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教我籌算
關琳琅眨眨眼,強裝作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什麼也不說,揶揄地看向羅啟書。
原本羅啟書只是想逗一逗霍玉玉,卻被人接二連三地嘲笑,現在,霍玉玉一出聲,相當於直接把耳刮子甩他臉上了。
他攘開指指點點的手,強作鎮定道:「這有什麼,她可能剛好問過夫子,方才青訓堂的夫子就坐在她斜後面。」
關琳琅看向霍玉玉,換上一副微微疑惑的表情,眾人的視線也都跟着移了過來。
「夠了。」沈含彥不悅道,「球賽下午繼續,替補隊員準備好,現在去訓練。」彷彿站在霍玉玉身後,他也成了質疑對象。
張思維推了推羅啟書,笑道:「愣着幹嘛,走啦。」
但霍玉玉皺着眉。她被沈含彥解圍了,以前數次幻想過的被沈含彥保護的情景真的發生了。
但她覺很不爽。
比發現關琳琅故意讓她難堪時還要不爽。
偏偏,她完全沒必要當場給他們誦讀一段以證明自己。十歲的她可能會做,但現在的她覺得幼稚。
她忍。
霍玉玉攥着拳頭忍耐時,羅啟書在一旁煽風點火:「終於被你的竹馬哥哥救場了,開心吧?不用謝哦。」
這人瞎蹦躂一通,終於——
無比精準地踩在了霍玉玉的怒點上。
姍姍來遲的林之照和霍愷同趕到的時候,一群人正有說有笑地離開休息處,沈含彥還有些不放心似的頻頻回頭。二人越過人群,看見了霍玉玉。
只見霍玉玉深吸一口氣,輕輕放下藥箱,擰擰手腕轉轉腳腕,一臉平靜。
接着,她一個助跑,幾步衝進人群中,跳起來一個飛踢,精準地撂倒了羅啟書。
然後嘛,霍玉玉跟羅啟書兩人,被書院的夫子訓成了狗。
訓着訓着,變成了夫子互斥。
青訓堂的夫子道:「為人師者言傳身教,你怎麼教出來個這麼魯莽好鬥的學子來!」
啟蒙堂的夫子回嗆:「以德報怨,何以報德。霍玉玉揍得漂亮!」
霍玉玉滿眼亮晶晶:夫子真好!
啟蒙堂的夫子魏玄雅很是受用,結果沒一會兒,他就聽見霍玉玉小聲地問林之照:「咱們啟蒙堂的新夫子叫啥來着?」
魏玄雅:……
「隨堂測驗」
此後,青訓堂的學子被啟蒙堂的小姑娘給揍趴下了這件事,在城中廣為流傳。
在他們口中,性情大改的霍玉玉「嗷」地變回了一條霸王龍。
——
當天下午,傍晚時分,山頂原宅。
原囿安坐在亭子裏品茗看書,霍玉玉坐在石桌的另一端,一邊吃着果脯之類的零嘴,一邊眉飛色舞地講述自己今天的英勇壯舉。
「那個羅啟書,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看着那麼大一個,結果都是花架子,被我摁着爬都爬不起來。」
原囿安瞧了她一眼,疑惑道:「能被你摁住,他才幾歲?」
「他應該……十四五歲吧。」霍玉玉反應了一下,揚了揚拳頭,「你不要小瞧我啊。」
原囿安微哂,過了一會兒,又問:「他們為何為難你?」
半大的孩子,針對一個人,無非就是看不慣對方。
羅啟書不喜歡霍玉玉,大抵是他與沈含彥交好的原因,因為沈含彥對她表現出了明顯的排斥,那一群人自然也覺得霍玉玉討厭又礙事。
至於關琳琅,霍玉玉左思右想,除了她也心儀沈含彥這一點,霍玉玉想不到其他理由。
所以歸根結底,都是自己曾經纏着沈含彥的原因。
霍玉玉不好意思明說,只能瞎掰道:「可能因為我之前跟沈含彥關係好,他們嫉妒我吧。」
「沈含彥……」原囿安嚼着這個名字,語氣涼颼颼的。
霍玉玉迅速看向侍衛憂叔。
憂叔調查過她的話,知道她家情況,那麼也應該知道她從小就黏着沈含彥,最近跟沈含彥鬧掰了的事情。
憂叔沒跟原囿安說?
憂叔站在原囿安後方,依舊背着手,站得像一把劍。他繃著下半張臉,對上霍玉玉的視線,立刻垂了下去,再度抬眼時,輕輕搖了搖頭。
霍玉玉初次造訪原宅后,為了確保公子不被騙,他調查過霍玉玉。後來看她堅持不懈,包容了公子的惡劣脾氣,還給公子帶來了巨大的改變,對公子稟明情況的時候他就省略了一部分。
這部分信息,如果對公子說了,公子敏感多疑定然會多想。他何苦給公子找不痛快。
霍玉玉大概明白憂叔的意思,迅速思考了一下道:「就是住一片街區從小一起長大的。」
原囿安翻了頁,又道:「怎麼?現跟他鬧掰了?」
雖然原囿安說這話時神色淡淡,但她還是嗅出了一絲危機,她幾乎能猜到原囿安沒有說完的下一句:跟他鬧掰了就來找我繼續朋友的遊戲?
「沒啊,就那樣吧,不提他了。」霍玉玉趕緊轉移話題,「上次說好了教我籌算的。」
原囿安:「你有臆想症嗎?我——」
「我可不記得跟有什麼約定。」霍玉玉打斷他道,「你想說這個是嗎?」新筆趣閣
原囿安看着她,臉色暗了下去。
「沒關係,我記得就行。」霍玉玉從包里拿出一本《籌算》,又摸出一個精緻小巧的算盤,「嘩」地放在桌上,催促道,「好啦,馬上就要測驗了,我的籌算要是拿不了良,新賬舊賬一起算,魏夫子非把我手板打爛。」
誰知原囿安一聽,微微後撤了點身體,神色里多了幾分悠哉,「那位夫子挺有治學之道。」
「原囿安。」霍玉玉瞪他。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在他面前已經完全沒了拘束。
眼珠子一轉,霍玉玉看向憂叔,裝腔作勢道:「呀!侍衛叔叔,你家公子是不是也不會籌算呀!」
憂叔綳了綳唇角的笑意,原囿安瞪了他一眼,他立即面無表情。
「我不會籌算?」原囿安掃了眼霍玉玉面前的東西,嘴角抽了一下。
侍衛道:「公子九歲那年就通了。這樣,霍姑娘在書中隨便選一個試試,公子知無不解。」
霍玉玉粲然一笑:「好。」
就這樣,原囿安給霍玉玉從頭講了起來。等他意識到自己被這兩人帶到了坑裏時,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不過也不是很反感,他木着臉繼續講了下去。
霍玉玉聰明,許多地方一點就通,還能舉一反三。
但她有個很大的毛病,就是精神力消耗得快,聽到後面,眼皮子越來越沉,打起了瞌睡。
起初,她撐着腦袋眼前逐漸模糊,原囿安會一叩桌面,她立馬回過神來。
後來,她改撐着眼皮,原囿安卷着書往她腦袋上一敲,她才會猛然驚醒。
再後來……霍玉玉的小腦袋一磕一磕的,顯然已經到了極限。
這不完全怪霍玉玉,原囿安的音色很純凈,音調沉穩,講解的時候完全沒有平日裏懟人的尖銳,反而給人一種佛子念經的安穩感。
霍玉玉是撒丫子跑進夢鄉的。
然後,她是被一陣飯菜香給勾醒的。
一睜眼,已是暮色沉沉。
瑰麗的少年垂眸看着書,抬眼瞧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看見少年淺淺地笑了一下。
揉揉眼再看,原囿安還是一張「生人勿進」的冷臉。
她趕緊爬起來,一股腦把書和算盤收進包里,「都這時候了,我回家了,原囿安再見侍衛叔叔再見。」說完,一陣風似的溜了。
憂叔正端了一煲粥過來,疑惑道:「霍姑娘不吃了再走嗎?」
原囿安冷哼一聲,「誰知道,見了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