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退婚

雨霧瀰漫，一米開外皆是煙霧似的朦朧，蘇茹雪將傘撐到她頭頂，說，「爸媽他們去前面了，出了點問題，我們過去看看怎麼解決。」

「出什麼問題了？」蘇泠問。

「你過去就知道了。」蘇茹雪沒有多說，看上去有些急切。

兩人往前，大概走了十分鐘左右，雨終於停了。

可四周卻越發朦朧，好像下了大霧一般。

「到了。」蘇茹雪突然停下，扔掉了手中的傘，緩緩轉過身來。

她五官扭曲，好像被人拼湊又突然散開一般，臉上出現可怖的裂痕，咧嘴一笑間，撲通，整顆腦袋掉了下來。

而後，從斷裂的脖頸處鑽出一張可怖的鬼臉，張開血盆大口，朝蘇泠咬了過來。

蘇泠伸出手，穩准狠的掐住鬼臉的脖頸。

「姑奶奶橫行地府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她五指稍一用力，生生捏碎了手中的鬼魅。

縷縷魂散如煙，其中一縷朝蘇泠眉心飛過來，被她揮手打散。

突然，蘇泠聞到了一股極香的味道，勾得她食指大動。

她尋着味道往前走。

隨着香味越濃，四周雲似的霧也漸漸散開，露出前方風景。

一望無際的灰敗土地上，長了顆紅彤彤的樹，一個男人坐在樹下，周圍繞着一道光圈。

男人長了張精緻且英俊的臉，鳳目薄唇，眼尾處有一顆艷色的硃砂痣。

那引人食慾的香味，便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除了吸引蘇泠，還引了些惡鬼。

惡鬼們圍在光圈外，皆是蠢蠢欲動。

蘇泠走近，看到男人頸間戴着一塊血紅色的血佩。

是顧家後人。

她頓時歇了那點想進食的心思，隨手揮出幾道符，將周圍的惡鬼清理乾淨。

「你沒事吧？」蘇泠朝顧書棠走過去。

踏進光圈內，她腳下升起一股白煙，隨即那光便圈滅了。

顧書棠意外的挑了下眉，手撐着樹榦緩緩站起身，帶着警惕。

這人怎麼能近他身，且毫髮無傷？

「此地不宜久留……你是生魂？」蘇泠靠近后才聞到，顧書棠身上生人的氣息。

她靠近嗅了嗅，眯起眸子，「難怪剛剛那些惡鬼這麼想吃了你，你好香……」

灼熱的呼吸噴在耳側，顧書棠沒想到，自己竟有被女鬼調戲的一天。

從前遇到的鬼只是想吃他，猙獰可怖。

眼前人卻美艷不可方物，眉間一朵蓮花紋如火般灼眼。

這是艷鬼嗎？從前沒見過的？

沒等想清楚，周圍很快又聚了一群新的惡鬼。

沒了光圈威懾，惡鬼們一個個躍躍欲試，顧書棠還在其中發現一隻三頭犬。

「我叫蘇泠，與顧家先祖曾有因果，承諾過會護顧家三世子孫。」

「從今以後，便由我護着你。」

蘇泠正式對顧書棠做了自我介紹，而後一攬他腰，飛身跳到樹上。

在樹榦上坐下，蘇泠一手摟着顧書棠，一手散開符紙。

符紙所落之處冒出道道白煙，惡鬼們傾刻間全滅。

剩下那隻三頭犬，察覺到危險，瑟瑟的縮在地上。

顧書棠覺得自己看了場變相的煙花秀，連看地獄之犬都可愛了幾分。

還沒等驚嘆完，旁邊蘇泠拉起他的手，指尖滑過他手背上的傷痕。

「你受傷了，難怪會吸引那些東西過來。」

「我……」顧書棠想說什麼。

蘇泠低下頭，舌尖舔過他的傷口。

不疼，只是一陣鑽心的癢。

顧書棠從未和人如此親密過，一時竟有些無措，耳朵也紅了。

蘇泠放開他，像是沒嘗夠美食，有幾分依依不捨。

而後低頭咬破指尖，將流出的血液抹在他傷口上。

顧書棠不及阻止，眼看着傷口在瞬間癒合，大吃一驚。

「你是被誰打傷的？」蘇泠抬頭問。

顧書棠定了定神，道，「我魂魄離體，不知為何來了這裏，在前面的岔路遇到一個無臉惡鬼，它不怕我的護身玉佩，打傷了我，我逃到這裏。」

「蘇泠……」他念着這個名字，生出幾分親近，問，「你是生魂，還是死魂？」

他自小便有離魂之症，每每離魂，遇到的都是想吃他的惡鬼。

但蘇泠知道他是生魂，便讓他也生出些期待，蘇泠或許也……

「我現在是人。」蘇泠簡短回答，攬着他跳下樹，

而後從懷裏掏出個銀色的鐲子，往顧書棠腕上一套，「這個給你護身，戴着它便不會離魂。」

「你該回去了。」

邊說，蘇泠揮手一劃，虛空裂開一道口子。

她在顧書棠背上輕輕一推。

「蘇泠……」顧書棠只來得及叫一聲她的名字，便被吸了進去。

……

「書棠！你醒了！」

顧書棠緩緩睜開眼，父母關切的湊在他床前。

離魂時的記憶慢慢清晰起來，他抬起右手，一枚精緻的銀鐲戴在腕上。

「書棠，你這什麼時候買的鐲子？」顧父驚了，隨即又想起正事，「你感覺怎麼樣？這次竟離魂了整整一夜，從前還沒這麼久過！」.

「張道人說與蘇家聯姻便能治好你的離魂症，怎麼又……」顧夫人急切道，「不如我們早點把蘇如玉接過來吧，現在就派人過去！」

顧書棠撐床起身，道，「爸，媽，我不想和蘇家聯姻。」

「什麼？」顧父擰眉。

「好兒子，不是聯姻，張道人說了，你只有和蘇家女兒結婚，才能沖喜破了你的離魂症，我和你爸都是為了你的性命啊！」顧夫人實在不敢想，若哪日兒子離魂，再也不能醒來，她們要怎麼辦。

「我不要衝喜，也不要蘇家人相護，更不要蘇如玉，我要退婚。」顧書棠堅持。

他低頭看着腕上的銀鐲。

已經有人答應會護着他，他怎麼能娶別人？

……

「哎喲，真是慘啊，被撞成這樣……」

「這不是剛剛說仙姑騙人的那個老太太？」

「仙姑說她作惡多端，壽命將至，這……仙姑說的豈不是應驗了？」

「算的可真准啊，沒想到這麼快就死了。」

「也說不定是巧合。」

「你給我巧合一個我看看？可不光是這一樁，仙姑還說下雨，不也下了？」

路中央，村民們圍着車禍現場指指點點。

誰都不曾想，前頭還張牙舞爪說仙姑是騙子的老太太，連鎮子都沒出，就出了車禍。

這下，人人都道仙姑靈驗，遺憾沒能找仙姑算上一卦。

蘇家三人被圍在人群中，蘇茹雪聽了那些議論，不禁想起蘇如玉說的話……

不！

只是巧合！

她拚命搖頭，蘇如玉又不是什麼天師道人，怎麼可能真的會算！

「不行，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明天還有婚禮呢，家裏一堆的事要準備。」蘇父打完保險公司電話，過來對蘇茹雪道，「你在這裏等着交通隊和保險公司的人，我和你媽先帶如玉回去。」

「爸……」蘇茹雪急了，這荒山野村扔她自己一個人，她要怎麼辦？

「就這麼定了！」蘇父沒有商量餘地，拉開車門準備叫蘇如玉下車。

然而車上空空。

「蘇如玉呢！」蘇父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