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起吃飯
接着,那小身影停住,從懷中拿出個圓圓的東西,把挑燈籠的桿兒夾胳肢窩裏,兩手一拍,把東西往嘴裏塞,兩頰塞得鼓鼓囊囊,抿着嘴笑,眼睛彎成了月牙。
「哼,什麼東西有這麼好吃嗎。」原囿安眉心一蹙,腹誹道,拄起拐杖下了樓。
不多時,大門外的銅環響了起來。
只聽廚房那邊響了一聲,憂叔噌地閃了出來,正巧撞見廊下的原囿安。原囿安看了他一眼,又冷眼看向大門的方向。
憂叔頓了頓,解釋道:「屬下去看看是何人來訪。」
「憂叔,外面什麼人,」原囿安一臉平淡地看着他,「你看起來可一點也不像不知情。」
憂叔心虛,當即垂下頭,步子小小一動,有些難為情,「公子,像是要下雨了,我去把霍姑娘領進來。」
原囿安沒有回答,轉身,忽地想到什麼,轉了方向道:「把她帶廚房裏來。」
霍玉玉得知原囿安讓她去廚房,很是開心,聞着淡淡的藥味,很快便到了廚房。
小姑娘吹滅了燈籠,把燈籠放在一旁,徑直走向靠牆坐着的原囿安,然後……看着他。
原囿安瞥了她一眼,把視線放在她懷裏的東西上,冷冰冰地問:「你來做什麼?」
霍玉玉沒有回答,繼續盯着他。
原囿安有些不悅,朝臉上有疤的方向側了過去,正要開口說「不準看我」,就聽霍玉玉長長地舒了口氣,笑道:「太好啦,你不生我氣了。」
原囿安微微一怔,很快地看了她一眼,十分不自在,動了動唇,終究沒有反駁。
霍玉玉左看看右看看,在灶膛邊找到一條小凳子,搬了過來,面對着他坐下去,把懷中的荷葉包攤在腿上,一個個糖包子青中泛紫,咧着小口。她找了個最大遞給他。
原囿安垂眼看着這丑兮兮的東西,沒有接。
霍玉玉也不惱,兩手一合,糖包子就扁了,當然,也更丑了,她再次送到原囿安面前。
原囿安:……有點嫌棄。
然而霍玉玉像是故意的一樣,飛快收了回去,捧着大大地咬了一口,眯着眼很是滿足。
「好香好甜好糯的無花果啊,謝謝老天爺的饋贈~」小姑娘誇張地搖着腦袋。
原囿安:……
她這是……在用吃的誘惑他嗎?把他當成跟她一樣的小孩子了嗎?
憂叔看着兩個孩子,沒忍住,咳了兩聲,像是在掩飾什麼。原囿安狠狠看過去,憂叔立即背過了身。
「霍玉玉,是嗎?」原囿安看着她問。
不等霍玉玉回答,他稍稍坐正了,又問,「你是不是有病?」
霍玉玉一口無花果剛咽下去,頓時給嗆住了,咳得眼淚直冒。憂叔也回頭看過來,心裏止不住地想:人家一個小姑娘來示好,公子怎麼能這樣說。
原囿安的面上有愧色一閃而過,立即被冷漠旁觀給取代,等霍玉玉咳得差不多了,他才接着把話說完:「怎麼每次見你,你的臉都這麼紅。」霍玉玉很無語。
兄弟,要不您一口氣爬上來試試,看看臉紅還是不紅?
她很想這麼嗆回去,但想到原囿安從小體弱多病,根本沒有過這種體驗,只能咽下抱怨,理順了氣,思考一二道:「可能是,我臉皮薄吧。」
原囿安:……我覺得你臉皮挺厚的。.c
雖然他沒說,但臉上就差明晃晃地寫着這個意思了。
霍玉玉尷尬地笑了笑。
為了給自己找個台階下,她皺了皺鼻子,聞到了米香,回頭問憂叔:「你們還沒吃晚飯嗎?」
憂叔道:「公子還未吃。」
小姑娘的頭髮有些濕,轉頭的時候,掛在髮髻上的淡綠色小帶子跟着一甩,像只鮮活快樂的小鳥,所過之處儘是人間熱鬧。
讓人忍不住想跟着她,跟着她去看河山大好。
原囿安長睫微動。
「你是不是覺得葯膳不好吃,所以每次都磨磨蹭蹭的,肚子不餓就不吃?」霍玉玉回過頭來。
少年迅速移開視線。
「嗐,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霍玉玉安慰道,「我也不喜歡吃藥膳,連我阿娘那樣的大人,吃起葯膳來都不情不願的呢。」
「以己度人。」原囿安頗不自在。
「不過,」霍玉玉又嗅了嗅,疑惑道,「聞起來挺香的,應該很好吃才對呀。」她疑惑地看向原囿安。
這傢伙這麼瘦,難道是因為挑食?
她的眼神讓原囿安有些不悅。
這時,一個白瓷小碗遞到了霍玉玉面前,碗中是半碗烏雞小米粥,粥中山藥雪白,裊裊香氣撲鼻而來。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廚藝,憂叔道:「霍姑娘,你試試。」
霍玉玉道了謝,開心地接過粥,意識到什麼,看了眼面色冷淡的原囿安。
憂叔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公子說今晚不吃藥膳,霍姑娘就安心地吃吧。」
原囿安看了眼憂叔,不悅道:「我改主意了。」
霍玉玉恍然,露出志同道合的眼神:果然,你也覺得搶着吃更香。
勺子碰着碗輕聲一響,憂叔輕鬆道:「鍋里還有。」
原囿安:……
霍玉玉原本是吃過晚飯的,但由於在長個子容易餓,又爬了台階,所以不覺得飽,就着小菜,把半碗粥吃得乾乾淨淨。
原囿安吃得慢條斯理,霍玉玉每吃一道菜,都要想個詞來誇,或許是這個原因,他倒是比平時多吃了半碗。
等原囿安吃完,霍玉玉起身。時間過得真快,早就該回去了,可她有些不舍,畢竟她難得跟原囿安相處這麼和諧。
「如果明天下雨,我就不來了哦。」霍玉玉道。
原囿安恢復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架勢:「不用來這麼頻繁,就會給憂叔添麻煩。」
霍玉玉猛地抓住重點:「不用來這麼頻繁?那就是可以來咯?你不凶我了,所以我們是朋友了對嗎?」
「不是。」原囿安面不改色。
霍玉玉像是沒聽到,開開心心地把無花果再包起來,抱在懷裏道:「反正你也不吃,扔了怪可惜的,這個我很喜歡,我就帶回去啦。」
「公子沒有扔的。」憂叔趕緊解釋道。
原囿安像是被家長當眾抖出糗事的小孩子一樣,乍然紅了臉,不自在地喊了聲「憂叔」,眼神閃了閃,破罐子破摔般看向霍玉玉:
「送了人的東西,怎麼還有收回去的道理?」
霍玉玉促狹一笑,瞪大眼睛道:「這個很甜哦。」
原囿安別開臉,徹底不理她了。
霍玉玉樂着,將無花果放在案板上,回頭笑道:「原囿安,天晴了見。」
憂叔卻見小姑娘說完這話,公子如釋重負般松下了肩。
他剛準備說去送送霍姑娘,下一刻,門框邊橫着支出個小腦袋,正是去而復返的霍玉玉。
「原囿安,其實,我有件事情想找你幫幫忙。」
霍玉玉其實有些糾結,在來的路上就一直在想,調查襄州司馬這件事,除了原囿安,她一個十歲小兒,根本找不到其他人可以求助。
霎時間,原囿安的眼神結了冰,彷彿兩把明晃晃的刀子,在霍玉玉臉上狠狠一剜。
起風了,燭火微晃,黯淡的光線中,少年看着她,雙目隱在眉下的陰影中,沒有一點情緒泄露出來。
「你這幾日的所作所為,果然是帶着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