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請問你是花仙子嗎

第5章 請問你是花仙子嗎

小姑娘梳着雙髻,一身天青色交領長袍,大大地笑着,朝原囿安奮力揮舞雙手。

跟昨日離開前一個傻樣。

像是怕他聽不到似的,霍玉玉雙手作喇叭狀喊道:

「侍衛大叔說,你叫原囿安,對嗎?」

「原囿安,早晨吉祥!」

「你真好看,像有朵花開在你臉上,請問你是花仙子嗎?」

「對了,我叫霍玉玉。我就住在這條街下面。」

原囿安盯着她,表情有些異樣,下意識想捂住那半張臉,有些懵,又有些生氣,像被侮辱了……不,不是那種感覺,更像是……被調戲了。

他居然被一個小姑娘調戲了?

怒氣陡生,原囿安皺眉,「聒噪!」直接轉過臉不再理她。彷彿底下的霍玉玉只是一塊石頭,不,是一坨馬糞!

霍玉玉似乎也不在乎他的反應,「原囿安,我下午下了學來找你玩哦。我答應了阿娘,要去上學啦。再見!」

小姑娘又揮揮手,心滿意足地走了。

原囿安眉毛狠狠一挑,眼神驟然變得冷硬。

不顧對方是否回應,兀自說些不着邊際的蠢話,還擅自決定再度來擾人清靜。

怎麼?當他是什麼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她在厚臉皮地妄想些什麼?以為他一直在等她嗎?可笑!可笑至極!

原囿安生氣了,怒不可遏,靜不下心,坐不住,葯膳也不吃。

憂叔有些擔憂,因為公子這病需要靜養,這般動氣有礙恢復。同時又有些好奇,公子性情沉鬱,又閉門不出,鮮少會氣這麼久,甚至不顧病情。

那小姑娘,究竟對公子做了什麼?

光影流轉,斜陽鋪滿山的西面時,有人扣響了宅門上的門環。

憂叔正圍着圍裙熬藥膳,聽見敲門聲愣了一下,見公子悶在房裏,他心中有了猜測。

果然,一開門,就看見一張格外喜慶的小紅臉。

霍玉玉拿着幾串炸糖丸,笑嘻嘻道:「侍衛叔叔,我來找原囿安玩兒。這是我給他帶的糖丸,可香可甜可好吃了。」

憂叔回頭看了一眼,「請霍姑娘稍等,我去請示公子。」

霍玉玉連忙轉身,露出身後背着的小布囊,「阿娘說初次做客不能空着手,這裏面是一些書,阿娘幫我準備的,讓我帶給原囿安。」

憂叔眼神一軟,點點頭,摘下她的小背包,轉身去找原囿安。等他帶着原囿安來到門口時,小姑娘還站在門外,垂頭看着腳下,沒有探頭探腦,看來家教挺好。

原囿安拄着一根棗木拐,走得不快,從憂叔背後現身時,微微喘着氣,額上浮了一層汗,看起來很不情願。

佈滿傷疤的半張臉,隱約泛着粉色。

霍玉玉微微一愣,把糖丸串遞上去,「給你。」原囿安看了眼糖丸,並不接,她又換了一串遞給憂叔,但憂叔也不接。

無奈,她收回來自己叼了一顆,快速咀嚼幾下吞了下去,認真看向原囿安:「好吃的,沒毒。」

原囿安面無表情盯着她,一言不發。

深幽的老宅內陰涼無比,一片死寂。

霍玉玉看着陰鬱的少年,努力忽視掉少年眼中薄薄的涼意,伸着手艱難道:「這一串專門給你的,沒撒糖。」

關於原囿安的記憶太少,霍玉玉也不確定他是不愛吃甜還是因病不能吃甜。

少年眉頭一壓眉尾一揚,像是從未見過這麼不開竅的蠢物,他極力忍耐着,忍到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顫抖。

憂叔感覺到原囿安要爆發了,趕忙接過霍玉玉手裏的糖串,解釋道:「多謝霍姑娘,我家公子吃得清淡,葯膳調理期間不好吃這些,恐傷了腸胃。霍姑娘下次來就不用這麼客氣了。」

他雖然還是不苟言笑,但明顯和善了許多,霍玉玉點頭看過去時,他還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眉毛。.c

原囿安卻不可置信地回頭,用看叛徒一樣的眼神看着憂叔,連霍玉玉都知道,他噴火的眼裏分別寫着:還有下次?!

憂叔一拍腦袋,恍然道,「葯膳還煲着,我去看火。」眨眼間,人就不見了。

原囿安:……

霍玉玉:……

油順着簽兒流到了手上,霍玉玉拿着糖串吃也不是放也不是,正糾結着,原囿安冷冷出聲:

「沒有下次。」

他又恢復了冰冷疏離的模樣,直視霍玉玉的眼睛,「說,你到這裏來,究竟是何意圖?」

霍玉玉老實巴交:「我答應了你要來找你玩啊。」

原囿安拳頭一緊,霍玉玉立刻改口道:「是我,我想來找你玩。」

「你沒有友人?沒有親人?」少年哂笑,「也對,無趣之人往來的,也儘是些無趣之人。你們喜新厭舊慣了,對彼此來說都如同舊物,說棄就棄,誰也不遑多讓。」

霍玉玉怔了怔,才明白他的意思。

頓時,她的心中五味雜陳。

之前的十幾年裏,他對親人友人的記憶,只剩拋棄了嗎。

她小聲道:「我不會拋棄你的,絕對。」

「哈?!」這話像一顆火星子,直接引爆了原囿安這根炮仗。

「憂叔!」少年高聲喚來了憂叔,死死看着霍玉玉道,「把方才你放在房裏的東西拿出來。」

憂叔愣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原囿安瞪了他一眼,他才進去。

小布包一拿出來,就被原囿安劈手奪了過去,一把扔在霍玉玉腳邊,在塵土上擦出一段划痕。

「你走,再不許來了!」少年怒不可遏。

霍玉玉沒想到這傢伙脾氣這麼古怪,也有些生氣,但還是忍着,撿起小布包拍了拍灰,有些落寞道:

「這是我阿娘找了好久才找到的禮物,她說你會喜歡的。你若是不喜歡,默默收下放着就行了,為什麼要踐踏別人的一番心意……」

原囿安眼神一震,語噎,仍繃著臉。胸中氣結,他忍住咳嗽。

霍玉玉咬咬下唇,鼓起勇氣問道:「那你喜歡吃什麼?我明日給你帶。」

少年盯了她片刻,意識到她真的是個厚臉皮,長泄了口氣,側過身,神色平靜道:「憂叔,她來了不許開門,否則你就回平京吧,我身邊不需要擅作主張的人。」

霍玉玉:……這什麼又臭又硬的人,簡直是茅坑裏的石頭!

她也不忍了,將布包塞到原囿安手裏,正聲道:

「原囿安你聽好了,這是我阿娘特意為你準備的禮物,好生收着!」

「你——」

「還有,」她堵住原囿安的話頭,「我承認,我來找你,是有覺得你長得好看的原因,但主要原因還是你昨天教訓了那個刺頭,他欺負過我,你幫我出氣了。敵人的敵人是朋友,所以我們是朋友。我這人最講義氣,對朋友很好的。」

「你考慮一下咯,我明天再來。」

說完,不等原囿安作何反應,霍玉玉瀟洒轉身,背對二人揮了揮手裏的糖串,一點點下沉在千重階的方向。

她走之後,老宅子恢復了一片死寂。

只有倦鳥歸林,晚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這如同往常一樣的光景,經歷過鮮活的人聲,反而安靜得讓人無法適應。

原囿安轉身,沒走出幾步,猛烈咳嗽起來。

憂叔關好門,一言不發地站在他後面,憂心忡忡地看着。除了大夫,公子拒絕任何人的幫助。

好在這次沒咳多久就止住了。

憂叔將原囿安送回屋子,滿屋子都是甜膩的香氣,原囿安一眼就看見了盤子裏擺着的糖串。

憂叔猶豫道:「那小姑娘心性單純,有什麼說什麼,沒那些彎彎繞繞。公子如今也不過十五,同她置什麼氣呢?」

原囿安沒有回答,而是看着那串糖丸,想到什麼,臉色忽地沉了下去。

憂叔暗暗嘆了口氣,端起糖丸往外走,準備扔掉。

「做什麼?」原囿安問。

憂叔垂首道:「是屬下自作主張了,公子若是覺得礙眼,我拿去倒了。」

原囿安沒有說話,憂叔便朝外走去,剛走到門口,身後的少年開口了:「放下吧。」

憂叔眼神一轉,退了回來。

原囿安別過臉,僵硬道:「拿來喂貓也不是不行。」

憂叔不明就裏:宅子裏什麼時候進來野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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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陰鬱公子寵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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