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城南舊事（7）

「好。」出乎意料的，程旭沒有反對。

他找了一張紙，寫了幾個問題遞給肖瀟：「如果確定他說的是真話，就接着問這幾個問題，如果不是，那就沒有必要問下去了。」

錯誤的信息，不能要。

他可以接受步子慢，但絕不能走錯路。

「別忘了我是律師所的金牌律師，對於真話和假話，我還是分的清的，交給我吧。」

肖瀟自信一笑。

別的地方她不好說，問話攻心這一塊，她沒見過誰比她厲害。

做一個律師，有時候比刑警都要考慮和兼顧的多。

—

重新回到審訊室的只有肖瀟和老孫。

老孫在旁邊做着筆錄，肖瀟開了錄音筆，朝申傑開口：「這是錄音筆，接下來我們之前的任何對話，都會被記錄下來，作為證據之一。」

「剛剛那個人呢？你們隊長怎麼沒有來？」

申傑臉上的緊張情緒緩和了不少，可語氣里依然很防備。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不是警察。」肖瀟習慣性的微笑。

「那你來幹什麼？我只和警察說！」申傑又開始狂躁不安的拍椅子。

「申傑，這裏是審訊室！」老孫高聲開口：「這位是專案組的顧問，也是市局的一員，注意你的說話態度。」

大概是因為老孫一臉兇狠，申傑真的被唬住了，他縮回椅子上，怯怯的開口：「該交代的我都交代清楚了，你們還要我說什麼？」

「我不是來聽你交代的，我是律師，我們來談談判刑。」

肖瀟拿出自己的工作證：「我叫肖瀟，一級律師，工作三年，從未敗訴。」

「什麼意思？」申傑有些聽不懂。

「你應該比較關心你後面判刑的問題吧？」肖瀟微微笑着，聲音清淺。

「根據《刑法》第三百一十條，在明知是犯罪的人而為其提供隱藏處所，財物，幫助其逃匿或者作假證明包庇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事前通謀的，以共同犯罪論處。」

肖瀟說完一堆話，見申傑愣住了，她開口道：「你現在的情況，屬於最後一條，共同犯罪。」

申傑聽到這裏，急忙開口道：「我沒有犯罪，我也不是共同犯罪！」

「有沒有罪，取決於法院和律師，我換個簡單的形容，說輕一點就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重一點的就是共同參與犯罪，如果只是拋屍，那就是三年以下，可若是查出來是刑事案件，兩條人命，需要我再說的詳細一些嗎？」

肖瀟撐着下巴，明亮的眼睛看着申傑。

她能看出來，申傑害怕了。

這個人可能曾經想着用三年去換一千萬。

但她就是要讓申傑知道，那一千萬，要的是他的命！

「我沒有犯罪，我也沒有殺人，不能這麼判我。」申傑不安的抓着椅子，掌心冒出陣陣冷汗。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會嚴重到這個程度。

見肖瀟不說話，申傑哆嗦的辯解着：「我沒有犯罪，我不能死，我不要殺人償命。」

「有沒有罪，取決於查到多少，以及你交代多少。」肖瀟收起工作證，看着申傑的眼睛。

她的眼眸如一彎深不見底的潭水，清楚的映照申傑的內心。

「申傑，把這件事的真相說出來，我是律師，我可以幫你。」

申傑咽了咽口水，望着那一雙眸子，心裏有了一點點動搖，他試探的問：「你能怎麼幫我？」

「警察負責是查案，不能量刑，而作為律師，我有責任維護當事人合法權益，維護法律正確實施，至於怎麼維護，這要看你交代的東西有多少。」

申傑看着肖瀟，臉上各種神色閃過，有猶豫，有焦躁不安，有害怕，也有膽戰心驚。

老孫看着申傑，也陷入了沉默。

攻人先攻心，肖瀟的方法不錯，避開了所有的案件經過，直接以結果去和申傑商談。

就是不知道，申傑能不能扛得住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肖瀟看了一眼手錶，語氣清淺：「你還有三分鐘時間。」

申傑舔了舔乾燥的唇，終於艱難的開口：「我說。」

肖瀟看了一眼老孫，兩個人眼裏不約而同的掠過一抹喜意。

笑容只有一剎那，肖瀟回頭，開口詢問：「他是怎麼找上你的？」

「我缺錢，很缺很缺錢，我要給孩子治病。」

話和之前是一樣的，肖瀟心裏有了猜測，繼續問：「第二次你是不是沒有拒絕他？」

「是。」申傑點頭，他抬起頭，看着肖瀟，支支吾吾的開口：「那時候他沒說給多少，只是讓我先交了孩子的醫藥費，也沒讓我做什麼，所以第三次的時候，我也接了。」

申傑握了握拳，又開口道：「五號那天，他又找我了，說給了我十五萬，要我幫他做一件事。」

「城南停電是嗎？」肖瀟問。

「是，他沒說幹什麼，只說不要讓電多停一會，我就攔了一會維修的師傅……」申傑說著，語氣猛然激動起來：「我是真的不知道他要去埋屍骨，要是知道，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律師，律師，你一定要為我主持公道啊。」

「你先冷靜下來。」

看着申傑狂躁的動着，肖瀟壓了壓手，開始問着程旭事先讓她問的問題。

「那個人用的什麼號碼聯繫你？」

申傑安靜了下來，小聲開口道：「座機，只是每次打完電話，他都讓我把電話刪了。」

「可是技術同事並沒有查到電話號碼。」肖瀟看着申傑的眼睛，彷彿能看進他的心裏：「那個人是不是讓你重新換了一個手機。」

「是。」

「另外一個手機在哪？」

「公司的安全櫃裏，不過警官，你們拿到手機也沒用的，裏面的通話記錄早就被刪完了。」

「這個不用你操心。」老孫拿出手機給程旭發消息。

肖瀟繼續問：「這一千萬，你事先知道嗎？」

「知道，那個人讓我咬定不知道這一千萬怎麼來的，說最多也就三年。」

肖瀟皺眉，問了一句題外話：「你既然知道判刑，為什麼還要選擇幫他。」

「我不能眼睜睜看着我孩子沒命啊。」

申傑頹廢了下來，肩膀耷拉在一起：「我是一個父親，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受苦，哪怕是用我的命去換他的命，我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