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初入反轉世界

第74章 初入反轉世界

沒錯,如今全球咒力濃度上升,程度就相當於從天上往地下投放了一個籠罩地球的「百獸母胎」,這一次,不僅是開放式領域,還是無時間限制、無咒力要求的永久性領域——嗯,無法解除的那種。

咒靈的實力增長肉眼可見,原先的定級制度完全被顛覆了。

之前一級咒術師以下的咒術師等級,會設定為比同等級咒靈強上一階。

但現在卻顛倒過來了。

許多特級咒靈更是能夠維持自己的生得領域長久不滅,它們將各個地區劃分出來,佔地為王,而人類對咒自衛隊就艱難活躍在這其中的間隙里。

·

春日的午後。

以熊貓為首的六科正小心翼翼行走在建築的陰影之下。

平時熟悉的巡邏路線,今天卻多了幾個陌生的一級咒靈,使得他們不得不繞路走。

“這樣下去不行,得加快速度了,要到晚上之前趕回到地下。”

屋檐下,禪院真希中指推了一下眼鏡,她將咒具別在腰后,探首看了一眼側邊的巷子,確認行進路上沒有危險。

提升的咒力同樣令她突破了門檻,真正邁入到咒術師的行列。

如今不用藉助眼鏡咒具,她也能夠以肉眼觀察到路上的咒靈,只是習慣使然,真希一直沒有把眼鏡摘下來。

“鮭魚。”身後的銀髮青年點頭附和道,這是表達肯定的意思,他的手指搭在衣領上,隨時準備戰鬥。

巨變之下,人類死傷慘重,活下來的人經歷過戰火磨練,實力或多或少都有了提升,解決眼前擋路的咒靈,對他們六科來說,其實不在話下。

然而世道不同以往,如今畢竟以詛咒為尊,誰也不能保證解決這些一級咒靈的過程,會不會引來更高等級的咒靈注目。

因此,在自身利益未受到威脅的情況下,大多數時候,自衛隊的選擇都是明哲保身。

默默記錄下陌生咒靈的訊息,一行人悄無聲息地退開,準備換了另外一條路走。

然而越是害怕什麼,越會來什麼。

當路過一處電話亭,再一轉角,眼前的風景忽而一變,從破舊的廢都轉變成了寶相莊嚴的神聖寺廟。

一條青苔密佈的林間石段,蜿蜒向上,怎麼也看不見盡頭,遠處卻隱隱可聞鐘聲與誦經聲,天邊掛着驚鳥鈴的金色飛檐伸出一角,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一行青煙裊裊直上,但在這肅穆之下,卻又隱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未知危機。

從都市忽然瞬移到山野小道,這一變故立刻令所有人精神緊繃,一下子感到了大事不妙。

“糟了!”

“怎麼能這麼倒霉的……”

這裏明顯是特級咒靈的生得領域,明明千叮嚀萬囑咐了不能誤入,然而下一秒的事情誰也無法確認!

偏偏就在此刻,身後還傳來一陣動靜。

“嘖,怎麼在哪裏都能看到這兩張令人不爽的臉?”

來人優雅落下一步,在石階下站定了,挑起一雙細長的眼眸朝六科眾人望過來,目光尤其在真希和惠的臉上停留了一下。

“跟在乙骨身後的跟屁蟲,以及……十種影法術的小鬼。”

順着白色長袴向上,刺目的陽光下,青年的真容逐漸暴露在人前——

金髮碧瞳,面容秀麗,來人正是禪院家的次代家主禪院直哉。

他右眼處覆蓋了一層黑色眼罩,是之前和特級作戰所造成的損傷,連反轉術式也無法癒合。

相比當初在北海道的旅館外現身的模樣,如今金髮青年的氣質更為沉穩、但也更為陰沉了。

而其身後,幾位「炳」的禪院族人護衛左右,實力皆為二級以上,加上

禪院嫡子本身就是特別一級,一行人儼然一副高高在上的精英派頭

“這下品男是誰啊,一直在自說自話個什麼,真讓人頭大!”

野薔薇的臉頓時拉下來了,明顯被膩味得不輕。

狗卷棘:“明太子。”

“麻煩,偏偏在這種時候……”

真希亦不爽地扭頭啐了一口,手已經扶在了腰后的咒具上。

“哦呀,麻煩?該說這句話的是我才對吧。”

聞言,青年口中說著討巧的話,他的京都腔給人以優雅溫柔的感覺,然而當你看到那雙充滿戲謔的眼瞳,你就知道全都是錯覺。

說罷,禪院直哉側身,只露出半張臉地斜視過來,臉上輕蔑更重,幾乎已經到了撕破臉皮、不加掩飾的程度。

“我怎麼記得這裏可是四隊的巡邏地盤?你這廢物既然已經脫離了禪院,就應該知道保持距離啊。”

“是垃圾,就乖乖待在垃圾該待的地方,小真依受了那麼重的傷,怎麼想都是你害的吧,你現在居然還能保持無事地出來活躍……”

青年挑眉一笑,最後結語道,俊秀的臉蛋在太陽下簡直在發光。

“還有沒有人性啊?”

這番話下來,不光一年級兩位新生面色不佳,脾氣頂好的熊貓臉色更是黑沉下來,往前邁出一步。

真希立馬伸手攔在了同期身前,迅速避免這種無意義的糾紛。

即使是被語言中傷,黑髮少女此刻也面無表情,待在禪院家的那些歲月,早已令她心如止水了。

當初分隊時,雖然頂着禪院之名,真希卻在東京高專的二隊以及禪院家的四隊之間,毅然決然選擇了二隊。

不知何種緣故,性格彆扭的妹妹真依也沒有選擇回家,而是加入了京都高專的三隊。

三隊有兩位一級咒術師東堂葵和機械丸,一位準一級加茂憲紀,實力已然超越了失去乙骨的東京校。

相應的,執行的任務難度和複雜程度也會高出二隊一大截,除了日常巡邏以外,還有強制執行的祓除任務。

真依……就是在前不久的一次外出祓除任務中,被咒靈所重傷,靠反轉術式勉強撿了一條命回來,但她卻因此因傷卧床,想要徹底恢復還不知何年何月。

面前的男人也並非真的關心真依,只是用自己堂妹的傷情,去打壓自己的另一個堂妹。

“抱歉,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真希心知肚明這一點,對於這個堂哥的惡劣也司空見慣,並不會因此而心生動搖。

“直毘人已經死了,這裏也沒有什麼御三家了,你也該改改你那指手畫腳的少爺病了吧。

“現在並不是跟你浪費唇舌的時候,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周圍,這裏是咒靈的領域,得趁着還未完成前找到出口,一旦天黑了就麻煩了。”

她實話實說。

對面金髮青年的麵皮卻彷彿抽搐了兩下,一陣陰冷的殺意在他周身彙集。

與之相應,六科的五人瞬間擺出了作戰的姿態。

這樣僵持持續片刻后,青年身上殺意退去。

一絲不達眼底的笑容,在禪院直哉臉上浮出。

“瞧你說的,真叫人傷心。”

————————

誤入這裏的兩隊人,暫時結成了聯盟,共同尋找領域的出口。

幸而此處只是未完成的生得領域,如果是已經完成的領域,在他們進來的一瞬間,便會立刻遭受攻擊,而結局多半九死一生。

回去的路已被樹木掩蓋,唯一能走的就是那條蜿蜒向上的階梯。

六科走在前面,而帶領四隊的金髮青年則走在旁側靠後一些的位置——這明顯打的讓高專學生在前面探路的主意。

幾個少年人對視了幾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無語。

但等他們踏上這條山間小路,這種心情就很快被複雜替代。

只因往上走時,石階兩邊的怪樹上逐漸出現了人類的屍體。

這些人類彷彿琥珀般,被裝進紅色的半透明果實內、掛到了樹上。

有的已被啃食掉半邊身體,有的已被剖開腹腔,內臟都漏了出來。

缺胳膊少腿算好的了,大多數都失去半邊身體,他們身上的時間彷彿永遠暫停在了死前一刻,透過果皮下的汁液,那些或猙獰或痛苦的臉栩栩如生。

真希還在一棵樹上,看到一位抱着孩子死去的母親,母親緊緊將孩子護在懷中,而孩子並不知道死之將至,臉上還帶着恬靜的笑容。

“該死的咒靈……”

越往上,掛在樹上的屍體也愈發密集,風一吹,那果實就發出了嘻嘻的森然怪笑聲。

大家愈發沉默了下來。

太陽被黑霧籠罩的那三個月,對於人類來說,無疑是最為黑暗的三個月。

那時,誰也不知道光明什麼時候能夠到來,加上詛咒因磁場緣故實力上升,以真人、兩面宿儺為首的特級咒靈大肆地殘殺非咒術師,在恐懼與絕望中自殺的人不計其數。

而這樣的情況,一直到全球人類數目下降到原先的一半、才逐漸好轉。

這些人的屍體,有的進了咒靈的腹中,有的卻被永遠留存在了詛咒的領域當中,被當成可以隨意掛起的飾品,以慘死的姿態裝點在它們的生得領域中,就連魂歸故土也做不到。

即使已經見過無數次,可面對同類的死狀,這些少年人仍舊無法做到心平氣和。

.

時間一點點流逝,增加的唯有樹上的屍骸,看着手錶上的時間接近黃昏,焦急之時,幾人終於發現了遠處的咒力薄弱點。

六科眾人沒有猶豫,不留餘力地紛紛發動術式,準備擊破結界,以換得逃生的可能。

但隨着術式發動,與之而來的,整個世界的氛圍一變,石段盡頭的鐘聲,間隔的時間越來越短了,彷彿蚊蠅般的誦經聲也像是在耳邊響起。

領域的主人顯然已覺察到了他們這些入侵者的存在。

一陣叫人汗毛直立的迫人感在靠近,真希卻沒有回頭,反而握緊了手中薙刀,精神集中一點,揮出全力一擊。

幾乎所有人都做出了和她一樣的選擇。

幽藍色的火焰在空中迸發而出。

伴隨着什麼東西破碎開的聲音,眼前的領域終於出現了一道黑色裂縫,外界的光芒灑落進來,依稀能見到是個陌生的公園,夕陽落在湖上,水面波光粼粼,距離天黑已然不遠了。

“走!”

熊貓大喝一聲,想要留在後面為他們斷後。

然而聞聲而動的,卻是一道黑色的身影,禪院直哉頃刻便越至幾人身邊,朝着出口縱躍而去。

“辛苦,那我們就先走一步了。”

他在空中回頭一笑,擺手間,人已走出幾步之遠。

雖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損害,但這種小手段果然還是令人感覺不爽……

背後的壓迫感更重了,整個領域都開始產生扭曲,樹上的屍體果實上不斷浮現出笑容猙獰的鬼臉,和耳邊的梵音混雜在一起,給人以無限詭異感。

還有一個個侏儒大小的三級咒靈從樹中走出,隨着它們跑出來,樹上的屍體果實也飛速枯萎,其中的屍體隨之化為飛灰,彷彿被其完全吸收。

這些咒靈的口中發出了一模一樣的森然怪笑,它們長相酷似地藏相,頭頂一盞笠帽,唯有一直裂到耳根的嘴角,和血淋淋的一口尖牙,和其細眉細眼的慈悲樣極度不相匹配。

些咒靈實力不高,然而數量繁多,彷彿不知道疼痛般,自四面八方湧來,朝着自衛隊發起了進攻。

距離出口的短短一段路程,靠近卻變得極其艱難,黑髮少年雙手交握,召喚出玉犬幫忙對敵。

就在此刻,當他路過一棵倒掛着屍體的大樹前,身形卻猛然一僵,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去。

——那棵枯樹與其它怪樹迥乎不同,周圍沒有咒靈產生,更散發出神聖的氣息,樹上僅僅結了一顆白色的果實。

這些倒沒什麼,主要令他回頭的主因是——玉犬在其中嗅到了人類的生命跡象。

……有人還活着。

這一意識,令伏黑惠頓時感覺雙腿沉重,無法順利地邁出逃走的那一步了。

而這短暫的停頓,卻使得他一下子落在了最後面,正在對付咒靈的同伴們全都緊張地注目過來。

野薔薇:“惠!你在幹什麼呀?快跑起來!”

真希:“一年級的,怎麼回事,不要停下!”

狗卷棘:“腌高菜!”

“笨蛋嗎?”餘光同樣關注着身後的禪院直哉撇了撇嘴,“死了最好。”

救了也許會後悔,不救卻一定會後悔……

“……你們先走!”

黑髮少年一咬牙,在睜開眼時,他的碧眸中露出堅定。

說罷,他手中手印變化,一隻渾身覆蓋著橘紅色毛髮的鵺瞬間自他身後影子裏飛出,發出一聲嘶鳴,朝着遠處的大樹振翅而上。

“啊啊啊!!這笨蛋!腦子瓦特了嗎!”

一鎚子敲爆追趕在黑髮少年身後的咒靈的腦殼,野薔薇亦停下腳步。

“說了這種話,就更不可能留你一個人在這裏啊!”

“炸裂吧——”

在她身邊,拉下拉鏈的二年級學長朝向蜂擁而至的咒靈張開嘴巴,語音落下,咒言發動,瞬間形成了清場效果,給了伏黑惠趕到樹下的時機。

鵺身形在空中一頓,利爪隨之揮舞而下,刺入進白果之中。

它隨重力向下墜落,果實便被划拉出一道大口,伴隨着大量汁液傾瀉而出,自底部,一道纖細的身影,滑落而出。

伏黑惠再度改變手印,墜落向地面的鵺化為黑影融入他的腳底,而兩隻玉犬則隨之再度出現,朝着他左右兩側的咒靈撲咬而去。

做完這一切,黑髮少年自然而然地伸手,將落下的倖存者緊緊撈進在懷裏,雙足一蹬,便如炮彈般朝着出口疾射而去。

這一套動作彷彿行雲流水,只在呼吸之間,戰鬥便已經結束,幾個同伴鬆了一口氣,連忙招呼他跟上。

眼見出口越來越近,速度最快的禪院大少爺甚至只有一步之遙。

但在這時,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那道持續了幾息的裂縫,忽而就關閉了——

……

不留一絲縫隙,與周圍環境渾然一體,彷彿從來不曾出現過。

“草。”

口中髒話還沒說完。

在裂縫消失的一剎那,包括禪院直哉在內,場中所有人感到五感被剝奪了12s,12s過後,當他們恢復感知,一雙燈籠大的死灰色的眼睛,正近距離凝望着他們……

枯樹,石段,山間小路,地藏模樣的咒靈,全都消失不見了。

他們被盡數轉移到了山路盡頭的寺廟當中。

所有人都被強制性地、坐在最前排的蒲團上,四周除了他們以外。

而眼前,則是一尊大佛模樣的巨型咒靈,咒靈頭上有一千個肉髻,每個肉髻都是一個猙獰的、七竅流血的人頭。

它結跏趺坐,嘴巴里彷彿念叨着奇怪的經文。

而在大佛身前,還擺放着一盞古制香爐,爐子上密密麻麻插了

許多線香,然而大多數線香已經滅了,如今余留十一根香還燃燒着。

那數目,正對應他們這些咒術師的人數。

經文已念了一半有餘,當他們蘇醒時,大佛咒靈正好一抬手,一陣腥風從它袖中拂過,十一根香燃燒速度忽而加快,等燃過了五分之三,速度才又恢復正常。

咚——

鐘聲響起,近得好像就砸在人腦邊。

伏黑惠腦袋頓時一陣劇痛,他伸手一摸,摸到一手的血。

嘴巴、鼻子、耳朵,除了眼睛以外的五竅都在往外流血。

耳邊一切聲音也都消失了,嘴巴無法說話,明明喉嚨里都是血,鼻子卻聞不到任何氣味。

再抬頭去看,身邊所有夥伴也都露出了同樣痛苦的表情。

這是咒靈的必中術式效果。

就在剛才,凡直視佛面者,聆聽聖言者,五根被剝奪其三,而等經文完全念完,線香燃盡,五根也會被完全奪走。

待到那個時候,他們這些咒術師便將七竅流血而亡,徹底化作咒靈頭頂數千肉髻的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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