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受驚
要說這城南宅院也不遠,馬車至多一個時辰便到了。
宋家一向低調,即使家財萬貫,也從來不顯擺,馬車裝飾普通。這宋子嫤常居府中,極少出門,出了府門后總是忍不住偷偷往車窗外看。
這大樑上京,天子腳下,富庶繁華,沿街儘是各種商鋪。她可想下去逛逛,心裏痒痒的要死,以她這現代人的腦子,要是能做上點小買賣,必定可以賺得盆滿缽滿。
「娘子,喝口水吧!」望春適時地提醒宋子嫤收回心。
宋子嫤接過瞭望春手中的水囊,咕咚咕咚地喝了不少,喝水也是解暑的一個法子。
忽然馬兒發出一聲高而拖長的嘶叫聲,緊接着車身劇烈晃動,車夫緊緊拉住了手中的韁繩,可惜力氣不夠,馬兒受驚狂奔。車內除了宋子嫤外,還有就是望春和知夏兩個一等丫鬟,主僕三人緊張地抱在了一塊兒。
忍冬和知秋是暖香閣的二等丫鬟,正坐在後邊的牛車上,忍冬雖說學過點拳腳,可這也來不及反應過來。
宋子嫤心中默念阿彌陀佛,是又要死一回了嗎?
知味軒樓上的雅間裏,清越姑娘剛放下手中的琵琶,樓下便傳來了一陣騷動。
陸禹城也是個好事之徒,立馬放下手中的箸筷,望向窗外,「誰家的馬車出事了?」
祝南橋微微皺起了眉頭,低喃,「掃興!」
清越姑娘看了一眼后,害怕地尖叫,「天哪,馬車上有人,聽着呼喊聲是女子的,這哪家的娘子要遭罪了。」
她貌似哀求地看着祝南橋,祝南橋似乎並不想趟這趟渾水。
可這陸禹城看到清越姑娘都快嚇出了眼淚,還是有些不忍的,「我要是有祝郎君的身手,定會出手相救!」
祝南橋聽到自己的這個損友的話,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想用激將法刺激他,門都沒有。
陸禹城隨之大呼一聲,「胡四!」
他話還沒有說完,祝南橋已經到了窗邊,只見遠處的胡靖宇一躍而起,向那馬車追去。
「你們看好了,小爺絕對比那胡四快。」
說完,祝南橋躍出窗子,往下追去。
此時的胡四也看到了從天而降的祝南橋,兩人暗自較勁。運氣腳上,幾乎並肩往前衝去,眼看要到了,祝南橋眼疾手快,抽出路邊攤上一個雞毛撣子將地上的灰塵揚起,胡靖宇右手捂住了眼睛。
祝南橋快一步飛躍上了馬,用勁勒住了韁繩,馬兒再次長嘶一聲,終於停下來了。圍觀的百姓大聲歡呼,祝南橋在馬車上洋洋得意,握拳對四周的人表示感謝,彷彿是剛贏得了比賽一般。
而一邊的胡靖宇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今日他穿了一件秀銀線菱花的暗青色袍子,玉帶束腰,配上好看的容貌,真是傾倒萬千少女啊。
知夏和望春前後狼狽地下了馬車,當他們正想要去扶五娘子時,知夏看到了一旁的胡靖宇,微微有些尷尬,拉了拉望春的衣袖。
而胡靖宇也看清了馬車上的標誌,是宋家的馬車,他心裏咯噔一下,臉色有些異樣。
「先別管這些了,趕緊看看娘子受傷了沒有。」望春一直都是淡定有主見的丫頭。
祝南橋自然也看到了這些,宋家的馬車,車裏是誰,簡直呼之欲出呀,有好戲看了,想到這,祝南橋不厚道的笑了。
路邊的看客們也開始指指點點起來,誰都不願意錯過如此八卦的事情。
這時的陸禹城和清越姑娘也來到了這邊,如此好戲怎麼可以錯過,陸禹城用肩膀頂了頂哥們。
被馬車晃得頭昏腦漲的宋子嫤,走出了馬車,望春替她戴好為出門準備的帷帽,娘子可是未出閣的閨女,要是讓外人見了總歸是不好的,附耳輕聲告訴她胡家郎君也在。
胡靖宇看到下車之人是宋子嫤,見她似乎沒什麼大礙,正慾望轉身離開。
「胡四郎君怎麼就走了?呦!這不是宋家的馬車嗎?」陸禹城這主,完全不嫌事大,故意扯着嗓子大喊。
一旁的看客們瞬間明白了什麼,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論了起來。
「宋家和胡家不是要結親了嗎?」
「你是不知,這要和胡四郎君結親的女子是宋家嫡女二娘子。」
「那宋二娘子可是美人,前年花燈廟會我遠遠見過背影。」
「那這個女子是?」
「被換了婚的五娘子,看着身段不久清楚了嗎?」
「還真是胖!」
碎碎念的聲音,越說越離譜,胡靖宇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
此時後邊的的念秋和忍冬也趕到了。
忍冬性子急,一聽大家都這麼言論自家娘子就上火,正想上前罵人,被一隻如同白玉一般的手兒拉住了。
宋子嫤蓮步上前,來到了祝南橋的面前,盈盈的施了一禮。
「小女子多謝郎君出手相救。」
宋子嫤通過帷帽的紗布隱約看到了祝南橋的模樣,劍眉丹鳳眼,雖比不上她的前未婚夫現姐夫胡靖宇的養眼,但卻多了幾分男子氣魄。
此刻的祝南橋看不清眼前這個女子的容貌,但從她那臃腫的體態便早已經知曉這便是那胡四所負之人了。
祝南橋原本以為這麼驚心動魄的事情過後,宋家小娘子定會受驚虛脫,未料到這胖女人卻異常淡定,剛剛他似乎還感覺到帷帽裏面的那雙眼睛在打量他,令他感到了極度的不爽,但她剛剛行禮道謝卻是一點毛病都沒有的,他也不能太過失禮了。
「小娘子客氣了!」祝南橋拱手行禮,「習武之人出手相救,理所應當,何況宋大人一向是清流典範,令我等晚輩敬佩。」
陸禹城見祝南橋一改往日弔兒郎當之態,學着人模狗樣之勢,便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幸虧忍住了。
「不知郎君名諱,來日必當重謝。」
宋子嫤哪裏看不出祝南橋剛剛看她時,眼眸里一閃而過的睥睨,可這帥哥越發這樣,她就有種想要捉弄捉弄的衝動,語氣里不免加了一些嬌滴滴之氣。
「不必了,宋家娘子客氣了。」祝南橋一聽她來日還要來謝他,還言語輕佻,嚇得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要是跟這樣的女子有點瓜葛,他以後還不得被那些公子哥們笑死。
看到這裏,原本想悄悄離開的胡靖宇,停住了腳步,遠遠的行了一禮,「宋家妹妹,那是允州祝家五郎君,祝南橋!」
宋子嫤一聽是胡靖宇的聲音,眉頭一皺,這人怎麼還不走,他不知道她是再給他爭取時間溜嗎?還非得湊上來,難道說他和這個祝郎君是冤家,有意思。
「多謝胡家哥哥提醒!」既然他稱她一聲妹妹,她也就大方地叫一聲哥哥吧,怎麼說以後也是她姐夫,也好讓外人知道他們之間只是姐夫小姨子的關係,謝完胡靖宇她又轉身看瞭望春。
「將香囊拿來。」
她這是要幹嘛?祝南橋忽然有種不好得感覺。
望春拿過來一個精緻的香囊,宋子嫤接過遞給了祝南橋,露出了一節白玉般的手腕子。祝南橋看到後有些驚訝,如此細膩的肌膚,想到這,他便在心裏狠狠罵了自己,一個如此胖的女人,他怎麼還能看她的手腕。
「今日出門倉促,也未帶什麼像樣的東西,這是小女子自己研配的香方,提神醒腦,如果祝郎君不嫌棄,便拿去試試。」
哦,香囊而已啊,祝南橋莫名其妙的伸出手從那白玉般細膩的手中接過了香囊,接過後才反應過來,什麼,當街送他香囊!可是……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宋子嫤已經轉身在望春的攙扶下走向了馬車。
直到馬車揚長而去,祝南橋後背發涼,油然而生一種不祥的預感。
待看客們紛紛散去。胡靖宇走近,忽然拍了一下祝南橋的肩膀,意味深長地笑道,「祝郎君莫不是看上宋妹妹了?」
祝南橋趕緊後退一步,躲開了他的咸豬手,「好個胡四,是不是你們合夥算計我?」
胡靖宇翻了一個白眼,「胡說八道,我堂堂護國公郎君,怎會做出預謀陷害兄弟之事,頂多算是臨場發揮,沒想到我這個小姨子也是足智多謀之人,哈哈哈!」
胡靖宇笑地前仰后翻,陸禹城終於也忍不住大笑出聲。
「你們!」
祝南橋頓時火冒三丈,這一齣戲之後,只怕上京城裏再不會說宋五娘子為了胡家郎君尋死覓活了,只怕會說他……他想都不敢想。
看到胡靖宇笑得張狂,他實在忍不住一拳飛了過去。好了這上京城裏百姓又多了飯後談資,紈絝子弟祝五郎君為了宋家五娘子與胡郎君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