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半山詭事
說到我爺爺跟他白撿的師傅走出了我們這個大山,一去就是整整十二年之久。
去的時候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半大小子,這白駒過隙,祖父再見到他時,爺爺已經是加冠之年了。
在那個年代,適逢知青下鄉,但是遠離城市繁華的村莊依舊保持着自古的迷信,不能用科學解釋的事情,一概算作靈異事件處理,或許這裏的村民比起科學更願意相信鬼神之類的怪談,而我的爺爺,正是幹這一行的。
爺爺在外學了本事,回村后不僅沒有仗着自己出去見過世面而驕縱,反而是事必躬親,面對鄉親們的請求總是事無巨細。
所以爺爺回村沒多久,就靠着自己學來的本事在十里八鄉立下了口碑。加上爺爺天性善良,從不漫天要價,漸漸地在我們這周圍混得是風生水起,
後來爺爺結識了我的奶奶,兩人成家、生子,就這樣有了我大伯和父親,生活可謂是好不樂哉,在那個年代,爺爺家裏也算得上窮人之中的富豪了。
這一切卻因為一件事情頃刻間化為烏有,當時有個開發商到我們村裡來,打算圈地修個避暑山莊,但是那正好是村裡人祖墳的位置。即使到現在,輕易的挪動祖墳都是大家的忌諱,更別說那個時候還是上個世紀,所以起初村裡人還舉棋不定,扭扭捏捏地詢問着爺爺的意見,直到開發商拿出了讓人無法拒絕的報酬之後,村裡便有人開始動搖了。
到後來開發商更是把價錢提高到了一個讓人無法拒絕的高度,大家都迷失在了金錢的魅力之下,那個時候別說一萬塊錢,就是一百塊錢都夠一個普通家庭大半年的開支了,
爺爺極力阻止大家,告訴大家賣祖求榮賺來的錢用着也有愧於心的,但是一個人的語言在利益的衝擊下是何其的脆弱,加上當時開發商抵黑爺爺,說爺爺就是個神棍,他信奉的那些牛鬼蛇神,根本就是無稽之談,還勸大家不要受爺爺的蠱惑,白白浪費了這發財的機會。
爺爺當時也是年輕氣盛,死活也不鬆口,大家都來勸爺爺把我們家那片地給賣出去,爺爺愣是沒答應,還把來的人趕出了家裏。
逐漸的,開發商見爺爺死活不鬆口,就開始讓人騙爺爺說,村裏的祖墳出了問題,要讓爺爺去看一下,爺爺明知這是計謀,但是他身不由己,不得不去的,畢竟那個可是祖先安息之所,有不得半點閃失的。
爺爺來到祖墳之後,一看都要氣炸了。祖墳已經被人破壞得面目全非,不用腦子想都知道是誰幹的,爺爺沒想到那群人為了錢竟然能下劣兇殘到這種地步,只能自己帶着氣將祖墳地里收拾乾淨,至少不能讓老祖宗們屍骨有損吧。
但是這正中了開發商的陰謀,開發商讓人去偷拍爺爺清理墳地的照片,在那個年代,照片的畫質是很低的,甚至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個大概,後來啊一張張爺爺拿着鐵鍬背着一個挎兜的照片在村裡瘋傳,
開發商讓人造謠說爺爺寧願去把祖墳給平了都不讓大家如願,爺爺就是在斷大家的財路。村裡人那時候大多都是沒有讀過書的,所以很容易受到這樣的矇騙,在讒言之下,很快就紛紛淪陷,
就這樣烏泱泱的一群人衝進爺爺家的老屋,撕了三清的畫像,掀了祭祀的神壇,燒了爺爺的師傅傳給他的道袍和數本道家典籍。
就這樣我爺爺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人氣一夜之間化為烏有,
爺爺說,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平日裏他解囊相助的淳樸的村民竟然會如此對待他,他半生的驕傲就這樣被人輕輕鬆鬆踩在了腳下任人踐踏。
就此之後,爺爺心灰意冷,用箱子封了自己的所剩不多的法器和自己捨命保下的最後的典籍。然後挖了個深坑埋在了我家的牛棚之下。我爺爺說,要想開祖墳,就先把他埋下去,這樣他才有臉去見列祖列宗。
開發商也沒好到哪去,在一個滿是星辰的夏夜,一個人弔死在了祖墳地里,更奇怪的即使是弔死的,他的屍體在半空中還在保持着一個跪着的動作,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被吊在空中大缸一樣,十分詭異滲人。
開發商死後,手下造謠的人也澄清了這件事,大家紛紛知道是冤枉了爺爺,紛紛來到我家想要給爺爺道歉,爺爺只是擺了擺手示意大家無關緊要,但是從此心結再也沒能解開。
父親說自那以後,他再也沒見過爺爺笑過,而這一切直到我出現......
父親說那是農曆十月廿七,隨着一聲啼哭傳來,一個生命就在所有人的笑容之中,獨自嚎哭着來到了這個世界,而那個生命也就是我。
父親把我抱到爺爺的面前,爺爺用渾濁的雙眸看着襁褓中的我,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大笑之後竟濕潤了眼眶,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父親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就接過了襁褓中的我,看着爺爺離開產房的背影,父親也是一頭霧水。
父親回憶說,那天晚上從不喝酒的爺爺拉着他大醉了一場,不僅教給他做父親的責任,更是在醉后喃喃着什麼好一個「青龍四齣世,白虎三投唐。」父親當時也是迷迷糊糊,只記得一些片段,但是有一件事確實記憶猶新,就是爺爺在醉后帶着他把祖屋牛棚下面的箱子給挖了出來。
但是之後的日子裏,父親再沒見過那個箱子。就好像爺爺將他給扔了一樣。
而我眨眼間就長到了六歲,該是求學的年紀了。我們這個大山這麼多年在政府和各界人士的資助下,也總算有了屬於我們這裏的第一間磚瓦房,而這間磚瓦房也正是我們這裏的第一間學堂,村裏的好多孩子都在那裏上學的,誰沒有一個走出大山的夢想呢?
我們的老師也是從城裏來的支教,每當下課的時候大家都會圍坐在他身邊,聽他講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粉雕玉琢,那個時候幾乎我們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夢想,那就是親眼見見先生口中的「外面的世界」
扯得有點遠了,言歸正傳。.
到了該去學堂的年紀,父親也是早早帶我去見了先生。因為那時候是土路,學堂離我們村還是有一定的距離的。我記得當時天都沒亮就被父親拽了起來,就這樣迷迷糊糊的跟着父親的腳步來到了先生面前。
先生戴着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他的臉很白,一點沒有像父親那樣的紫紅色的,那時候在我看來,先生是很儒雅的,我們村還有一個孩子也在這裏讀書的,就是我家隔壁的強子,強子姓高,是我的發小,平日裏我兩在村裡算得上是無惡不作了。
誰家有應季的蔬菜水果成熟了,那一定逃不過我倆的魔爪。我們一起摸魚,一起洗澡。他摸鳥蛋我當墊,我順玉米他放風。我父親說我們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穿着一條褲子長大。
有了他,乾燥乏味的學習生活也有了不小的樂趣。
就這樣我們開始了漫漫求學的道路。
事情還要從一個雨天講起,對那時的我們來說,下雨是一件讓人很不舒服的事情,山裏的雨季是很怖人的,連天的大雨能讓你寸步難行,山裏的土路在雨水的澆灌之下會變成泥濘,踩中間會吸住你的腳,踩旁邊又容易打滑,讓人很少頭疼
而這僅僅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大雨天父母是不會讓你出門玩的,只能在家盼着雨快點停下。
就是一個雨天,我和強子披好了蓑衣在父母的注視下向學堂走去。
我們的山腰處是一片墳地,但是很奇怪的是村裡人去世又不會埋在這裏,沒有人知道這一片墳地是從哪裏來的,但是想要去學堂這一片又是必經之路,那時候年紀小,膽子也小,我跟強子總是低着腦袋硬着頭皮往下走。
可就在這個雨天,山裏面霧蒙蒙的,興許是沒有睡醒的緣故,在路過這片地方的時候總是聽見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轉頭不止一次看向後面,身後總是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心裏毛毛的。
強子像是察覺到我一步三回頭的異樣,問我怎麼了。我問他有沒有聽見聲音,強子一臉狐疑的看着我搖了搖頭,然後帶頭又向著前面走去。可走着走着我發現不對勁了。
按說這一片墳地只有大概五分鐘左右的路程,幾天卻好像走了近一個小時一樣。我開始催促強子加快點腳步,要是再這樣該趕不上早課了,強子也明顯的慌了,開始小跑了起來,跑了一會他突然站在一塊墓碑旁不動了。
臉上不知道是雨水還是冷汗,瞪大了雙眼看着我。隨後顫顫巍巍的指着面前的墓碑,
「辭啊,這塊碑我們好像剛剛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