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又彷彿只有幾分鐘那麼短,他們逼着自己收起所有情緒,面色冷峻而又陰寒。
周廷深道:「曾程,報距離。」
「十四公里。」曾程說,「他們在主城區被屍潮絆住了速度,也繞了道。」
柳苗苗還很恍惚,「可是老劉怎麼會是內女干呢?我們都認識這麼多年了,你確定沒有看錯?」
「整個總部都找不出第二副像他那麼騷氣的眼鏡了。」曾程說著,心裏也不好過,「我也希望是我看錯了。」
「他很早就冒頭了。」周廷深說,「只是我們都沒有懷疑過他。」
九哥發送舉報信息之後沒有多久,他們就在龍堡機場幹掉了四名邪神,緊接着老劉打來電話,要派專機接走時丞,事發突然,周廷深只顧着保住時丞,卻沒來得及細想。
「他比總部還先接到ICPO的消息。」周廷深說,「這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他在ICPO里有熟人。」
老劉私下聯繫他們,並不是為了撇清K018搜救隊和時丞之間的關係,而是為了找到時丞。
「他想要小丞的超高階異能遺傳基因。」周廷深說,「協商不成,就想強搶。」
雖然沒能詢問出他們的基地地點,但是老劉依舊憑藉基地無法停下飛機的這句話進行了排查,沒多久,邪神就找到了別墅區,逼得路寅不得不轉移倖存者。
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蓄意謀之。
「小丞是榜一,以邪神內部對他的態度來看,老劉必然也是懼怕他的。」周廷深說,「他要想抓住小丞,就得花很大的勁,那三批守衛,除去督察組的一批,剩下兩批應當就是潛入總部的全部邪神數量。」
「除開老劉,總共有二十個人。」路寅還記得數量,「一半是高階攻擊型異能者,一半是超高階異能者。」
柳苗苗問道:「老劉在他們中間扮演的是個什麼角色?」
周廷深道:「他就是奇哥。」
眾人驚駭道:「什麼?!」
「小丞說過,奇哥的右臉上有個東西會反光。」周廷深說,「老劉的右臉上有什麼?」
「右臉?」柳苗苗回憶道,「他的右臉……」
「24K的純金眼鏡鏈條。」許知朗頭一次反應快了,卻希望自己依舊遲鈍,「這可能只是個巧合,老劉他——」
「我們每年都有體檢,老劉的身上沒有電子手環,更沒有紋身。」周廷深打破了他的自我蒙蔽,「就連嚇到小丞的面罩人,也出現在督察組對面的樓層——那是搜救隊負責人的宿舍樓。」
「如果他也像小時丞一樣呢?」許知朗說,「身上有看不見的那種威脅。」
周廷深回答得很快:「不可能。」
許知朗問:「為什麼?」
「因為他滿足了三個條件。」周廷深說,「一是在總部待了十年以上,二是負責對接物資局的衛星電話,三是最重要的一點,也是我們一直忽略的一點。」
「什麼?」
「老劉的全名。」
許知朗霎時一僵。
周廷深一字一句地道:「他的全名,叫作劉紹奇。」
劉紹奇,在去年成為K018搜救隊的負責人,彼此四五個月都見不了一次面,跟他們的關係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但他們依舊把劉紹奇當作了一家人。
曾經。
「原來他就是主刀小時丞每一個實驗的人。」路寅恨聲道,「如果不是他,小時丞也不會被逼到這個地步。」
周廷深目光冷冽,「奇哥必須死,無論他是誰。」
許知朗握緊了拳頭,「無論他是誰。」
周廷深小心翼翼地收起微型投影儀,打開了監聽器,沒有用耳機,而是放的擴音。
最先傳來的是時丞微弱的呼吸聲和內髒的跳動聲,紊亂到幾乎摸不到任何規律,反映着他此刻的狀態非常差,不僅如此,監聽器在時丞的肚子裏,也會對他們的偷聽造成一定程度的阻礙,好在時丞購買的是最新一款,降噪功能強大,影響有,但並不多。
「咔——」一聲脆響,猝不及防地闖入他們耳中。
「真沒意思。」一道聲音傳來,興緻缺缺的。
周廷深在高層追趕時丞時,聽到過這個人高喊打開防禦的聲音,卻沒想到原來他就是那個有淚痣的守衛。
另一個聲音道:「沒意思還能玩這麼久?」
隔着電子設備的模糊噪音,不僅是周廷深,搜救隊員們早已聽過了無數次,這是老劉——也就是奇哥劉紹奇的聲音。
「小白兔沒有痛覺,可我還是很喜歡他的肌膚觸感。」淚痣守衛痴迷地說著,「滑嫩又脆弱,好像一折就會斷了。」
緊接着又是「咔」的一聲。
「您看,」淚痣守衛病態地嘻嘻笑着,「是不是折斷了?」
搜救隊員們才剛收起的情緒,又要崩潰了。
「別折騰了,你都快折斷兔子的所有指骨了。」劉紹奇制止道,「兔子失血過多,得儘快趕回去,別被你玩死在路上了。」
淚痣守衛期待道:「那我不玩了,等到回去給小白兔治癒了,可以放肆玩嗎?」
「放肆?」劉紹奇顯然知道他沒有底線,「你想怎麼個放肆法?」
「我偷聽過他跟周廷深***。」淚痣守衛像是個女干計得逞的小人,用氣音道,「好爽的,玩了一整夜呢,叫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的裏面是有知覺的。」
周廷深的眼底驟然浮現出殺意。
「你想跟他做?」劉紹奇的語氣平淡無波,「只要別讓他懷孕,隨便你想怎麼折騰都行。」
「不不不……我可沒有那種噁心的癖好。」淚痣守衛滿是嫌惡地澄清道,「我是想要扒光他的衣服,用異能刀把他的裏面攪得稀巴爛!嘻嘻,那種內臟混着血肉一起流出來的視覺衝擊,啊……不能想不能想,真是太刺激了,我又忍不住要硬了呢。」
「不行,你下手沒輕沒重的,萬一傷了他的子宮,諸神未來的希望就沒了。」
「傷了又有什麼大不了的?治癒型異能者不就是養來吊著他的命的?別說是捅爛了,就是一刀切下來,也能幫他恢復如初。您就讓我放肆一次嘛,奇哥,我都一年多沒碰過小白兔了,我想他了,嗚嗚……」
「你小子,就會撒嬌讓我心軟。」劉紹奇笑了,「行行行,讓你玩,玩個痛快再送他去種馬場受孕,到時候就不能再碰他了,知道了嗎?」
淚痣守衛激動道:「奇哥最好了!」
他們的毫不留情,把搜救隊的心理防線徹底擊敗了。
「***的不準碰小時丞!」
「畜生啊!」
「李大寶***給我加速!!老子要殺了他們!!」
「加速啊!!」
他們的***引起了其他車輛的注意,紛紛用對講機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都冷靜點!」周廷深喝停他們,朝對講機道:「沒事,繼續勻速行駛。」
其他車輛應道:「是。」
許知朗涕淚交下,「深哥,我求求你了,你讓大寶加速吧,救救小時丞,救救他啊……」
周廷深的手抖得不成樣子,腦子卻異常的冷靜,「保持現狀不動,才是在救小丞。」
「這怎麼能是在救他?!」許知朗崩潰道,「你沒聽見這些畜生說什麼嗎?他要……他要那麼折磨小時丞,你不心疼嗎?深哥?小時丞是你的媳婦啊,你……」
「我比你更心疼!」周廷深吼道,「我也想立刻把小丞搶回來,但是我不能!」
許知朗也吼道:「為什麼不能?!」
「周隊長?」對講機里又傳來了詢問,「你們沒事吧?」
「沒事。」周廷深回應完,死死掐着眉心,讓自己冷靜下來,「果凍,你先好好想想,小丞在夢囈的時候說過什麼?」
許知朗淚流滿面,「我想不了,深哥,我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要怎麼才能救他,就算會死也無所謂,我要救他!」
「不只是你,我也無所謂生死。」周廷深心酸得不行,「但是小丞說過,他不能泄露邪神的秘密,也不能離開邪神,否則他就會死。現在他已經泄露了秘密,只有回到邪神才能救他一命,所以我們不能攔。」
「真的?」許知朗連哭都忘記了,「回到邪神真的能救小時丞?!」
「你剛才也聽到了,他們說要儘快趕回去,才能保證小丞沒事。」周廷深說,「我們要做的,就是搶在他們動手之前,把小丞救回來。」
他說完,監聽器里又傳來聲響。
「就在這裏停下。」劉紹奇說,「走進去。」
曾程實時彙報道:「他們在築林路停下了。」
監聽器里傳來接二連三的關門聲,緊接着是雜七雜八的腳步聲。
周廷深豎起耳朵分辨着,「數量準確,潛入總部的邪神共有二十一個人。」
腳步聲不停,帶着空曠的迴響,「噠」「噠」的。
「他們進入了室內,場地很大,地面還鋪有瓷磚。」周廷深回憶着,「築林路附近附和這個條件的,只有築林醫院。」
「築林醫院?」柳苗苗感到似曾相識。
「在屍潮爆發之前,總部的異能者都是在那裏做體檢的。」周廷深說著,打開對講機:「目的地是築林醫院,所有人準備,十分鐘后找地方停車,避開守衛步行過去,收到回——」
「奇哥,」淚痣守衛打斷了周廷深的話,「需要安排人守在外面嗎?」
「不需要。」劉紹奇道,「這一路上都在下小雨,等到夜深了就會變成大雨,車轍痕迹殘留不了多久,總部找不過來的。」
淚痣守衛道:「您要放棄周廷深了?」
「那孩子聰明又優秀,基因很好,我確實捨不得。」劉紹奇說,「不過有兔子在手,他遲早都會歸順於我的。」
「我不會把小丞交給你的。」周廷深說著,拿起對講機,繼續道:「計劃有變,所有人加速行駛,把車停在距離築林醫院步行五至十分鐘路程的位置,封死所有道路,再次檢查消音器,不要打草驚蛇,收到回復。」
「收到!」
監聽器里的腳步聲繼續,有輕有重,周廷深仔細聽着,「他們進入大廳後走了兩百餘步,遇到了樓梯,大概率是往安全通道進去了,聲音不像是在往上——他們在往下走。」
「往下?」路寅道,「可是築林醫院沒有負一層啊。」
「以前沒有,不代表現在……」周廷深微頓,「邪神早在十多年前就存在了,如果他們一開始就把總部管轄的築林醫院作為據點往下延伸,確實不會有人發現。」
「築林醫院……」柳苗苗忽然想起什麼,「在屍潮爆發之前,院長不就是老劉的弟弟嗎?」
「原來是他們兩兄弟在狼狽為女干!」許知朗着急起來就亂用成語,「真是活該他弟弟被喪屍給咬死!」
話音剛落,監聽器里就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在穿什麼。
「有塑料聲。」周廷深想了下,「應該是防護服。」
緊接着「砰!」聲后,是石門轉動的聲響,「咯咯咯——」「嘭!」
數道聲音整齊喚道:「奇哥!」
「安全通道里有暗門。」周廷深細分聲音,「入口處有十八個人。」
「嗯?」淚痣守衛忽然道,「奇哥,您不過安檢?」
劉紹奇道:「你還能懷疑到我身上來?」
「不是不是。」淚痣守衛嘻嘻笑道,「您這不是抱着小白兔嘛?萬一他身上有個什麼東西怎麼辦?還是讓我來抱吧,帶他久違地過一下安檢。」
搜救隊員們頓時緊張起來。
「抱他才是你的目的吧?」劉紹奇戳破淚痣守衛的真實面目,「你自己過吧,他這一身連個口袋都沒有,能藏什麼東西?更何況他離了周廷深就是個廢物,沒有藏東西的腦子,再耽擱下去,人就得涼了。」
淚痣守衛忙道:「那您快去,我可不喜歡玩死人。」
搜救隊員都鬆了口氣。
曾程冷嘲道:「小時丞可比你們想像的聰明。」
所有車輛都在築林醫院附近分散,緊挨着停在各個路口裏,然後帶着槍彈下車,掃清附近的喪屍,就近隱藏身形。
對講機響起:「各個小隊已就位,請總指揮下達命令。」
「所有人原地待命。」周廷深說,「沒有我的允許,不準攻擊喪屍以外的任何活體——包括邪神。」
對講機里安靜了一瞬。
周廷深說:「執行命令。」
對講機里回道:「是!」
許知朗疑惑道:「我們不進去?」
周廷深看着來路,「再等等。」
五分鐘后,熾熱的驕陽下,一群身穿純白風衣的邪神邁步走來,他們穿過斷壁與死屍,以及數百把齊刷刷瞄準他們卻又不敢擅自射擊的機關槍,步履帶風地走到周廷深的面前。
桑懷朝周廷深伸手,「好久不見了,周隊長。」
周廷深握住他的手,「好久不見。」
在出發之前,周廷深就聯繫了桑懷的人。
可惜他們帥不過三秒,就不顧形象地撩起衣服扇風,「哎喲我去,這一路上可把我給熱死了。」「這誰做的均碼衣服?勒我肚子肉了!」「那能怪衣服嗎?怪你胖!」「我胖咋了,吃你肉還是擋你太陽了?」「你敢說沒搶過我碗裏的肉?!不過擋我太陽挺好的,繼續。」「去你的」……
「你們怎麼都跟剛哭過似的?」阿七說著,下意識去找那個熟悉的小身影,「時丞呢?他沒來?」
搜救隊員的臉色更難過了,阿七似乎明白了什麼,「他被奇哥帶走了?」
「我會把他帶回來的。」周廷深說。
阿七也道:「他一定會沒事的。」
「周隊長,」其他搜救隊的耐不住了,猶豫着上來詢問,「他們是……」
「哦,忘了介紹了,他們是偽裝成邪神的我的線人。」周廷深說,「他們潛伏在邪神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這次是過來助我一臂之力的。」
桑懷的人一聽,原本的擔心消失無蹤,都挺直了腰桿要坐實「線人」的身份,甚至還有部分人像陳運一樣誇張地秀起了肌肉。
「原來是這樣。」其他搜救隊的人頓時槍口朝地,不再保持攻擊狀態,「嚇我們一跳,還以為是真的邪神,差點就開槍了。」
「就算遇見真的邪神,也要遏制開槍的想法。」周廷深長話短說,「據他們了解下來,邪神的總數在我們的一倍以上,好在除了前三十,大部分都是正常人,他們不想為難我們,我們也沒必要為難他們,能勸降的都盡量勸降,保留異能對付前三十,才是我們的首要任務。」
有人問道:「前三十是什麼人?」
「超高階異能者。要想拿下他們,需要高、中階攻擊型異能者疊加使用異能,以偷襲為主,攻四肢——不,直接爆頭。」周廷深的聲音如墜海底,冰涼刺骨,「他們沒有活着的必要。」
眾人應道:「明白!」
桑懷問周廷深:「你的打算是什麼?」
「他們的總部在醫院地底。」周廷深說,「入口處有十八名邪神,或許是你們的熟人。我的想法是讓你們打頭陣,高階攻擊型異能者緊隨其後,聽從你們的指揮決定攻擊人選,你看行么?」
「完全沒有意見。」桑懷笑道,「我們還要感謝你,能讓我們以攻擊者的身份回到這裏,親手參與粉碎噩夢的計劃。」
周廷深想要回以笑容,可惜時丞生死未卜,他實在是笑不出來,只能作罷,打開對講機道:「所有人戴上對講耳機,再次檢查消音器並改變隊形,高階攻擊型異能者跟上桑組長,其次中階,治癒型異能者居中,其後中階防禦型異能者,高階殿後,收到回復。」
對講機里傳來回復:「收到!」
周廷深對桑懷道:「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
桑懷溫和道:「有我們在前面帶路,你就放心吧。」
他的外貌還是那麼具有欺騙性,其他搜救隊員不僅相信了自己人的說法,甚至還擔心起了他們的安危,「你們這身衣服就跟邪神的一樣,萬一我們看錯了怎麼辦?」
他說完,就見前邪神成員們通通轉身,露出風衣背面,馬克筆加粗加大寫着「自己人,別開槍!」六個字,就是高度近視也能瞅見這團黑漆漆的東西,眾人都忍不住樂了。
隊形依照周廷深的安排進行轉變,桑懷的人在移動中也閑不住,嘀嘀咕咕的,「話說總部原來在這裏?我以前路過好幾次來着。」「別說是路過了,我還進去過,愣是沒發現。」「隱藏得也忒他媽好了,別是覺醒的隱形異能吧?」「就尼瑪離譜」……
朝前的宿奇與向後的路寅擦肩而過,還不忘調戲道:「喲?又見面了。」
路寅「呵」道:「好好說話,這次我們的人數可比你們的多。」
「那又怎麼樣?打頭陣的依舊是我們。」宿奇擺擺手,不屑道:「往後退,別礙事。」
路寅:「……」
個小肚雞腸的傢伙!!
作者有話說:
預收破三百加量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