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事後，事前
“你說這是什麼？”秘書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
這是一間實驗室，有着潔白的牆壁，大量的精密儀器，以及來來往往的科研人員，在實驗室的邊上有一面玻璃牆，牆的後面是一個被隔離的同樣潔白的房間。
在那個房間裏，一坨爛肉正靜靜地躺在一個檯子上，幾條機械臂懸停在它的邊上，它們的尖頭上仍掛着幾點污漬，看起來剛剛做過什麼壞事。
“狙擊槍。”一個抱着文件夾的男人面無表情地推了推臉上的眼鏡，回應着秘書的問話，“雖然外形上完全沒有相似之處，本質上也完全不同，但功用卻幾乎完全一致。”
“這玩意只能算是半個生物，它既沒有進食的能力也沒有繁衍的方式，只是個一次性的生物兵器。”
“不知道它是如何提供能源的，它的飛行速度比大多數的子彈都要快，並且在受到一定程度以上的力時能夠變硬，防禦力相當誇張，如果以這種硬度與速度同其他物品相撞……恐怕絕大多數的物品都會慘遭裂解，並且這玩意還能重複地攻擊，直到它的使用時限。”
“如果能夠量產的話，它比狙擊槍要優秀數個量級。”
秘書皺眉聽着，等男人說完之後問道：“你覺得可以量產嗎？”
“……大概是沒問題的。”
“……”
秘書沉默地看着玻璃後面的爛肉，輕輕地摩挲自己無名指的第二個指節。
最高機密嗎……
……
一位面容陰鬱的男子趴在黃銅桌面上，拿着一個放大鏡仔仔細細地檢查着一張小卡片。
許久，他才慢慢地直起身子，語音嘶啞地說道：“好吧……看來這是真的通行許可……你想進就進去吧。”
男子舉起一個黃銅小錘，咚咚敲了兩下桌面，他背後的鐵門帶着“卡拉卡拉”的聲響向兩側滑開，露出一條通向深處的漆黑走廊。
“你有十五分鐘的時間，”男子一邊把手中的通行證撕成一條條小條，一邊慢條斯理地說道，“如果十五分鐘后你還沒有出來，那我就會關閉這扇門，到時候不管你怎麼求我都不會再打開它，噢……！除非你在裏面還能再弄一張通行證出來，哈哈。”
他似乎被自己的幽默逗樂，露出愉悅而扭曲的笑容。
他在嘲笑一女。
一女沒有說話，低着頭向鐵門走去，但是當她將手扶在門框上的時候，她突然說道：
“如果門關上了，我就將它砸爛。”
男子像是被卡住脖子的鴨子一樣一下僵住了。
這裏是特務局地下深處的特別監牢。
走廊的兩邊是一間又一間的牢房，各種各樣或活或死的人坐在裏面，空洞的眼睛隨着一女的前進一點點蠕動，直到她消失在視野里。
關在這裏的人都是危險分子，他們在這裏與世隔絕，既沒有人看望也沒有人送餐，牢門更是私人定製連個把都沒有，只有一根根冰冷的鐵杆冷漠地立着，鐵杆間還流通着肉眼難見的高壓電。
大多數人在進來后很快就餓死了，但有些人卻能一直活着，這裏沒有監控，沒人知道他們究竟做了什麼怎麼做的，也沒有人在乎。
反正他們再怎麼跳也跳不出去，人的能力是有極限的，他們越是功於心計，就越能明白自己的渺小與無力。
在漫長的路途后，一女找到了金有錢，他就抱着腿縮在一間牢房裏，臉埋在膝蓋之間看不清表情。
記得他在監禁室里時也曾經做過這個動作。
“你……還好嗎？”
話一出口，一女就感覺不太合適，這人都管到牢裏了還能有多好。
金有錢沒有反應，只是抱膝縮在角落裏一動不動。
“……”
“我很抱歉。”一女說道，“他們太快了，事發的第一時間他們就沖了進來，抓捕，定罪，投放無比迅速。”
“特務局內部出了問題，我早該知道的，是我把你帶到這裏，是我壞了事。”
“道歉總是無力的，你且忍耐，明天中午之前我一定會帶你出來的。”
一女深深地看着金有錢：“一定會。”
金有錢還是沒有反應，一女抿了抿嘴，轉身打算離開。
“為什麼？”
一女回過頭：“？”
金有錢抬起頭，露出被掛滿了淚水的臉龐。
一女緩緩睜大了眼睛。
“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為什麼啊？！！”他失聲痛哭起來。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偏偏是我，我不會傷害任何人的，放過我，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
“我只是想一個人坐着，我真的不會傷害別人的，放過我，放過我，放過我……”
“你……”
一女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金有錢突然就害怕地慘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別打了別打了不要過來。”
“我只是想安安靜靜的坐着，我沒有想傷害你，不要……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
“我想活着，我想活着，放過我，放過我。”
金有錢忽地咳嗽起來，用力地，用力地，非常用力非常痛苦地咳嗽，像是要把自己的肺部直接咳出般用力地咳嗽。
“噗！”
金有錢猛地一頓，雙眼翻白，臉上帶着疲憊，痛苦和淚水，在牢房裏昏了過去。
一女張了張嘴，一時腦子裏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點什麼說點什麼。
她只好低下頭，默默地轉身離去了。
“等一下。”
“！？”
一女給嚇得一頓，回過頭，看見金有錢隨意地倚坐在角落裏，臉上還帶着淚水和疲憊，漠然地看着她。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說道：“有一個人托我給你們帶一點東西。”
他張開手，一枚銀色的項鏈一樣的東西垂了下來。
“這是我乘亂從那個醫生身上摘下來的，大概是有着監視操縱控制聯絡一類的奇怪功能吧……八成是用在怪物身上的。-”
“那個醫生說不定乾脆就是個假的，他其實內里已經是個怪物了，就像小區裏的那些人，只是更加逼真。”
“也許特務局裏已經有很多人也變成這樣了。”
聽見金有錢的這番話，一女的面色慢慢變得難看起來。
“你……”
“不用在意我。”金有錢笑了起來，“其實這裏很好，很安靜。”
“這狹小的方寸空間要比人世好得多。”
“……不管怎麼說，我會帶你出來的。”一女最後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該屬於這裏的。”
說完，她便步履匆匆地離開了。
“也許我早該呆在這裏了。”金有錢靠在牆上，一點點陷入了黑暗。
昏了過去。
……
二男推開門走進了局長辦公室，現在這裏沒有人。
那也是當然的，畢竟會呆在這裏的兩人一個出了事，一個還有事。
他掰了掰辦公桌的四個桌腳，向一邊的牆壁走去，牆壁迎合著他的腳步開裂，牆后的電梯自動地將門打開了。
“歡迎，先生。”
二男乘坐電梯來到隱秘樓層，徑直來到局長那間門前推門而入。
門內，局長依舊躺在他的病床上不省人事，看起來沒有一點變化。
二男來到床前，低頭冷漠地看着他。
許久，他說道：“別裝死了。”
“事情已經出現轉機了。”
局長的手臂上，一道缺口的黑環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