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一探遺迹（三）
地淵第二層。
幽暗的地底空間，寂靜荒蕪，落針即聞。
宛若擎天巨柱般的鐘乳石，巍峨聳立，或高懸穹頂，搖搖欲墜。
或大或小，不知深淺的溶洞甬道，入目所及，比比皆是。
這裏每一根石柱，都需要萬載光陰的耐心沉澱，方有如今成果。
地面上，泛着微弱熒光的翠綠苔蘚，鋪滿整座地底世界，由菇類、蕨類等植物莖葉搭建起的別樣叢林中，棲息着數以萬計的生靈。
成群的蠱蟲遊盪期間，它們在粗壯的蘑菇間穿行，順着碩大的枝葉滑下，於鬆軟的苔蘚之上走過，含飲石筍滴落的水露，日復一日完成着生命的進程。
半空之上，楚洛笙目光不斷掃視這座別具一格，展現出異於尋常生態，孕育萬千生靈的奇特環境。
藉此大量搜集地底生態的情報，這對於他往後建設仙竅福地，都擁有參考價值和長遠意義。
楚洛笙從元澤老仙、瀾華仙子繼承的經營心得，多精於水域獸群養殖，關於如何建設地底，形成一套完善的生態系統，無疑是缺乏的。
如今與眼前的地底生態圈相比，青索福地中，通過豢養石人奴隸與玉眼石猴的方式，進行開採福地的地底資源，堪稱粗暴且直接，利用效率一般。仟仟尛哾
眼下，大自然的算是給楚洛笙好好上了一課。
建設一套完整的地底生態，與石人之流，產出的資源不論在種類、檔次、數目上，都是絕對的碾壓。
二者的差距，猶如雲泥之別。
待完成整座地底生態圈情報搜集后，還順手攫取全部苔蘚、菇類和其他植物，準備屆時帶回青索福地，嘗試能否在福地中復刻。
內視一眼，仙竅中經他攪動后，嘈雜混亂的地底叢林，楚洛笙則按照蘇光給予的地底地圖，奔向下一座石柱殘垣。
整座第二層的詳盡面積，地圖中並未明確闡明。
顯然，游地三英對於第二層的探索並不深入，已知的面積堪堪四千六百萬畝。
這還只是三人抵達過的區域，並未進行仔細地探查，剩餘的面積，猶未可知。
宛若前世網絡遊戲中，被迷霧包圍，亟待探索。
聯想到中洲古魂門所鎮守的那處，每層面積至少數億畝的地淵，楚洛笙已然猜到，這些年游地三英在上一層撈了不知多少好處。
“若非有充足資源兜底，游地三英也難怪能在北原蠱仙間闖出名氣。”
這樣一塊肥肉本可獨享，卻遭楚洛笙橫插一腳，換做是誰，恐都不會心甘。
回憶起從黎山仙子處得到的情報，游地三英中，陸青冥修為最高，但和韓東、蘇光二人一樣，都渡過了六轉第二次天劫。
若論道痕數目，遠勝當下的楚洛笙。
原著中，老魔吞韓東隕落後的福地時，查得其主修的變化道道痕便有七千條。
楚洛笙自己雖只有六轉第四次地災修為，連一階都夠不上，但這大半年間，通過不斷利用喝水仙蠱增長道痕，水道道痕已有四千。
就是，這手段實在太費錢，他也經不起使勁造。
繞過一片連接地面與穹頂的巨型石林，楚洛笙耳畔隱約傳來一陣時有時無，清脆的水滴聲。
循聲望去，一座面積達萬畝的幽暗水潭出現在眼前，上方百餘根鐘乳石，正斷斷續續地地下水露，在寂靜的潭水中泛起層層漣漪。
楚洛笙飛抵水潭邊緣，催動殺招向其中探查。
蘇光給予的地圖中，標明了此處潭水深處，棲息着一群荒獸碧波一淼鴨，數量至少有九隻，算是第二層中較大的荒獸族群之一。
讓楚洛笙與至少九隻荒獸大戰一場，他還是沒底氣。
但潭水上方百餘根的鐘乳石中，卻有幾根是六轉仙材級別，叫他動心。
鴨子打不過，偷點仙材他是可以的。
楚洛笙探查完畢，確定大多數碧波一淼鴨，沉在潭底，隨即催動鎖氣仙道殺招，隱去身形，收斂氣息，慢慢朝穹頂上方的鐘乳石飛去。
待近了，好似水晶鑽石般透亮，紡錘狀的鐘乳石近在咫尺，還同時散發出一種清爽的幽香，分外好聞。
楚洛笙單手握住其中一根六轉仙材晶萃石鐘乳，頓時手心傳來一股沁人心脾的寒意，順着手臂直入骨髓。
嘗試着稍稍用力，晶萃石鐘乳卻紋絲不動，甚至連一條裂縫都沒有，堅如磐石。
無奈，催動金道凡道殺招，環狀分佈的金刃，在晶萃石鐘乳上段開始進行切割。
數息后，鐘乳石內部開始出現數條髮絲般的裂痕，並隨之逐漸擴大。
咻！
一旁一枚九丈長的凡道石鐘乳，猝然斷裂，朝潭水墜去。
噗！
石鐘乳墜下不及三尺，轉眼被一層氣流包裹，反向托舉，被楚洛笙收入仙竅。
咻！咻！咻！
更多不堪金道殺招波及的石鐘乳，紛紛斷裂下墜，均被早已催動氣道殺招的楚洛笙逐一托舉，收入囊中，無一漏網之魚。
三十息后，楚洛笙將一枚仙材晶萃石鐘乳，放進仙竅，轉而攻略起另一根。
當初游地三英同樣，也發現了這處潭水上方的仙材石鐘乳，只不過他們更趨向於細水流長的做法，即不時前來收取晶萃石鐘乳滴出的石乳髓。
楚洛笙可沒這個耐心。
雁過拔毛，獸走留皮。
能逮着薅的機會，就使勁往裏薅！管他是誰？
片刻后，第二根晶萃石鐘乳也被即將切下時，下方潭水中的碧波一淼鴨察覺到不對，鑽出潭水，朝穹頂的楚洛笙，用奇異的腔調，大聲鳴叫：
“嘎！嘎！嘎～八嘎！”
楚洛笙：？？？
一隻，兩隻，三隻，愈來愈多的碧波一淼鴨鑽出，除了那怪異的鳴叫外，紛紛發動寄居身軀的蠱蟲，對楚洛笙這個染指它們潭水來源的賊，進行猛烈打擊。
楚洛笙催動一面水盾防禦殺招，抵擋鴨子們的群攻。
就在他仍咬牙堅持，妄圖再支撐一會兒，好完整切下晶萃石鐘乳時，下方潭水再起波瀾。
一頭身形比其他碧波一淼鴨稍小一號，鴨頭頂着一抹鵝黃小撮毛的鴨子，浮出水面，模樣可愛，但其湧現出的氣息遠勝同族。
“上古荒獸？我丟！”
話音剛落，手中的晶萃石鐘乳終於斷裂，將其單手丟入仙竅，轉身就溜。
仙道殺招，氣升天！
正當楚洛笙逃竄之時，上古荒獸碧波一淼鴨張開扁平的鴨嘴，噴出一道修長剔透，速度奇快無比的水箭。
嘩啦！
“是仙蠱！！！”
感受仙竅中一眾仙蠱的震動，楚洛笙神情大愕。
楚洛笙驟然偏身。
水箭劃過楚洛笙的后肩，強行打斷，破開一個血口，右臂分崩離析。
噗嗤！
楚洛笙不堪重負，仙竅動蕩，身軀從半空跌落，摔倒在地。
這鴨子居然還寄生有仙蠱？！
他雖身含四千水道道痕，可終歸抵不過在上古荒獸萬餘道道痕加持下，威能暴漲十幾倍的水箭攻勢。
不用回頭查看，他也能聽見潭水中群鴨的高鳴聲。
“嘎嘎嘎！八嘎！”
“嘎，八嘎，嘎噶！”
“……”
撿起右臂，忍着巨痛，再度催動氣升天仙道殺招，狼狽逃離原地。
逃離至安全區域，楚洛笙匆忙為自己治療完畢，拼接上右臂，任由一株株形似豆芽的血肉，在肩部生長、相融，化作血肉修補傷口。
關於潭水中多出一隻上古荒獸，且帶有仙蠱，蘇光給的地圖並未闡明，不排除對方打擦邊球的可能。
“這地圖上的荒獸群實力，不能全信呀！”
一天後，完成療傷，再度啟程，奔向下一處石柱殘垣。
良久，除了發現與方才發現的石柱中陣法一般無二，進度受阻。
撫摸着石柱表層螺旋式的花紋，楚洛笙腦中念頭奔涌。
“對了，我自己的流派境界不夠，但可以讓別人來幫我研究一下呀！嘿嘿！”
楚洛笙隨即挑了部分陣法細節，傳入某隻信蠱，隨即靜候佳音。
……
王庭福地。
趙憐雲身騎駝狼，在草地上漫無目的地閑逛着，一旁的費纔則緊身跟隨。
內視空竅，深紅色的真元海碧波蕩漾，近十隻蠱蟲在里肆意暢遊，嬉戲玩鬧。
其中，黝黑身體，甲蟲外觀的三轉豪奪蠱，與一隻直徑三寸的圓環狀，蠱蟲龍捲蠱，格外矚目。
對自己飛躍式的修為進展，趙憐雲面露笑意，顯然十分滿意。
不過數月，她便從剛入王庭福地時的二轉初階，一躍升至二轉高階，且配齊了一身蠱蟲，攻防兼備，絕對是二轉蠱師中的精英。
更重要的是她現在還才十歲，連十三歲開竅的時間都未到，卻能擁有不少人所願景的修為。
當然，有此突破，少不了她兢兢業業地‘撿破爛’。
趙憐雲在真陽樓正式開始前夕，湊齊了購買一隻赤鐵舍利蠱的金幣。后與費才一同訓教，繳獲的戰利品，拼拼湊湊，終於夠買一隻赤鐵舍利蠱，正大光明地成為二轉中階。
又在費清入真陽樓探索期間，在野外‘意外’得到了一隻赤鐵舍利蠱，將系統購得的使用，突破二轉高階。
至於那隻三轉龍捲蠱，則是費清在闖蕩真陽樓，進入秘藏閣歸來后，隨手送給自己的。
當然，她知道費清給費才用了一隻，可以提升資質的渾金蠱，叫她羨慕牙痒痒。
要知道，一枚渾金蠱可以換近十餘萬金幣，足夠把她的修為堆上三轉！
“小雲姑娘，咱們現在去兒？這次阿爸去真陽樓了，沒陪着咱們，我們還是別走遠的好！”
費才見趙憐雲的駝狼越走越遠，主動詢問道。
“別問我，我不知道……”
轟隆隆！
大地突然開始震動。
身後，如潮水般的狼群出現在草原上，無邊無際，萬狼奔襲。
“遭了，是狼王出來溜狼了，快走！”
見此情況，趙憐雲心中焦急，一把拉着還痴痴望着的費才，馭動駝狼逃竄。
二人逃跑好一陣，總算離開狼潮範圍，沒來得及喘息，一支百頭規模的朱炎狼從狼群中奔出，互相撕咬，彷彿失去了控制一般。
“小雲姑娘！”費才一把護住趙憐雲。
“該死，狼王怎麼搞的？！”
見朱炎狼群近在咫尺，趙憐雲被費才護住身形，不由破口大罵，空竅中深紅真元灌入三轉龍捲蠱，毅然越階催動。
一團青玄色風旋驟然湧起，可倉促間來不及瞄準，僅除去三十餘頭朱炎狼。
“完了，我要死了嗎？”
“小雲姑娘，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聽見趙憐雲的擔憂，費才出聲關切，可被無視了。
朱炎狼越來越近，趙憐雲跨下駝狼率先頂不住狼群威壓，顫抖跳動，一個猛抖，將趙費二人飛出，隨即相擁着滾至一旁，驚險躲過。
經過宛若度秒如年後，趙憐雲與費才重新睜開眼，發現自己竟然安然無恙。
“我們，我們活下來了……”
高空雲端中，方源冷眼旁觀。
……
真陽樓。
方源暗中觀察着，正不斷催動‘六臂天屍王’殺招，抵禦猶如無盡浪潮狼群的潘平與常飈二人。
不斷記錄下二人催動‘六臂天屍王’殺招時的種種變化，以及體內屍氣和屍斑的具體狀況。
其不時對於得到的階段性結果評頭論足，暗自琢磨，又心間恍然大悟，彷彿越過了一個小台階。
數天後，潘平先頂不住，不甘死去。
又數天後，常飈同樣飽含不甘，含恨離去。
見達到自己想要的試驗結果，方源面帶微笑，閃身出現在常飈身側，收走了二人的全部蠱蟲。
離開真陽樓數天後，方源手握一隻東窗蠱，心間不斷思量。這正是他耗費為數不多的仙元石，也要購得的智道傳承。
終其原因，自然是潛藏在他腦海中的墨瑤意志。
正思索間，腦海中浮現一位黑身白髮，衣着長裙，身形縹緲的意志。
“這是改進后的‘六臂天屍王’殺招，可以稱之為完善，保證是你從未體驗過的全新版本！”
感受到墨瑤意志口吻中，帶着虛弱，神情疲憊，方源腦中兩個念頭忽然相撞，迸發出一個新的念頭。
看來，這些天的思考，讓她的意志損耗不小！
方源心中暗喜，待看了新殺招后，暗喜轉變為大喜。
……
此刻，真陽樓第五層，最後一關。
一頭體型宛如小山，一生如霜雪般白毛的荒獸飛熊虛影，扼守關卡，擊退一眾蠱修。
令遠處調度指揮的黑樓蘭，視之為大敵。
這頭飛熊荒獸虛影，戰力彪悍，可謂他闖關以來，實力最為強勁者。其一身蠱蟲配置精良，攻勢輕快靈活，兇猛如電，與印象中笨重的熊類野獸大相逕庭。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瞧見一眾上前與飛熊虛影過招的蠱師，都損失慘重，孫濕寒不得不主動諫言。
“大人，咱們還是先撤吧，這飛熊的一身蠱蟲，在下已然掌握不少，我軍士氣低落，不妨改日再戰！”
黑樓蘭自知己軍蠱師實力不足，又陷入士氣低潮，強行進軍只怕引人不滿。
恰巧孫濕寒出言，自己也有個台階下，當即號令退兵。
當晚，黑樓蘭召來盟軍眾人，大開宴席，恩威並施，終裹挾一眾強者加盟，共同強攻第五層最後一道關卡。
翌日，會盟當天，群雄皆到。
黑樓蘭與太白雲生打完招呼，主動與方源聯絡，並許以重利誘惑。至於潘平與常飈未到，則只是責怪一句，便不再多問。
次日，眾人浩浩蕩蕩，殺向第五層最後一道關卡。
荒山野嶺中，草木不生。
群雄吃了飛熊虛影一記下馬威，皆收起心思，按照計劃展開。
方源與唐方妙二人輪換進攻飛熊，消耗體力。
一個小插曲過後，群雄散開，輪批進攻飛熊。
其中，費家族長費清，五轉高階實力大放異彩，一手雲道殺招，一時間竟短暫纏住飛熊，動彈不得。
藉此機會，眾人齊攻。
正當浩激流打算衝上前去時，腦中一道聲音及時將他叫住：
“小子，你想死的話，就往前沖吧！”
聞言，浩激流身形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