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賣鹽
劉開劃開食鹽的膠袋包裝,用幾個陶罐裝好了三十來斤鹽,放在籮筐里,扁擔挑着,便下了山。
手槍自然隨身帶着。
雖然才十,但這具身體的個子還是挺高的。
經過前一陣的營養補充和鍛煉,還壯實了不少。
遠路無輕擔,他歇歇停停,走了十幾里路,來到了王八鎮最熱鬧的地方石峪榷場。
根據前身的記憶,這個石峪榷場是龍蛇混雜。
最初不過是鎮上各村寨趕集的小小市場,現在日漸興旺。
石峪榷場,多年前還是牢牢的由馬崗寨控制,而金龍武帝魚老三作死被滅之後,其他小山頭都興起了。尤其是邢家堡和霸王莊這兩家地主武裝,分別背靠齊國和楚國兵器資源的支持,掌控了榷場。
雖然幾個帝國不願意直接管轄這裏,但不妨礙他們在這邊培植幾個代理人。
來做生意的都要交管理費,是按佔地的大小收取。
管理費的進項收益,邢家堡和霸王莊各三成,鯰魚寨,馬崗寨,虎牙寨各一成,還有一成當做物業管理費吧,還挺正規。
管理費其實賺不了多少,更主要的是各方本身就在榷場做各自的獨家買賣,就比如賣魚的生意,就是鯰魚寨做的,賣糧食則是霸王莊的人壟斷,其他各勢力就不能插手。
自從獨家經營變成多家聯營之後,取長補短,市場秩序平穩,也少了打打殺殺,倒是比以前更加吸引客商了。
至於馬崗寨,現在就只能賣點山貨,生意是越做越小。
三不管的王八鎮已經窮到不能再窮了,就靠這榷場的物資交換和買賣機會維持點生計。
雖然都不是什麼好人,但掀了這個攤子,大家可能都活不成。經過多年的紛爭和談判,各項規矩約定熟成,各家也都比較自覺的遵守。
石峪榷場又分成了東西兩市,實際上就是中間一個廣場,東西各一條長街。
東市為菜市,賣些牲畜獵物、柴米菜蔬;西市為雜市,商八門。賣農具傢具的,賣各種小吃的,賣布匹成衣的,還有磨刀補鍋的,剃頭修腳的,唱曲兒的,耍猴兒的,算命的,游醫的,打鐵的,編筐的,鬥蟋蟀的,甚至還有倒斗賣陪葬品,賣弓箭刀槍的。
雖然檔次普遍不高,但種類還挺齊全。
甚至還有些簡陋得像馬棚子一樣的客棧,給走鏢行腳的打尖兒住店。
但這些能提供吃住的粗陋木頭棚子,已經算大店了。
甚至,有不少南來北往的豪商甚至官紳路過時,也來瞅瞅此處的風土人情。
榷場大部分生意都沒有實體的門店。小商小販和山民農戶或是挑個擔子,或是推個車就開始賣貨了。
劉開的原身意識里,對這個地方有一些模糊的記憶,但現在的靈魂再次接觸,就加入了更敏銳的分析。
他雖然挑着擔子,但也饒有興趣的走了一圈這個市場,看了一番古代的熱鬧。和前世去過的一些邊遠古鎮的趕集市場有些類似。
畢竟是這一百多平方公里地區唯一的交換市場。把逼格再拔高一點可以說是三大帝國往來交通的樞紐,人流量也還算過得去的。
在整個王八鎮上的居民來看,這地方已經算是他們能想像到的最繁華之地了。
但對於劉開來說,當然也只是普普通通。跟後世鄉鎮裏面的集市差不多規模。
他沒有看到賣鹽的,或者鹽鋪之類的,這也和原身的記憶相符。
劉開找到城管,交了些銅錢,表述了一下自己賣的是調味的東西,以及所需要的攤位大小。
城管懶洋洋的把他帶到了個東市街角最偏僻的地方,劃了三尺地方給他。
劉開一看,好傢夥,最邊緣的鋪位,門可羅雀。
不對,哪來的門?
也不敢表達不滿,畢竟給的鋪租就幾個家裏不多的銅板。
他放下擔子,拿出一個陶罐,裏面約莫六七斤鹽,打開布蓋,挖出來幾勺。
自己拿兩塊竹片子,一邊打快板一邊吆喝:
「賣鹽嘞!賣鹽嘞!南來北往的客官們老少爺們么,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上好的海鹽,揮淚甩賣嘞!」
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的吆喝是多餘的。
過路人和附近的商販頓時都是像炸了鍋,很快就哄哄的擁了上來。
許多人圍觀着,指着這個議論紛紛。
「這娃子賣的是鹽?鹽有長成這樣的嘛?有這麼細的嗎?」
「就是!這東西這麼白這麼細?不會是砒霜吧?
」去去去!不懂別瞎說!我識得,這就是鹽!我在越國城主府上送狐狸皮的時候在後廚見過,這東西可貴啦!聽說即便城主老爺都很少用來炒菜,是用來泡茶待客吃的呢!
「這娃子是哪裏搞來的喲?這個東西貴不貴?」
「你這娃兒叫啥名噢?愣地面生喲?」
眾人議論紛紛,南腔北調的,就是沒有人下手買。
在眾人的世界觀里,哪怕是很好的鹽,也都是顆粒狀、雜色的,沒幾個人見過雪白如沙的鹽。
王八鎮處於無政府狀態,本地又不產鹽,所以整個鎮都是非常缺鹽的。要麼就是自己想辦法弄土鹽或者井鹽,甚至舔石頭的石鹽,要麼就是等私鹽販子來此販賣。
但是私鹽販子也不想冒着掉腦袋的風險,跨國境走私食鹽到這購買力不強的窮溝溝裏面,月旬能出現一次就算不錯了,價格還死貴。
各國對邊境管控,嚴厲的方面其實不多,但是鹽鐵、糧食和馬匹的走私絕對是殺頭株族的。
所以劉開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普普通通的鹽,在此地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眼見得眾人不信,劉開歪嘴一笑,蘸了一點鹽,大大方方地,先是放在自己嘴裏舔了一下,然後舀出一大勺給圍觀人群試用。
幾個膽大的也學着蘸着試了以後,眼睛放光,立刻想搶過來再試幾次。
「他娘的,真是鹽啊!」
「好純正的鹹味啊!真他娘好吃!」
「老子要天天能吃這鹽,下輩子願意當王八!」
「老子要天天能吃這鹽,這輩子願意戴綠帽!」
眾人嘩然,都像打了雞血似的亢奮起來!燒起來!
敢情這玩意兒真是鹽啊!還是很好很好的鹽!
劉開見效果已經達到,又歪嘴一笑。
不慌不忙的拱了拱手,用剛過變聲期的嗓子胡謅道:「各位親人啊,俺名叫劉開,俺爹劉大毛原來也是馬崗寨上坐交椅的好漢,草上飛的英雄。俺爹交遊廣闊四海的朋友都給幾分薄面。這些鹽乃是我爹拿着山上懸崖採摘的大靈芝,和晉國的大豪商老爺換的。這可不是普通的官鹽!這可是給大晉國皇帝陛下的貢鹽!!貢鹽知道不?大晉皇帝陛下也吃這個呢!這不,因為俺爹過世了,小子沒辦法,只好把些寶貝拿到這裏來賣了,換點錢財過日子。小子手上的也不多!諸位叔伯,想要的就趕緊啦!」
這番話說得有條有理,超過在場大部分人的文化水平。
許多人不明覺厲,但又不想顯得自己沒見識,都點頭稱是。
大晉國,這片大陸當前最強的帝國,雖然不和齊楚越三國中間的王八鎮接壤,但實際距離也不是特別遠。
由於這鹽的品相實在是超過了眾人的認知,所以劉開即便隨口扯虎皮,眾人也聽的一愣一愣的。
「原來是劉大毛家裏的小子。」
「你家裏有吃的么?叔打小兒看着你長大的!這兒有些好穀子,換你的鹽吧!?」
「哥哥我這裏有兩隻山雞,給我也換一些!」
「娃子,這麼小就敢出來賣私鹽啊?知不知道這是殺頭的罪?大爺給你幾把柴刀,拿去防身!鹽給我勻一半就行!」
「娃子,大姐我身上這身衣衫是剛置辦的,給你換點兒鹽?」
還有些野孩子,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就想直接往上搶!
眾人也開始虎視眈眈的,手腳開始往這邊伸!
形勢不對啊!
劉開急了,拿起一個小點兒的空陶罐。
砰!往地上重重一摔!
「都他娘給老子停下!」他急了,差點想掏出槍來對天放一槍,後來又想這些人也不知道槍是啥!
不過這樣一摔,眾人一愣!人群短暫冷靜下來!
「我看誰敢搶?別他娘看低了老子!要說這殺頭的罪,咱是啥出身?這兒又是啥地方?咱還怕這個?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劉開滿不在乎的看着一幫衣衫襤褸的泥腿子行商,面對這些人就得拿出點匪氣來,反正他也是土匪窩裏的土匪兒子。
怕啥呀,兜里還揣着槍呢!
「喲呵!老子英雄兒好漢啊,這娃子也挺虎的呀!」
「劉大毛活的時候是條漢子,我看這娃子也挺有種。」
這時候,眾人才想起這是馬崗寨前當家的兒子,正兒八經的土匪呀這是!
王八鎮上大傢伙兒都有匪氣,但論匪類正宗,還是馬崗寨。
所以眾人也還是強忍住自己想哄搶的念頭。
起碼不做第一個上去搶的!
劉開的前身是商海里摸爬滾打了十年的人,看着周圍一群賊商,想欺他年幼,拿些貨物就換他的鹽。無論貧富,儘是女干詐之輩。
他瞪着眼睛,扯着嗓子喊道:「老子這鹽是貢鹽,大晉國皇帝陛下吃的,能把這鹽弄這裏來賣的好漢是一般人嘛?各位想搶的,儘管來試!老子擔保你們有腦袋睡覺,沒腦袋起床!」
這句狠話許多人腦子裏面轉了好幾次才聽懂,都覺得挺霸氣,也有點畏怵。
眾人下意識便認為是哪個大私鹽販子要出貨。
這裏的人不怕皇帝不怕官,怕的是更厲害的匪。
說起私鹽販子這種食物鏈頂端的悍匪,眾人還是會愛惜一下自己小命的。
劉開看這回把眾人給鎮住了,使勁平復了一下自己噗噗跳的緊張心情,又喊道:「老子的鹽,擺在這裏是賣的,不是換東西的!只收金銀銅錢!少他娘的矇混老子!」
「就這小子還收銀子?還金子呢?」
周圍一片噓聲。
劉開看到人群裏面依然有好幾個面色不善,不懷好意的傢伙。
此刻的他當然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鹽可真是寶貝疙瘩,這些人短時間被鎮住,沒當場上來哄搶,已經是很克制了。
正當他思忖着對策,一個矮壯的中年漢子朝前走了一步問道:「娃子,你說你這鹽只收銀錢,我看也值得,只是你打算咋個賣法呢?」
「咱既然把鹽擔出來賣,自然是知道這個行情的。一般的下品湖鹽礦鹽一斤二十文,上品海文,咱這是加了碘的極品貢鹽,知道什麼叫碘嘛?就是這鹽吃了之後,可以治大脖子病的!」
「哇!!」滿街嘩然!
王八鎮裏是丘陵山區,有大脖子病的人不少。人們倒是知道一些海菜或者海鹽能夠有些療效。
所以當劉開道出這些時,眾人看這鹽的品相,還真沒多少人敢懷疑!
「這貢鹽放在大晉國的鹽號,是得要一貫錢一斤,你還買不到,沒爵位的人,一日最多只能買一斤。各位老少爺們兒,俺爹雖然不在了,但是俺爹四海的兄弟那都是過命的交情,這個生意,俺們後面要是沒人,就咱一個小娃子敢出來干?」
劉開面不紅心不跳,侃侃而談。眾人聽劉開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用公鴨嗓子扯得頭頭是道,像說書講故事似的,聽得還挺入神。
周圍的人實在是不敢再小覷他了,連外圍幾個始終不懷好意的人也斷了心思。畢竟這可是前任山大王的兒子。
「咱這貢鹽嘛,回饋父老鄉親們,開業大酬賓,只按上等海鹽價,文一斤。」
哎~~~~眾人一片惋惜之聲。
劉開喊的這個價格,大家已經知道,着實不高。
但即便不高,那也是他娘的奢侈品!都是窮鬼,兜比臉乾淨怎麼辦?
這價格讓李老六心裏不上不下,如貓爪子撓心。
「四十文一斤,怎樣?」
李老六是個走南闖北的鏢師出身,算有點兒積蓄。後來干砸了一趟重要的鏢,被鏢局踢走了,他害怕客戶報復,乾脆舉家跑到這裏來倒騰生意。
所以劉開喊的這些行情,他知道所言非虛。
這些鹽的確比那些貢鹽的品相還要好得多,李老六剛才親自嘗過了,雪白晶瑩,鹹味純正,一點都不苦澀。
更何況,要是這鹽還能治大脖子病!
娘的!不敢想啊!
王八鎮的山區,三不管地帶,根本就沒有官鹽往這裏流通。一直以來就極度缺鹽,而且這玩意兒在邊境管得極其嚴厲。販私鹽到這裏風險高,成本就得往上加,但加了成本,這裏的窮逼又買不起。
許多地方,私鹽比官鹽便宜一大半。唯獨這裏,私鹽賣得比各國的官鹽還貴。
你想去買官鹽?對不起,沒有!都是配給本國百姓的。
想買私鹽?也沒有!沒幾個人願意販到這邊來!
這便是一個死循環了。
所以方才劉開拿出鹽來賣,所有人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不敢相信,第二反應就是下意識要坑蒙拐騙偷一點兒,再下來要有人起頭,就打算哄搶了。
雖然市場形成了長期以來的秩序,那也是因為沒有值得破壞秩序的商品出現。
突然出現一個擔著幾十斤鹽的孤身少年。
這是惹人犯罪啊!
許多人都心裏盤算:買不買?買多少?買了自己用還是賣出去?
搶不搶?搶多少?搶了以後怎麼辦?
竟然有些僵局,劉開很快就察覺到了氛圍的詭異,心裏也直打鼓。
他也怕眾人真上來搶,雖然兜里揣着手槍,難不成還能掏出來大開殺戒?
最主要的,要是自己掙不到錢,系統那裏就買不了東西,形如虛設。沒有系統,自己遲早得嗝兒屁!
所以拿手槍崩人也沒用啊!
劉開看着李老六猶豫着,又看到周圍人饑渴着,眼睛都綠油油的。
他橫下心,拉着李老六耳語了說:「你要是有銀子,我這裏有三十多斤,全賣給你,按四一斤。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在這裏按這個價格喊一嗓子。反正我想好了,就這個價,我全都賣給一個人當總經銷!」
李老六聽不懂總經銷是啥意思,但他知道劉開絕對做得到。
這鹽要是只賣給一個人,獨家買賣,那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李老六慌忙立刻捂住劉開的嘴說:「就這樣,跟我回家拿銀子。我家就這兩里路不到。」
劉開火速起身,立刻收起攤,給大家拱拱手就要走。
「哎呀,小哥,你咋說啊?給個說法啊!我買你的鹽!」
一看劉開似乎跟李老六迅速達成了協議,許多本來還因為各種原因觀望猶豫的人急了。
雖然這裏的商販都不是高人一等的鹽販子,但他李老六也不是啊,他娘的原來一直賣狗皮膏藥大力丸的。
「小哥啊,你別光賣給李老六啊!他這人心黑喜歡坑人啊!」
「哥哥呀哥哥,奴家送你上好的熏香羅襪和繡花鞋呀,都是沒穿過的,換點鹽給奴家嘛!」
「李老六這天殺的,想獨吞這鹽啊!」
「小哥別走,別走,我也出銅錢買你的鹽!」
眾人有的捶胸頓足!有的扼腕嘆息!有的火冒三丈!
「他娘的,喊什麼喊,哭喪呢!」李老六也火了,「蹭」的一聲,拔出一把刀子。
眾人不敢大聲罵李老六。
都知道他以前是走鏢的,隨身帶刀習慣了,而且還真會玩幾下刀子,貨真價實殺過人的。惹急了他,沒啥好處。
留下眾人在身後一片叫罵,李老六提着刀,帶着劉開急急忙忙的往自家跑。
劉開看到李老六露出兇相,也有些惴惴。
不過褲襠里的槍碰到兜里另一支槍后,他心裏又鎮定了下來。
老子雙槍在身怕個鳥,必須雄霸天下。
李老六家院子由一堵矮牆圍成,兩間土房,主房頂還是黑瓦,跟劉開的破房子比算豪華裝修了。
由於間隔市場近,這片區域的家戶人口比馬崗寨的地盤要稠密不少,但院子房子普遍就小一些。
除開那幾方勢力,這應該算是王八鎮散戶人家的豪宅區了。
李老六急匆匆的推開門,放下門栓,踢開兩個還在地上爬着摸雞屎的娃娃,進裏屋喊自己的渾家,然後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個上面還粘着泥土的木匣子,揭開一層層紅布,裏面是些碎銀子。
他拿秤稱給了劉開。
「老弟,我看你年紀雖然小,卻指定是個人物。我李老六原來也是正當行出來的,從來也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按你說四一斤鹽,讓了我幾文,這鹽稱下來三十二斤多。我與你算一銀子,咱兩也算交個朋友!」
劉開掂了點銀子,暗自也嘆了口氣。
來之不易啊!總算掙了個快遞費!
李老六看着劉開出了門,看着罐子裏雪白的鹽。又看着自己家的空匣子。常常的噓了一口氣。
他刀頭舔血走鏢數年下來,積蓄也就十來兩銀子。
這一銀子,可以買上好幾百斤大米。
有那麼一刻,他很想把劉開在自己家裏給宰了,這樣銀子和鹽都留住了。
不過,就像他自己說的,他還是個有良知的人,也是走投無路了才跑到這王八鎮尋條活路。
就在這時,門又被敲響了。
李老六一開門,發現劉開又回來了。
李老六警覺起來,滿心不悅,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是個善良的人,你這放生的魚兒又跑回來咬鉤是幾個意思。
此刻的劉開卻沒想這麼多,他就是看着李老六人好像不錯,盤算了一下便說:「六哥,我看你也是個好人,再與你指條財路,你願不願意?」
李老六心裏咯噔了一下,難道這小子還有鹽?還真有些來路?慚愧!
「還是好人有好報!剛才自己還想暗害這小子來着!那不是斷了條大大的財路!?」李老六甚至有點內疚。
其實劉開剛才也時刻提防着李老六,手槍的保險栓都偷偷打開了。但看到自始自終李老六和他公平交易,便又動了其他想法。
他觀察了今天的市場,覺得自己孤身一人在那裏賣鹽,風險係數太大,而且還需要花上不少時間和精力。
「六哥,我其實告訴你吧,我爹其實還救過那個晉國豪商老爺的性命,那位老爺原來也是江湖好漢出身,後來就跟我爹結了異姓兄弟!」
李老六點點頭,完全相信,因為這就是劉開老爹劉大毛的風格,為人忠厚,重義輕利,是整個王八鎮都流傳的。
「打自我爹過世了以後呢,那伯伯傷心不已,也曾想將我帶去大晉國撫養,但因為家裏幾房爭鬥得厲害,我也不想摻和進去。六哥你可是不知道,那大戶人家妻妾成群的,兒孫一堆堆,講究可多了!」
李老六聽得神往了,一點都不懷疑,再瞅一下自家的黃臉婆,哎!啥時候我才能過上幾房爭寵的生活?
「後來吧,那伯伯就與我商議,給我安排一條生意路子,讓我在鎮上自己紮根兒立足,他安排管事兒的與我進貨。利潤嘛,最後分給他三成即可。雖然不多,但他也是白得三成,一面兒成全了故人情誼,一面兒還能讓我自食其力!做個長遠!」
「我那伯伯,在晉國可厲害了,朝堂上都有他的人。」
「這些貢鹽,只是開始,我那裏還有幾十斤呢!」
「那伯伯的貨遠不止這些東西,都是些容易賺錢的,利大的好東西!」
一個又一個的信息,衝擊着李老六的神經。
「不瞞六哥,我這鹽,算成本運費,得要三十多文一斤。我賣給你四,還得分三成出去,實在是沒留下幾個錢。不過兄弟我現在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有個長遠的活計也就可以了。」劉開信口胡謅,說得天花亂墜。
李老六已經完全上了劉開的套,甚至還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嘛,我那伯伯是大豪商,這鹽的門路只是其中一項,我想着小子我這邊也沒些人手,我看六哥也是個講義氣的好漢,所以我想我這裏頭鹽的生意,只要六哥你能吃下!全都交給你做!你看如何?」
李老六差點高血壓上來了,心肝兒噗噗跳着說:
「你意思是,這鹽以後一直都有?都給我做?」
劉開輕輕點頭!歪嘴一笑!這次換了個角度!
李老六高興壞了,他之所以敢於第一個上前跟劉開談鹽的生意,正是因為他有點信心能倒騰出去。
他走鏢十幾年,別說晉楚越齊這些,連大蒙大金都去過,也就是西遼和梁國南蠻沒去過了。
「渾家,你怎這等沒眼色?快與我兄弟拿幾個糠餅子,切點臘肉,打壺酒過來!」李老六朝裏屋大喊
劉開一聽要吃糠餅子就牙疼,連忙阻止說自己已經吃過很飽了。
李老六也假意客氣了一番,請客這種東西能省是省。
渾家就煮了一壺茶端了過來。
劉開又和李老六坐定,開始商量些細節。劉開向李老六保證每月可以提供給他一百斤鹽。李老六也明白說了,覺得這麼好的鹽放在王八鎮賣,着實可惜。
李老六是楚國人,在楚國有不少故舊,他有信心往楚國去賣鹽。
販私鹽在各國名義上都是殺頭抄家的大罪,但是一來他李老六都混到躲王八鎮來了,也不怕這一刀。二來,官鹽實在是太過暴利,導致販私鹽鋌而走險的人也比比皆是,法不責眾。
各國許多官吏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更有甚者自己還參與到私鹽販賣之中呢!
至於邊境的管轄,主要在於你別拿鹽走私出口,走私進口的鹽卻不嫌多。
各國皇室並不怕走私進來的私鹽衝擊到本國的官鹽,隨便砍幾個鹽梟的腦袋,私鹽和鹽利就美滋滋的充公了!
劉開了解了一下更詳細的官鹽價格,同時比較了一下自己的鹽。楚國的鹽價相較齊越晉要高。
楚國下品官鹽價格在八十文左右,但是同檔次的私鹽卻只要三十文不到。
劉開這種鹽的品相和味道,楚國即便是貢鹽也拍馬難及。
性價比剛剛兒的。
當然,就王八鎮這特殊的地方,雖然窮得叮噹響,但鹽卻賣得比哪個國家都要貴,因為幾乎就沒得賣,買得起的人也不多。
照李老六估計,要是按楚國皇室的採買級別,這種稀缺鹽估計能到兩百文一斤。
李老六也壓根不怕劉開知道這些,本來就是稍微打聽就能了解的事兒。雖然這鹽到銷售的最終端可以賣出這麼高的價,但那中間環節可不是一般人能操持的。
劉開聽得臉上笑嘻嘻,心裏額姆額姆劈。
早知道就搞些最粗最差的鹽來賣了!
也不對!自己本來就是進的最最普通的鹽!
想不到,這種在原時空一兩塊錢一斤的鹽,在這邊的時空可以翻幾十倍。
太高端了!太奢華了!太震怖了!
如果咱要是穿越到大帝國的京城,天子腳下,省去中間商賺差價,乖乖,不敢想啊!
可咱為啥命苦就穿到窮山溝里呢?
好像邏輯也不對,要是在天子腳下賣私鹽,可能不到一個時辰就被咔嚓了!
隨後,就是李老六大倒苦水,說這批鹽雖然好,但是販賣風險多高,腦袋拴在了褲腰帶上云云。
劉開大手一揮,給李老六鹽價定在每次一百斤,收四兩銀子。也就是四十文一斤的單價。
第二天,劉開找表叔常九借了輛獨輪車,把剩下的一百多斤鹽運到了李老六家裏。
李老六一邊摸摸鹽,一邊又摸摸銀子,兩邊兒都不捨得。
最終還是艱難的和劉開完成了交易。
至於這些鹽怎麼散出去,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劉開也不多問。
但是,他反覆的叮囑李老六,不要透露貨源是來自於自己。
實在是不安全啊!
李老六當然是指天發誓說絕不泄露。開玩笑,要那樣不是把獨家的財路往外推嘛!
。。。。。。
劉開回到自己的茅屋裏算賬。
第一次進貨,成本,包含一兩快遞費。貨物是一把手槍,百發子彈,九十公斤左右的食鹽,還有,他娘的一杯春天的奶茶。
靠這鹽賣了七銀子。
折騰這麼久,可能也就掙了二銀子。
又到了三天一次的系統開啟時間。
「系統,再買一百公斤鹽!」
「好的,請宿主結清上次賬目!」
劉開掏出幾坨指甲蓋大小的泛黑的銀子。
「咻」的一下,銀子就不見了,猴急猴急嘚!
腦海里系統的聲音響起!
「經檢測,宿主白銀純度為七兩,扣除上次消費,賬戶餘額為二兩,歡迎您再次選購商品!」
「我噶尼妹的李老六!我噶尼妹的系統」劉開心裏大罵,七銀子也就七兩的純度。
揉了半天發脹的胸口,他也知道,這時代的金屬提煉純度也就這樣。但是系統也,也忒,無法形容。
劉開本來還想買點兒其他東西消遣,但這本錢實在是不甚雄厚。
只能慢慢積累。
本來以為自己是個稱霸文,結果是個種田文。
看看窗外發芽的種子,一片綠意盎然,已然有鳥過來偷吃了。
是真的要種田啊!
真他娘命苦!
難怪古人飯量那麼大!
除了躺着,就一直在勞作!自己嗐得去除草呢!
現代人那麼多焦慮啊抑鬱啊,給你放在這兒餓上二十四小時,你就知道自己原先有多矯情!
「這回,一百公斤我全要食鹽吧!」
「叮」的一聲,購買完成。
劉開看了看餘額,單位已經算成「文」了。
賬戶餘額還剩七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