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屍陀林
「痴兒啊。」
老道士嘆了一口氣。
數百年前。
有個年輕人，不知道怎麼的，就痴迷上了道學。
他到處求學拜師，漸漸的便不問紅塵事。
而年輕人，此時已經有妻子，更是有了一雙兒女。
但是他皆是不管不顧。
只是一心學道。
後來，他更是機緣巧合，拜入了天師府，
或者說，他用盡了一切手段，終於讓一個道長收他做了弟子。
他的妻子為了讓道士回心轉意。
便每年都來龍虎山。
她求道長，求天師，把他的丈夫還給他。
那一代的天師聽說之後。
責他枉為人夫，人父。
逐他出了龍虎山。
但是道士此時痴迷道學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天師府不收他。
他便在山腳結廬而居。
他的妻子每年都來尋他。
就這樣，一過就是十年。
他的兒女也長大了。
但是他們也知道了有這麼一個無情的父親，他們惱怒，便不再與母親來。
只有那個女子，每年都會來見他。
給他洗洗衣服，做一頓家鄉的飯。
但是沒有用。
他早已心如鐵石。
對這個曾經青梅竹馬的女子，他早已沒有了一絲愛戀，反而覺得厭煩至極。
這一年，她跟他說，明年便不再來了。
她說，家中錢財已經消耗頗多，再也無了路資。明年便不來打擾他了。
第二年，那個女子果真不再來了。
他也沒在意。
繼續學道。
復十年。
他雖不是龍虎山弟子。
但是道學修行之深罕有人能匹敵。
他無法修道。
但是卻可教任何人修道。
他也可自由出入龍虎山任何地方。
成為龍虎山一個特殊的不是道士的道士。
這一天，他突然心血來潮想回家看看。
他回到了家鄉。
他的兒女早已成家。
但是對這個父親，他們都沒有好臉色。
他也不介意。
他都不在意的。
或者說，除了道之外，其他的對他來說都是浮雲。
天師說過，他是最好的修道苗子，但也是最壞的。
因為他的道，沒有煙火氣，沒有人味。
那個女子死了。
是生病死的。
不是沒有錢來看他了。
是生病了。
明年來不了了。
但是那時候的他一心痴迷於道，又如何注意得到這些呢？
聽見她死了。
他也沒有多少難過。
只是嘆了口氣，便回了龍虎山。
從此之後再也沒有下過山。
如今因果輪迴。
他為曾經的無情付出了代價。
「師父，把師兄帶回去吧！」
年輕道士看着自己的師父。
他有些難過。
他腦海中有些模糊的畫面。
是那個憨厚的高大道士。
我張朝霞此生絕不觸及世間情愛。
若是有人愛我，我便殺了她！
若是我愛上了人，我也殺了她！
「算了，埋在這裏吧。」
老道士搖了搖頭。.br>
「師父……」
年輕道士急了。
他的師兄，怎麼能埋在一個這樣的女人身邊？
他只恨自己不夠狠心。
就該在這件事發生之前，直接殺了這個女子。
老天師只是搖了搖頭。
張朝霞沒辦法，只得將自己的師兄埋在了那個女人的身邊。
其實他剛才想着，等以後師父不在，就回來把這女人墳刨了。
新墳旁邊又添一座新墳。
老天師看向鏡州城的方向。
「不得了啊！」
「半步武聖！」
「未來的武道聖人！」
「不得了嘍！」
老天師說著，帶着自己的弟子離開了。
而張朝霞，最後看了一眼鏡州城的方向。
眼神晦暗不明。
「道士，你這樣到處行善積德，為了什麼？」
「積攢陰德？」
白思思奇怪的看着眼前的道士。
他可真是活菩薩。
到處施粥不說，幫人斬妖除魔還不收錢。
誰請他都做，有時候還幫人做些法事。
很多時候一頓飯，幾個瓜果，幾個紅薯，就給他打發了。
當然，遇上心善的，道士還是能得些錢的。
但是那些錢不久又被他買糧食布施掉了。
他總是先用自己的錢，再用趙家村的那筆錢。
「無聊啊。」
趙長生一遍看着手中的天書一遍隨意的說道。
世間有陰德陽德之說。
陽德。
便是求回報，求名求利的善舉。
而陰德。
便是不求回報的為善。
就比如這道士。
很多時候，那些被他幫助的人都不知道他是誰。
就比如現在，這道士又易容作一個滿臉滄桑的中年道士，剛從縣衙里的手裏結果一單生意。
去城外的林子裏殺一個妖魔。
此地是揚州界內。
一處叫做圩山口的地方。
一條山脈將此地和雲州隔了開來。
只剩下一條官道連接彼此。
從雲州南下的難民時常從這裏路過。
每次都會有很多人死在這路上。
縣城人不敢出來接受，只敢等災民大部隊過去了再來掩埋屍體。
一開始還是挖坑埋了。
但是後面，死得人越來越多。
埋不過來，便開始用火燒。
等到後面，燒都燒不過來，那就不燒了，尋了個沒人去的林子丟棄了事。
久而久之，便得了個屍陀林的名字。
每次那屍體丟下去。
便見禿鷲，野狗，餓狼蜂擁而來。
時常也聞野獸咆哮之聲。
不過每次丟棄屍體都是一車一車的拉過去。
人多勢眾的那些野獸也不敢襲擾。
眾人也不趕那些野獸。
雙方極有默契。
你丟你的屍體。
我吃我的死人。
互不打擾。
但是前些時日，確是出了些問題。
野獸傷人了。
幾個運送屍體的人去了就沒回來。
縣令一聽，這些畜生還敢反了天了？
於是便命人前去絞殺那些猛獸。
當下尋了些嫻熟的獵戶，尋了個難民不多的時候，夥同一隊差役一窩蜂往那屍陀林去了。
卻不想這一去，就只有個捕頭運氣好套了回來。
就算是回來，也是嚇傻了。
嘴中只說著妖怪妖怪什麼的。
縣令一聽，連忙派人再探。
這次尋了個膽大的。
這人很快就回來了。
只說一眾差役獵戶都做了血淋淋白骨，約摸着是那屍陀林出了妖怪。
縣令一聽。
也是這麼個道理。
天天往哪裏丟屍體。
能不出怪東西嗎？
這種時候便得尋專業人士了。
當下便在城中貼了告示。
城中到是有些道士。
但是那些道士看了都直搖頭。
這可不能輕易接，這可是真的妖怪。
一直到有個道士帶着一個年輕女子還有一個小孩，叫開了城門，說是自己可以去除那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