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揮淚斬馬謖
諸葛亮聽王平說完之後，讓他暫時退下，隨後便將馬謖叫了進來。
此時的馬謖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錯，因此讓人把自己綁了起來，以示有罪。
他進帳后跪倒在地，不敢抬頭去看諸葛亮的臉色。
後者盯着他看了許久，最後終於還是沒能壓制住心中的憤怒，用難得一見的嚴厲口氣斥責道：“汝自幼飽讀兵書，熟諳戰法，我也多次叮囑過你，街亭是我軍的根本所在，極為緊要。你也發誓用全家之性命擔保，領受此等重任。若是你能早點聽從王平之話，豈會有如此慘敗？如今我軍損兵折將、失地陷城，都是因你而起。若不能將你明正軍法，何以服眾？你死之後，妻兒老小，我仍會按月給予俸祿糧米，不必掛心！”
說完鐵青着臉，就要命軍士將馬謖推出去斬首。
馬謖早已淚流滿面，跪在地上抽泣着說道：“丞相視我如子，我也以丞相為父。某也知死罪難逃，還望丞相思舜帝殛鯀用禹之義，則我雖在九泉之下也無恨也。”
說完之後嚎啕大哭。
他口中說的“舜帝殛鯀用禹之義”，指的是當初舜帝用鯀治理洪水，卻屢次犯錯，最後舜帝治了鯀的死罪。
鯀死之後，舜帝又啟用了他的兒子禹來治水，終於大獲成功。
馬謖說這句話的意思，一是表明自己的過錯，讓諸葛亮儘管大義滅親，二是希望諸葛亮不要因為他的過錯，而怪罪到自己的家人身上。
諸葛亮被他這番話說得也是黯然淚下，最後無力地揮揮手：“你與我情義如同兄弟，你之子便是我之子，不必擔心。”
說完轉身再不看馬謖，手下的軍士會意，將地上的馬謖架起來拖了出去，很快就推到了轅門外準備行刑。
這時恰好有參軍蔣琬從成都而來，看見這一場面后急忙大叫道：“刀下留人！”
行刑的士兵聞聲收刀，蔣琬隨後急匆匆衝進中軍大帳，對諸葛亮說道：“昔日楚殺得臣而文公喜，如今天下未定，而殺智謀之臣，豈不可惜？”
蔣琬口中這句“楚殺得臣而文公喜”，指的是春秋時期楚、晉相爭，楚國大將得臣因為作戰不利而被逼自殺，晉國的國君晉文公得知消息之後欣喜不已。
他想要以此古事來說服諸葛亮，不要誅殺馬謖這樣難得的謀臣。
諸葛亮卻沒有被他說動，而是搖頭說道：“昔日孫武之所以能致勝天下，便是因為其治軍法度嚴明。如今四方紛爭，兵戈不斷，若是因一個馬謖而廢了我的軍法，日後如何領軍作戰？此事不必多言！”
說完便令身邊的親隨去轅門口督促行刑。
不久之後，親隨返回，跟隨而來的行刑士兵捧着一個托盤，盤中一顆首級血肉模糊，正是馬謖之首。
諸葛亮看着人頭再度落淚，無力揮手道：“等示眾之後，再將他首級收殮，日後運回成都再行安葬。”
蔣琬嘆息不已，見諸葛亮如此傷心，就勸道：“人既然已死，還請丞相節哀。”
諸葛亮搖搖頭：“我並非只是因為馬謖之死而悲，更是在哭自己識人不明。當初先帝在白帝城臨死之前，曾對我叮囑過，說馬謖此人言過其實，不可大用。如今果然應驗，吾深恨自己不能識人，因此痛哭耳。”
一番話說得蔣琬也沉默起來，想起先帝劉備病死在白帝城的往事，也不禁灑下幾滴眼淚。
建興六年夏季五月，大名鼎鼎的馬氏五常中年紀最小的馬謖，死於蜀軍大營之中，時年才三十九歲。
馬謖既然已死，諸葛亮又命將其首級傳遍各營示眾，然後重新縫合到屍體之上，用棺槨裝殮起來，只等運回成都安葬。
諸葛亮又親自寫了祭文祭奠，命人去向馬謖的家人報信並加以撫恤，答應以後仍然按月發放祿米。
隨後便帶領大軍班師，又寫了一篇表文，讓蔣琬帶回去先向劉禪申奏，表中說自己作戰不利，無功而返，請求貶黜自己的丞相之職。
表文很快隨着蔣琬的回歸而送到劉禪手中，後者打開一看，見上面寫道：
臣本庸才，叨竊非據，親秉旄鉞，以勵三軍。不能訓章明法，臨事而懼，至有街亭違命之闕，箕谷不戒之失。咎皆在臣，授任無方。臣明不知人，恤事多暗。《春秋》責帥，臣職是當。請自貶三等，以督厥咎。臣不勝慚愧，俯伏待命！
表文的意思很簡單，諸葛亮將此次北伐的失利都歸結到了自己身上，因此自請降級三等。
劉禪看完後有些不以為然：“勝負乃是兵家常事，丞相何出此言？”
侍中費禕上奏道：“臣聞治國者，必以奉行法度為重。否則若法度不明，何以服人？丞相戰敗，因此自行貶降，做得極對。”
劉禪也就不再多說，於是就下旨將諸葛亮貶為右將軍，仍然行丞相職責，依舊由他總督兵馬。m.
聖旨下來之後，由費禕帶着去了漢中諸葛亮的駐軍之處。
後者畢恭畢敬地接過聖旨，費禕眼看氣氛沉重，就故意寬慰諸葛亮道：“蜀中的百姓，得知丞相出兵之後接連攻取四縣之地，都深以為喜。”
諸葛亮搖頭，正色道：“得而復失，與不得並無不同，公以此向我祝賀，反而使我羞愧。”
費禕有些尷尬，急忙又說道：“聽說丞相得了姜維這樣的大才，天子很是歡喜。”
諸葛亮繼續搖頭：“兵敗師還，不曾奪得寸土，此我之大罪也。區區一個姜維，對魏國而言談不上什麼損失。”
費禕又問道：“丞相如今統帥雄師數十萬，可再伐魏乎？”
諸葛亮回道：“當初大軍屯紮於祁山、箕谷時，我軍人數多於敵軍，卻不能破敵，反被敵軍擊敗。原因不在於兵之多少，而在於主將。此次敗退回來之後，我反而準備減少兵馬，自罰思過，轉變作戰之觀念，否則就算兵多也是無用。從今以後，群臣要多提有利於國家之建議，多指出我之不足，提醒我之短處，如此則大事可定，賊軍可滅，大功也可翹足而待也。”
一番話說得費禕讚嘆不已，於是將聖旨交割之後，返回了成都復命。
諸葛亮則留在漢中，此後更加愛惜軍民，然後勵兵講武，製造各種用來攻城和渡水的器械，囤積糧草，預備戰筏，為下次北伐做好準備。
魏國這邊，皇帝曹睿也起了收復川蜀的想法，於是叫來司馬懿詢問可有良策。
司馬懿回道：“蜀國暫時不可攻也，如今天氣炎熱，蜀軍必然不會輕易出擊。而我軍若是冒然深入蜀地，敵軍必然會扼守險要，急切之間實在難以攻取。”
曹睿又問道：“萬一蜀軍再來入侵，如何是好？”
司馬懿回道：“臣已算定，諸葛亮若是再來，必然會效仿韓信暗度陳倉之計。臣保舉一人去陳倉道口築城守御，必然萬無一失。此人身長九尺，猿臂善射，深有謀略，若諸葛亮領兵來犯，此人足可當之。”
曹睿頓時大喜，問道：“何人？”
司馬懿道：“此人乃是太原人氏，姓郝名昭，字伯道，現為雜號將軍，領兵在河西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