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遇見
他的餘光里忽然瞥見河邊有些異樣,待走近一看,一個全身濕透的女子側着臉伏在岸邊。
濕漉漉的長發遮住她的臉龐,一支箭還留在她的背後,人已沒有知覺。
他小心翼翼地橫抱起女子,女子臉色蒼白,但清麗絕塵的容顏還是讓他怔了怔,不知為何他感到內心一陣猛跳,彷彿前世今生與她有過糾葛,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他不禁皺着眉頭,公孫無束按住女子的手腕,細細把脈,沉默片刻后表情略微複雜地說:「這姑娘傷得很重,而且她沒有求生的慾望,怕是救不活了。」
燕流風凝視着懷裏的女子,淡淡的語氣卻很堅定:「我想要救她!」
驛館的院子裏,一棵似乎已垂垂老矣的梧桐樹,載着滿樹的青黃葉,在初秋的風中瑟瑟發抖,隨着枝葉傳來的婆娑聲,幾片已泛黃的葉子脫離枝節,自由地在半空輕柔飄飛,盈盈墜落。
燕流風伸出手,一片枯葉飄落掌間,枯黃的葉子紋路脈絡依舊清晰可見,伸延的脈絡富有生命力,飄落的時候似乎在等待與人共舞,以譜寫它生命的章程,然後落入塵土,沉睡,等待春天的來臨。
公孫無束看着立於梧桐樹下悲秋的燕流風,問道:「後悔嗎?」
燕流風轉頭不明白地問:「什麼?」
「當然是你救的那姑娘啊,躺了幾天幾夜終於活了,卻一聲不吭地不辭而別了,用你救命的葯去換她的命,值嗎?」
燕流風淡然一笑:「沒有什麼值不值得,我救她不是圖什麼回報,只要她活着就好。」
公孫無束也笑了笑說道:「你也夠坦然的,清華城什麼樣的女子找不到,你卻偏偏,唉,說不定你們還真的有緣再見。」
獲救的女子偷偷逃離驛館,她傷心欲絕,不想見任何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走去。
穿越樹林,踏過田野,明晃晃的太陽在頭頂照射,她有些恍惚,用手擋住額頭的陽光眯着眼,看向遠處的高山,巍峨蒼勁,給人盛氣凌人的感覺。
站在山頂,此時斜陽只剩晚照,薄弱的餘暉灑落高山大地,溫柔嫵媚。
她獃獃地眺望着遠方,那個方向曾經有她和蕭然的家,開闊視野如一覽眾山小,可依舊看不見曾經的家和蕭然。
時光流逝,恍惚間她憶起和蕭然的相遇.........
東離國的一座孤城緊閉,城內的叫聲凄慘悲愴,那陷入絕望的哭聲與恐懼,在每個人心頭驚悚震蕩。
瘟疫如疾風勁草,迅速在城內蔓延,短短几日已奪去數千人性命。
10歲的蕭然和母親寧氏跟在一個男人身後,三人掩遮口鼻,穿過空氣渾濁的小巷和橫屍遍野的街頭,苟延殘喘的呻吟聲在耳邊回蕩。
令人駭然的景象,令他與母親的心都在顫抖。
蕭然有着強烈的求生慾望,不相信自己會這麼早死。
城中瀰漫著死亡的氣息,天空一片灰濛,看不見一絲希望,小城被陰影籠罩,到處一片狼藉凄慘。
為防瘟疫擴散,城門已關閉數日,等待百姓的是自生自滅。
一路上的慘狀讓母子倆戰戰兢兢,男子領着母子二人在一個荒廢已久的破廟歇腳。
廟內佛像早已坍塌傾斜,殘敗不堪,全身積滿蛛絲塵垢,滿地稻草凌亂。
蕭然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雜亂的稻草上喘息,雖然即使一股霉味直撲鼻孔。
寧氏擦了擦額頭的汗,一臉驚恐未定。
「不用擔心,我們會熬過去的。」
男子輕聲地安慰輕聲的安慰她。
寧氏感激的眼神看向男子道:「多謝李大哥一路關照,若沒有李大哥,我們怕是熬不過去了。」
「你,無須這麼見外。」
男子突然有些靦腆不安起來。
「母親,李叔都是自己人,您確實見外了。」
蕭然都看不慣他母親這些年對李叔還如此客氣與生分。
他顯然早將李叔當成了自家人。
李叔不自然地笑了笑,寧氏也低頭不再言語。
若三人感染瘟疫,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
好在他們目前都平安無事,可前路渺茫,寧氏還是有些傷感。
蕭然凌目眉蹙眉目,他上前安撫他的母親。
懂事的蕭然換了個輕鬆的笑臉,安慰他的母親說道:「娘親不用擔心,我們現在不也好好的么好的么,相信我們一定會安然無恙的。」.
寧氏紅着眼角點點頭,又憐愛地撫摸憐愛的撫摸他的頭。
幾日的驚魂奔波令母子二人疲倦不堪,
他們需要休息,蕭然又重新仰坐在亂鬨哄的稻草上,一直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
他身後的稻草堆突然傳來一陣窸窣的響動聲,他警覺得一彈而起,緊盯着那霉味撲鼻的稻草,謹慎警慎地問的問:「誰在那兒?」
沒有人回答他,稻草也安靜下來。
李叔已抽出腰間的匕首,蓄勢待發。
他將蕭然擋在身後,自己小心翼翼地去小心翼翼的去掀開那堆雜草。
雜草后露出一張小女孩稚嫩的臉,驚恐的臉上鑲着一雙星辰般明亮的眼睛,她蜷縮在捲縮在一角,緊張不安地盯着的盯着他們。
李叔見此放下心來,收了匕首。
蕭然眼前一亮,他朝小女孩露出善意的微笑。
小女孩怯生生地盯着生生的盯着他們。
寧氏走近她,溫柔地笑了笑溫柔的笑了笑,輕聲問道:「你一個人嗎?」
小女孩抿着唇不語,目光撲閃撲閃撲閃撲閃的地打量眼前的母子。
「你叫什麼名字?」
蕭然問道。
小女孩依舊不語。
「你別怕,我們不是壞人。」
蕭然又道。
想伸出手去拉她,小女孩卻又往裏縮了縮,面露驚慌。
「娘親,把她帶上吧!」
蕭然指着小女孩央求母親:「我想要個妹妹。」
數日後,終於迎來了轉機。
當緊閉的城門緩緩開啟時,城內一掃往日的陰霾,活下來的人們有了新的希望,痛失親人的他們擦乾眼淚,迎接新的開始。
踏入城外的蕭然仰頭眯眼,猛地吸猛的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
他側過臉看着母親與李叔,他們也難掩激動的神情。
他手牽着小女孩,笑得極為笑的極為舒坦,難以掩飾內心的振奮,這是劫後餘生的喜悅與歡騰。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了吧?」
蕭然側過臉,笑問小女孩。
「我叫踏雪!」
她稚嫩的聲音回答。
「阿雪,這名字好聽,和你的膚色一樣白如雪。」
踏雪沒有糾正她的名字,她的掌心有蕭然的溫度,她也側過臉,看着那個小小的少年英俊的側顏,咧着嘴笑了。
他們在繁茂的竹林有了新的家,一幢用竹子拼蓋的房子。
雖然簡陋,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李叔如往常般,離他們母子遠遠的,他話語不多,只教蕭然武功。
蕭然覺得他親切,他猜測李叔與母親有着不尋常的關係,二人雖既否認,他也便不再問。
自踏雪的到來,蕭然突然覺得習武沒有那麼枯燥乏味。
他喜歡與踏雪形影不離。
寧氏雖在山林野村,但也遮不住她淡雅的秀顏風姿。
她的目光深幽,總有一絲淡淡的鄉愁愁凝於與眉間,她也目光平和,總是靜靜注視着她的兩個孩子,眉目溫馨。
她的過往,不願與人提及。
她心靈手巧,秀外慧中,不知如此秀敏的女子怎會甘如平淡。
她教踏雪研磨香料,研製雪花膏,琴棋書畫,歌舞樂器,畢生心血都澆灌在踏雪身上。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昔日的蕭然已是英俊洒脫的翩翩少年。
踏雪也是亭亭玉立的姑娘,面若初綻的桃花,眼波流轉,明媚風華,散發青春的氣息,嫣然一笑,令百花黯然。
她的笑不知不覺令蕭然失神,總是莫名地心跳莫名的心跳。
「哥,我們去抓魚嗎?」
踏雪調皮地跳上調皮的跳上蕭然的後背,摟着他的脖頸興奮地問道興奮的問道。
她少女的氣息幽香,皓腕凝霜雪的肌膚能掐出水,豐滿富有彈性的胸部貼在蕭然的後背,令蕭然一陣躁動燥動,他聽見自己猛烈的心跳。
踏雪好聞的氣息貼近他耳畔,弄得他耳朵都痒痒得難受痒痒的難受。
他努力剋制自己,紅着臉笑着調侃道:「你老這麼黏人這麼粘人,若被其他姑娘看見,你哥我怕是討不與媳婦兒。」
踏雪嬌聲道:「那你娶我呀!」
蕭然咧開嘴露出迷人的微笑,這正是他想要聽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