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系主任的及時出現，朱哲大概是全場唯一一個在心中暗自松出一口氣的。
畢竟邵欽光臉蛋、家世就已經夠叫人嫉妒了，要是再來點真材實料的才華，那還讓不讓他們活了。
朱哲幾乎下意識便和大家一起默認了邵欽是“學渣”，伸手安撫小心肝坐下：“還好啊還好，還好咱主任是個勤快人，上課永遠提前到。”
邵欽坐在旁邊聽他慶幸，既不反駁也不辯解，只是意味深長挑了下眸和講台上站定的主任對視。
結果那老頭飛快裝作若無其事，扭身在黑板寫字：【教堂】、【古鎮】、【中學】、【寺廟】。
儘管只有光禿禿的四組詞。
教室里卻在看見它們的第一眼瞬間沸騰，再沒人盯着邵欽，紛紛開始叫嚷。
“今年難道大二下剛開學就有實踐課嗎？！！”
主任就知道他們得興奮，幾個壓手示意大家安靜：“一般的確學期末才會安排出去，但今年情況有點特殊，所以這節課沒別的安排，專門給你們討論分組。”
話音落下，全班靜了一秒。
但也只是一秒。
緊跟其後是越發熱烈瘋狂的拍桌和狂歡！
吵得教學樓隔壁左右幾個老師，不得不對班上學生解釋：“他們文學1班今年實踐課提前了。”
學生們立馬理解，聽完第一反應都是拖着長調羨慕。
“啊……這也太爽了，剛開學就又能放半個月？”
“而且‘帶薪休假’，不佔寒暑假時間。”
“最主要他們還包食宿！不用自己額外掏錢，整的跟公費春遊一樣，啥時候咱們專業也能安排安排！！”
……
眾所周知。
學美術、攝影需要出去採風，那他們寫東西自然也需要。
早在學校設立文學專業的最初，系裏就已經規定大二、大三、大四每一年都會固定組織一次實踐課。
今年他們大二，輪到的正好是系主任今天在黑板板書的這四個選題。
離校時間為期兩周。
全班二十人，每五人一組去選題相對應的地方扎住收集素材，完成命題寫作。
說是實踐，可其實除了最後要交一篇作品，剩下基本就是純玩。
可以正大光明不用被困在學校里蹲大牢上課！
朱哲激動得無以復加。
哪想到系主任又說：“因為我們專業比較新，目前最高的一屆也還在讀大四，很多人不了解我們具體是幹什麼的，所以學校為了擴大知名度，決定從今年開始，額外給實踐課增加一個出版機會。”
“！！！”
也就是說他們交上去高質量的作品，會由學校牽頭收錄成作品集聯繫出版社出版，公開面向全社會銷售！
既能直接展示成果，消解負面輿論猜忌，又能自帶關注度，給他們打響個人知名度。
畢竟他們這專業，好聽的說法是作家，難聽的說法就是畢業即“失業”，哪家親戚長輩聽了不覺得是混日子瞎鬧的。
最近網上又出現這麼多質疑，大多人心裏都憋着一口氣。
“所以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主任也不繞彎子：“教堂、古鎮、中學、寺廟，今天出分組名單，明天一早就收拾行李上大巴。”
“！！！！！”
隔壁左右上課的鄰居再次聽見他們爆出慶祝，嫉妒的眼睛都要滴血。
朱哲當場就是一個雙手合十、喜極而泣。
一雙眼睛晶晶亮，扭頭望邵欽：“這四個選題邵哥你想選哪個！我和你一起！”
邵欽漫不經心，邊答還邊玩手機：“隨便吧，哪個缺人去哪個。”
這四個選題不管哪個對他來說都沒差。
更不存在熱情高漲想要爭個面子、掙口氣的說法，整一個鹹魚擺爛不上心，頭都懶得抬。
急的朱哲差點搖他肩膀，恨鐵不成鋼：“才出了黑料那種事怎麼能隨便！算了哥你聽我的，我幫你選！”
大二歷年的選題熱門都是“教堂”和“古鎮”，剩下“寺廟”又比“中學”受歡迎。
因為中學生就是一幫困在學校的未成年，實在發揮空間有限，容易陷入陳詞濫調，想要標新立異拿高分很難。
所以朱哲算盤打得很好。
想着不管怎麼著，四分之三的概率總是能PK上，只要不是“中學”一切好說。
結果系主任下一句就給他干懵了。
“今年分組採取競爭自薦的方式，先給你們半個小時自由討論，然後班長、學委上台統計意願，把大家的名字寫在黑板上，中途你們可以隨時提出調整，如果調到最後依舊人數超標，就全班投票。”
直接在意願基礎上，票選出公認最合適的五個人選。
朱哲：“？”
朱哲：“？？？？？”
那不就等於把生殺大權交到別人手上了！！
滿教室頓時哀鴻遍野，誰能想到這種關鍵時刻還得看人緣！
朱哲剛才舌戰群儒有多爽，現在霜打茄子就有多蔫，已經絕望到以頭搶地，腦門一下一下“咚咚”磕在課桌上……
“你其實不用非和我一起。”
邵欽依舊垂眸滴滴答答按着手機，中肯給出建議。
朱哲性格開朗，除了總跟那七八個人吵架，和班上其他同學關係不差，不是沒可能票到想要的選題。
只是自由討論一開始，教室里立刻嘈雜開始亂竄。
眼見那幾個嘴賤的幸災樂禍過來，拍了拍朱哲的肩膀：“哲啊，你看你給你邵哥當了這麼久狗，落到過什麼好？不如回家跟爸媽商量下，別巴結邵家了，改道巴結老鄧也可以啊，起碼能讓你聽個響哈哈哈！”
就算沒有邵欽，他們也是打心底里看不起朱哲的。
因為就像網上所說，他們專業的學生十個有九個高門貴府出身。
朱哲家裏雖說不差錢，可毫無根基，對比起來更像暴發戶，一直想要攀根高枝站穩腳。
甚至當初孩子一個勁悶頭考A大，就是肩負家族重任，奔的邵欽。
這事不是秘密，當事人自己沒藏過。
邵欽也沒覺得這有什麼寒磣丟人，甚至主動幫他找到人群里笑的最如沐春風那個打聽：“他現在棄暗投明應該還來得及？”
鄧止維是典型的謙謙公子長相，溫文爾雅、舉止端莊一直非常出名，也是班裏背景唯一一個能跟邵家平起平坐的。
溫溫和和望向朱哲：“當然不晚，只要阿哲願意，什麼時候都不晚。想去哪個選題，我就讓他們給你投哪個。”
“……”
朱哲臉都綠了。
一身雞皮疙瘩全都被這聲“阿哲”叫起來，兩耳爆紅：“你他媽能不能正常點！朱哲就朱哲，什麼鬼的阿哲，不認識我大名嗎！”
“你他媽再說一遍？不帶臟不會說話是吧！”
鄧止維立刻抬手將身邊又準備開嗆的人攔下。
竟是主動過去，和邵欽一左一右在朱哲身邊坐下，絲毫沒有生氣：“看來阿哲是不願意跟我了，那隻能我跟着阿哲。你們回座位自己商量吧，不用管我，等會兒阿哲選什麼我選什麼。”
小團體：“？？”
朱哲更是：“？？？？？”
這人怕是有病吧！！！
…
等到票選開始。
“教堂”和“古鎮”果不其然掐瘋了。
全班總共二十個人，起碼十五個都在搶，打得昏天暗地、日月無光，也只堪堪退出兩個改選“寺廟”。
一圈下來輪到邵欽這個小角落報意向。
哪怕“寺廟”還有三個空，邵欽也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翻了門庭冷落“中學”的綠頭牌。
畢竟沒人想去學校奶孩子，前兩個打完，“寺廟”打起來是遲早的。
就是朱哲真的真的非常不情願，小嘴都要撅上天。
邵欽決定最後再耐心解釋一次：“其實鄧止維不錯。我家那破攤子我真不會接，哄我沒用。”
這不是邵欽第一次這麼說。
朱哲卻總覺得他在說笑，邵家就他這麼一個獨子，他不接誰接？
然後小炮仗心一橫牙一咬，為了光耀門楣家族振興，大手一揮：“‘中學’就‘中學’，老子豁出去了！捨命陪君子！班長你把我名字跟邵哥寫一起！”
“……”
邵欽是真心想勸朱哲別舍了，不會有結果。
可他眼風剛掃過去。
孩子已經下定決心般，合上眼睛痛定思痛：“好了，哥你別說了，我這輩子跟定你！”
“…………”
OK.
如果沒記錯，算上鄭煜，這好像已經是他今天第二次勸人無果。
…
等一節課靠近尾聲。
名單終於最終確定，其中唯一只當看客、沒挪過窩的，就是邵欽、朱哲、鄧止維角落裏這三個。
邵欽始終低頭運指如飛在手機上敲着什麼。
朱哲則望向鄧止維眼神古怪。他起初以為這人說要和他一起就是打打嘴炮，哪想到報名那會兒居然真的眼也不眨跟黏上來。
教室前面。
系主任來來回回在黑板上分配均勻的名單上看了好幾遍，推了下眼鏡：“還有人要改嗎？”
“……”
教室里沒人說話。
系主任卻再次：“最後一次機會，邵欽你確定不考慮改選其他？”
“……？？”
全班這麼多人，怎麼就偏偏挑着邵欽？
邵欽自己也是莫名其妙，隔大老遠聞見陰謀味道，警惕抬頭：“我想改就能改嗎，要投票才能上不是你自己說的？”
系主任得到答案點了下頭，似是對自己的民主很是滿意，而後宣佈：“既然大家都沒異議，那接下來就講一下今年實踐課提前的原因。”
“！”
所有人腦子裏的弦都綳了一下。
邵欽聽着語氣，幾乎已經斷定這老狐狸有坑等着自己。
結果果不其然。
“今年的特殊情況是電視台對我們這個新專業也很感興趣，打算在我們實踐課的四個選題里挑一個全程跟拍，做成直播綜藝。”
“？？”
“而經過多方協商，發現萊鳴私立中學和我們一拍即合，想借勢宣傳宣傳他們高三過硬的素質教育和師資力量，於是就有了這次三方聯合的特殊直播綜藝任務。相應的，雖然這次選‘中學’的同學需要出鏡，但知名度肯定不用愁，以後的版權也會……”
“？？？？？”
這不比什麼收錄作品集更能證明實力、臉上有光多了！
教室里甚至等不到他說完：“啊啊啊啊主任您怎麼不早說！！！”
系主任慢條斯理：“早說你們就都選‘中學’啦，大家平常心。”
“……”
“這要怎麼平常心！！！”
剛剛他們打架打得那麼辛苦！
搞了半天居然是玩了最壞的才是最好的這一套！！
簡直給前面那些嘲笑過朱哲的人腸子都要悔青，虧大發了！
反觀陰差陽錯選中“中學”的幾個。
除開邵欽和鄧止維，其餘皆是又喜又驚，前一秒還死狗一樣趴在桌上，后一秒直接涅槃重生，臉都要笑爛。
朱哲飛撲抱上邵欽的胳膊，就差沒點名道姓瘋狂反擊：“我邵哥果然是福星哇！幸虧有那麼七八個有眼無珠，沒跟咱們搶！直接躺贏！！”
小團體：“……”
只是被他抱着的邵欽本人明顯不太喜歡“躺贏”。
純純禍從天上降，從朱哲懷裏抽出胳膊的第一件事，便是頂着眾目睽睽舉手：“主任我要換選題。”
他就說這又是票選投人，又是隱瞞不報，敢情在這等着他，就是要他出鏡上綜藝！
可台上的老狐狸依舊保持嚴謹：“名單已經提交了。考慮你最近特殊的網絡輿情，我剛剛勸過你了。”
全班：“……”
邵欽：“…………”
那·也·叫·勸·？
…
很快，關於這場直播的消息便在微博掀起軒然大波！
【我操，這又是什麼奇妙發展，不合理好像又很合理，獃滯.jpg】
【好的我確定了，這男的果然就是想出道，吐了.jpgx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