然道,「大學城附近競爭多激烈,不好吃的小吃攤基本用不着一個月就銷聲匿跡了。」

「那一家糯米雞,每天都得八點前來買才有得吃。」

「那一家殺豬粉,每天吊湯香飄十里,7點左右基本就賣完了。」

「這一家豬肚雞,用料實在,老闆熱情,甚至會輔導大學物理,力學電磁學什麼的,實驗也能提一兩嘴……」

季成蹊聽着陶李如數家珍,跟在他旁邊,看他買了杯黑米粥。

陽光明亮,身邊人聲音清朗。

風送來各種食物的香氣,市井的喧嚷,還有極近的蘋果味道。

季成蹊垂眼,將打包盒裏最後一點吃完,心頭的沉鬱被悄然抹去幾分。

「盲盒!!粽子盲盒!!」

「兩位帥哥,要不要試試粽子盲盒?」

陶李吸了口粥,循聲看過去。

季成蹊將吃完的打包盒扔到路邊垃圾桶里:「盲盒?」

推着小推車的是對年輕男女,見陶李和季成蹊看過來了,熱情道:「帥哥,要不要買個粽子?盲選內陷,給端午假期增添一份神秘的驚喜!」

季成蹊似乎有點興趣:「什麼意思?」

「這些粽子,內餡兒五花八門的什麼都有,外邊也沒標記,就隨便選,看裏邊是啥,主要是圖一樂,順便吃點,但保證食品安全哈!」

陶李對隨機這種東西過敏。

他一點也不想將自己交託到運氣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上。

陶李搖頭:「不……」

「來兩個。」季成蹊說。

陶李:?

季成蹊付了錢,選了兩個粽子,轉頭看向陶李。

陶李咬着黑米粥的吸管,直接大退三步,以表拒絕。

季成蹊:「試試?」

陶李冷酷:「想都別想。」

季成蹊拆開一個,咬了一口。

陶李吸了一大口粥,鼓着臉看着季成蹊。

有點好奇,但不明顯。

「甜的。」

「唔。」陶李點點頭。

季成蹊又咬了一口,這下咬到了一點點餡,眉頭皺了一下。

又吃一口,看了眼內餡,季成蹊沉默片刻,默默包好粽子,找了個垃圾桶,扔了。

這就是玩盲盒的下場!

陶李咬着吸管,看着眉頭緊皺的季成蹊,嘴角亂翹。

不聽李李言,吃虧在眼前!

季成蹊對上陶李的目光。

「馬卡龍餡。」

陶李:「……」草。

盲盒真就什麼都能往裏塞。

陶李鬆開吸管,涼涼道:「這就是出價一萬一塊碎晶32個BOSS顆粒無收的成蹊老闆嗎?實在是太厲害了。」

季成蹊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把另一個遞給陶李:「這個你來。」

陶李看一眼粽子,將手裏的粥遞給季成蹊,伸手拆粽子。

紙杯裝的黑米粥溫熱。

季成蹊指腹擦過杯壁,不確定是殘餘的體溫,還是粥本身的溫度。

陶李拆了粽子,咸香鋪面而來。

季成蹊抬眼。

在季老闆的注視下,陶李不慌不忙,拿粽葉直接撕開了粽子。

「蛋黃肉粽。」陶李看向季成蹊,「怎麼說?」

季成蹊挑眉:「這個也是我挑的。」

陶李捧着粽子咬了一口,含糊道:「行吧,好賴都讓你說了。」

季成蹊眼尾彎出一道弧度,含着笑。

陶李沒注意,吃完了粽子,伸手從季成蹊手裏拿回了粥。

季成蹊的手機響起來,是齊星羽打來的電話。

「齊星羽醒了。」

陶李咬着吸管。

他有事要問季成蹊,並不希望齊星羽來。

「讓他自己玩。」

季成蹊驚訝地看向陶李,接通了電話。

齊星羽咋咋呼呼的聲音響起:「哥!你跑哪去了!」

「在外邊。」季成蹊話在嘴邊溜了一圈,卻沒將自己跟陶李在一塊的話說出來,「有點事。」

陶李盯着眼前的地面,聽到季成蹊忽悠齊星羽,目光不自覺地顫動了一瞬。

「噢,好的吧。」齊星羽那邊傳來拉椅子的聲音,「你這台電腦密碼多少?我玩玩。」

季成蹊正準備報出密碼,忽而想起自己離開時放在桌面上的文件。

他改口:「你自己出去玩。」

齊星羽坐下的動作一頓:「好無情的男人。」

「掛了。」季成蹊直接掛斷了電話,看向表露出不希望齊星羽前來的陶李,「去江邊走走?不然說不定要遇到齊星羽。」

陶李跟在季成蹊背後:「你給電腦密碼給他,讓他打遊戲就遇不到了。」

季成蹊回到停車位上,按開鎖:「桌面上有不適合他看到的東西。」

不適合齊星羽看到的東西?

陶李表情微妙了一瞬。

季成蹊給拉開副駕的門,一扭頭就看到陶李奇奇怪怪的表情。

「?」季成蹊直覺這人沒想什麼好事,「想什麼呢?」

「沒什麼。」陶李用一種「我理解」的語氣說道,「放桌面上是不是有點太內個了?」

——

季成蹊看着陶李:「你以為是什麼?」

「?」

陶李瞅一眼季成蹊,意識到自己想岔了。

靠,失策。

「還能是什麼?」陶李不動聲色,「你的照片啊,讓齊星羽知道你自戀,多不好。」

「哦?是嗎?」季成蹊眯了眯眼,「上車。」

陶李面色如常的坐進了副駕駛,乖乖扣上安全帶。

季成蹊也坐進來,一邊扣安全帶一邊說道:「是齊遠民的調查報告。」

陶李一愣。

「齊星羽應該都跟你說過了。」季成蹊發動了車子,「他每次發酒瘋就罵齊遠民。」

「嗯。」陶李點頭。

「齊遠民又搞大了兩個人的肚子,以前他還會因為齊星羽的存在收斂一點,現在估計是發現齊星羽養不熟,着急搞出個……」季成蹊輕嗤一聲,「繼承人。」

「有一個預產期就在七月中。」

陶李瞅瞅季成蹊的臉色:「那齊星羽到時候……」

「他手裏有股份,餓不死。」季成蹊語氣淡淡,「但他對齊遠民還抱有期待。」

因為還有期待,所以才會每次喝醉了都痛罵辜負他期待的人;因為還有期待,所以才會被齊遠民的一舉一動刺痛。

甚至當初,季成蹊選擇在那個時機接手搖搖欲墜的濟民集團,也是因為齊星羽小心翼翼的請求。

不然季成蹊才不會接手這個爛攤子,直接破產算了,他自己創業比撈着這個爛攤子跟人鬥智斗勇要強不知道多少倍。

可齊星羽從小到大,從不主動向他提及什麼與齊遠民相關的請求,除了那一次。

十四歲的齊星羽紅着眼睛說爸爸病倒了,哥哥能不能幫幫忙。

齊星羽於季成蹊而言,是除了季平波之外最重要的家人。

季成蹊最終還是同意了。

而與齊星羽不同,季成蹊自始至終都沒有過期待。

齊遠民於他而言與一個***同事沒有什麼太多的區別,不跳到他面前來,他十年八年都不會想到有這個人。

「讓齊星羽自己去發現吧。」季成蹊轉動方向盤,上了高架,「人總要長大面對現實。」

齊星羽太想要愛了,來自誰的他都不挑。

所以他對別人的溫柔尤為敏銳,只要讓他嗅到了一丁點的善意,他就會如同被肉勾引到的不知險惡的小狗一樣,搖着尾巴貼上去,哪怕他常常被狠狠的踹開。

季成蹊看着眼前的路,心裏泛上一陣煩躁。

怒其不爭,卻又無從指責。

季成蹊常常覺得,齊星羽變成這樣,歸根究底,是他當初沒有給予這個小孩足夠的關注。

他從前好歹還有個季平波,齊星羽那時卻只能指望同樣不成熟的他。

齊遠民要齊星羽討好他,要齊星羽粘着他,要齊星羽從他這裏拿到好處。

他一開始對齊星羽冷漠以待,後來關係好了,也沒想過這小孩需要一個擁抱,一個親吻,一句肯定。

齊星羽自小以來就沒有這個。

所以他怕黑,怕一個人,喜歡熱鬧,喜歡肢體接觸,極度缺愛,極度缺乏安全感。

等到季成蹊反應過來這其實不對勁的時候,齊星羽已經長成這樣了。

而齊遠民如今又要捏碎齊星羽對父親這個形象的最後一點期待。

季成蹊知道了,卻無能為力。

沉默着,車駛入了濱江大道。

季成蹊找了個停車位。

陶李觀察了一下季成蹊的臉色,按開安全帶:「要不要去喝一杯?」

「這個點喝一杯?」

「想買醉,什麼時候都買得到。」

季成蹊搖頭:「開車呢,而且我不喝酒。」

「你不喝酒,但人總有要借酒澆愁的時候。」陶李說,「沒關係,回去的時候可以找代駕。」

季成蹊看着陶李,挑眉:「我看起來很像要借酒澆愁的人嗎?」

陶李仔細端詳了一番季成蹊,看到季成蹊都抿着唇,挺直背脊,有些緊張了,才說:「你看起來很難過。」

季成蹊一瞬間沉默下來。

半晌,他扯了扯嘴角,卻怎麼也扯不出一個平和的弧度。

他最終沉默着拉平了唇線,安靜的注視着陶李。

車窗外,鉛色的烏雲自大江另一頭翻滾咆哮着襲來,遮天蔽日。

下午三點不到的時間,整片天地烏泱泱灰沉沉,天幕低垂,幾乎要與大地相合。

江面泛起如海浪般的潮汐,重重地拍在河堤的斜面上。

陶李想起來時出租車司機播放的廣播,天氣預報說暴雨橙色預警。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季成蹊低聲道。

轟雷響起,閃電撕裂了天際。

雨幕如天垂雲落,「嘩」的撲向了大地。

陶李看着季成蹊。

車外大雨滂沱,昏暗的車廂里,季成蹊的眼中似乎也矇著一層雨幕。

分明在乾燥溫暖的車內,他坐在那裏,卻如同被雨澆透了一般,顯出幾分狼狽。

「其實也不是什麼都知道。」

陶李搖頭,側過身正對着季成蹊。

「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因為這件事對你來說應該很重要,我想了一下,通過文字不夠認真,通過電話又不夠尊重,所以我來當面找你問。」

季成蹊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看着陶李認真甚至於鄭重的神情,呼吸驟然凝滯,心跳瞬間失卻了控制。

「季成蹊,你是不是喜歡我?」

「你想見我,你買我喜歡吃的東西,你牽我的手,給我花錢。」陶李一字一頓,「你是不是喜歡我?」

安靜的小空間裏,季成蹊聽見自己心跳如悶雷,有什麼自身體深處奔涌而出,如狂瀾,摧枯拉朽,衝垮了他的防線,一點道理都不講。

季成蹊蜷起指尖。

他感覺自己點了點頭,聲音輕似微風,又彷彿響如落雷。

「對,我喜歡你。」

季成蹊眼看着原本鎮定自若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陶李,在得到他的答覆后,瞪着眼,臉上緩緩漫上了如晴日晚霞一般的粉色。

耳尖點透了鴿血一般,連那挑眼尾都如同被水浸潤過,泛着受到刺激之後的殷紅。

眼前的人像朵砰然綻放的玫瑰。

嬌艷得引人輕嗅那花蕊,誘人將他攀折,納入懷中,翻來覆去的細細品味。

季成蹊好不容易找回了呼吸,看着竟顯得比他還緊張幾分的陶李,輕輕抬手。

陶李一驚,推開車門就直接沖了出去。

作者有話說:

老闆:??

沒辦法,我們木頭就是要醬紫經常出去接受大自然的雨水的捏(不是;

——

謝謝老闆們的資瓷!!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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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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