菇勇者(2)
吵吵鬧鬧的幾人離開后,周遭瞬間安靜下來。
鏡頭前只剩下三人,隊長張莘,中年大叔伍善,鵝蛋臉漂亮妹子施莉。
衛涵被那幾人一攪和,也從巨型蘑菇的菌環上下來了。
張莘注意到衛涵收好東西后,從幾乎一層樓高的菌環上一躍而下,落地時卻輕如羽毛,一點動靜都沒鬧出來,再仔細看她走過的路面,更是連腳印都沒有留下……就好像她的腳不曾真正的接觸到地面。
如果不是她格外留意這個能力神秘的攝影師,或許當她忽然看到衛涵時,都不會想到她剛從那麼高的地方下來。
“已經有一百多個人了!”施莉捧着手機驚訝道,“彈幕刷的有點快,要看不過來了。也才一百多個人,這麼活躍的嗎?”
剛才衛涵把直播間ID告訴他們,那幾個人鬧了一場離開后,施莉就沒再浪費時間,直接在直播間裏報道。
聽到那幾個人吵着說彗星直播沒有活人,流量很低的時候,施莉就對直播間觀眾數量不抱什麼希望,想着只要有那麼幾個人看,就不錯了吧。
沒想到一打開直播間,就看到在線觀眾都一百多了,而且觀眾們都很活躍。
其實施莉並不是為了能夠紅而找攝影師拍攝進行直播,原本對直播間的數據也並沒有什麼追求,從一開始就挺無所謂衛涵在哪個直播平台直播。
施莉剛嘀咕完觀眾們這麼活躍,彈幕里就飛快地刷過:[都被人質疑不是活人了,不得多刷點彈幕證明一下我們的活性啊?]
上帝佛祖菩薩玉皇大帝保佑我歐一次:[來晚了,好像錯過了一出大戲,有沒有課代表哇!]
世界需要美人:[卧槽,是真的,畫質好高清,這麼清晰的美女!!漂亮姐姐!貼貼(鮮花)(鮮花)]
總有一天我也會紅:[這支攝影團隊的質量太高了吧!!誇爆!!攝影師加雞腿!!]
……
副本小白:[我第一次見到畫質這麼清晰,鏡頭這麼平穩,運鏡還流暢絲滑的直播,跪了,如果不說是直播,誰能看的出來?說是記錄片都不為過吧?求求求,攝影團隊苟久一點啊!!]
副本專家:[只有我關注主播們進的是蘑菇森林副本嗎?這可是傳說中雖然只有D級,死亡率卻超高的副本。未完待續……]
副本專家:[接上,我閱直播無數,從來沒見過完整播完過整場蘑菇森林副本的直播,不,或者每次看到蘑菇森林副本的直播,直播間都會在三十分鐘內黑屏,直播中斷。有關這個副本的信息情報也少的可憐,闖完這個副本出來的人不是加入北斗星月玩家集團,簽下保密協議不願以任何形式透露副本信息,就是變得瘋瘋癲癲,最後莫名身亡。]
副本專家:[攝影師團隊能苟幾個小時呢?不求能苟一天,只要能苟兩個小時就行了(祈禱)(祈禱)現在應該快到半個小時吧?能苟住嗎?能嗎能嗎?]
多喝燙水:[噓,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衛涵用的收音設備很好,這邊的一點動靜都能精準傳到直播間裏。
發出那條彈幕的觀眾沒聽錯,周圍確實響起了細碎的聲音,聽起來就好像是乾涸的土地上突然被澆了一瓢水,土地吸水發出了‘嗞嗞嗞’的聲音。
看起來平靜的地面之下,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蘇醒。
昏暗中,一根悄然破土而出的菌絲剛靠近衛涵的腳邊,就一秒被凍僵,又悄無聲息地變成了碎屑。
衛涵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更沒有在這時作出任何提醒。
她靈活地扛着攝影機,控制着自己移動的速度,力圖真實地展現出這幾人在聽到這詭異聲音時的表情。
玩家們專註闖副本,攝影師負責把最真實的畫面呈現給觀眾。任何異狀都不能打斷或影響她的拍攝工作。
張莘側耳認真辨別著聲音的來源,施莉慢慢靠到張莘的身後,表情嚴肅,但並沒有膽怯。
伍善大叔還是老樣子,完全不在狀態,周身散發著一種莫名的擺爛氣息。
只要有注意到他的觀眾,都會發出彈幕:[這個帥大叔……怎麼跟別人畫風不一樣?撲面而來好大一股擺爛之氣!]
記得買抽紙:[我從剛進直播間就留意到他了,他一句話都沒說過。全程神遊天外,說擺爛吧,但該跑的時候他也會跑,會跟着大部隊行動。但他就莫名有一種‘世間一切已無意義’的悲傷感,總覺得他好像已經不在乎是生還是死了。]
我和亡妻有個約會:[感覺這大叔有故事。]
就在這時,鏡頭忽然拉遠了,但觀眾們看起來並沒有任何不適,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鏡頭切遠並從上到下俯拍,意味着攝影師在控制着速度均勻地後退升高。
不過察覺到這點變化的觀眾也並沒有驚奇,只以為這是攝影師在畫面外操控了無人機。
鏡頭拉遠后,直播間裏的觀眾們就能夠幾乎以上帝的角度看到幾個玩家周圍的佈局。
從傳送門出來后,他們幾乎沒怎麼移動過,但就算移動了,似乎也沒有什麼區別。
入目所及都是各種粗壯的菌柄,叫人根本就分不清哪裏是哪裏。
觀眾們都在感嘆着:[第一次這麼清晰地看到蘑菇森林的一角。如果鏡頭再高一點,能看到巨型蘑菇的全貌就好了。我真的很好奇,這些巨型蘑菇的菌蓋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浪漫至死不魚:[樓上你就做夢吧,攝影師團隊能拍到這麼點畫面都不錯了,攝影團隊一邊跟拍一邊闖副本已經很難了,還再干點別的?你這是在為難攝影團隊!]
無盡夏治癒了我夏天:[那些悉悉索索的聲音好像忽然消失了……]
冬天吃雪糕:[酷姐小心!]
只見畫面中,忽然有張怪異的白網自張莘的左邊撲了過來。
張莘眼睛微眯,十分乾脆的一個轉身,從腰間抽出兩把短匕首,雙臂飛速揮舞,幾道寒光閃過,那張白網被削成碎片,落在地面上就不再動彈了。
仔細一看,這張白網是由一些毛線粗的白色菌絲纏繞而成的。
同一時間,施莉那邊也遭到了一根手指粗的白色飛箭的襲擊,施莉也並沒有慌,在那道白色利箭襲向她腦門的一瞬間,她雙手交疊擋在鼻尖前,一道烈火轟然自她的掌心噴燃而出。
那道白色利箭瞬間被火舌燒成焦黑色,飛速縮回到地里,施莉鬆了一口氣,幾滴汗自額頭落到鼻尖,不知是緊張的還是被她自己的技能烤的。
而擺爛的伍善大叔那邊自然也毫無差別地受到了攻擊,但很詭異的是,那形狀纏成白色利爪的菌絲在興奮地觸碰到伍善後,好像忽然之間被澆了一盆冷水。
就像被那種淡淡的擺爛喪氣傳染了,它自動解除白色利爪的狀態不說,還一根一根互相分開,蔫了吧唧的,軟得像麵條,也不縮回地下,整齊的擺在地上,不知道還以為擱這曬人蔘根須呢。
鏡頭前的三人面對突然的襲擊,表現都很驚艷,張莘反應迅速,動作乾脆利落;施莉臨危不亂,大膽反擊;而伍善則出乎意料,又彷彿情理之中。
直播間裏觀眾人數在攀升的同時,彈幕也瘋了一般,全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尖叫。
好不容易才能在一片尖叫中看出其他內容。
不爽不看:[好颯好爽我好愛!]
有一個玩家:[我真的很好奇那個大叔是怎麼做到的!他不會有個技能叫[擺爛]吧?]
而在觀眾們看不到的鏡頭外,攝影師在拍攝的途中,其實有過好幾股菌絲同時向衛涵擊去,她受到的攻擊比鏡頭中的三人要迅猛、密集多了。
但所有試圖靠近衛涵的菌絲,不管它們擰成了什麼形狀,又或者以多麼出其不意的方式攻向衛涵,都無法近身。
突如其來的冰凍會使它們的攻擊戛然而止,並悄無聲息地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碾成粉末,全程衛涵連個眼神都沒給它們,一點不讓這些閑雜東西影響到她的拍攝工作。
鏡頭全程都沒晃過哪怕一下,直播間裏的觀眾們也都全然沒意識到、或也沒想到攝影師這邊也會遭到攻擊。
當然有想到的,以為拍攝工作是由一個團隊組成,就會產生這種誤會:[有點好奇攝影團隊有沒有被攻擊,哈哈哈會不會手忙腳亂,好幾個團隊工作人員都拚命保護攝影機啊?]
直播間裏的觀眾們,並不知道所謂的攝影團隊,就只有一個人。
只有最早解決菌絲攻擊的張莘在平靜下來后,下意識看向衛涵。
地面上似乎有殘留的,非常碎的冰渣子,又好像沒有,那疑似殘存的‘戰鬥’痕迹,只要一個疏忽或一個眨眼,便會誤以為只是自己的錯覺。
張莘忽然看向衛涵,在鏡頭中呈現的畫面則是張莘忽然直直地看着屏幕前的觀眾。
張莘的長相比較英氣,氣質很周正,比起外貌,更讓人驚艷的是她那股蓬勃颯爽的精神氣。
或許是因為她曾當過兵,她的眼神中更比常人多了些剛毅和果決,被她這麼忽然一眼看過來,會莫名的想要立正稍息。
觀眾們揣着砰砰跳的小心臟,[帥姐姐怎麼忽然直勾勾地看我們啊,受不了哇。]
苟才是王道:[她應該只是在看鏡頭……或着看攝影師而已。]
為早日退休養老種田乾杯:[嗷嗷嗷,該不會是攝影師要遭殃了吧?]
不進副本行不行:[認真講,這個直播間的攝影團隊工作素質還是很高的,主播們都受到攻擊了,攝影團隊的人數起碼是主播們的三倍,目標太大了,想不被攻擊都不可能。但是他們團隊合作不錯誒,全程都沒有影響到拍攝畫面、拍攝效果等。]
不知不覺間,直播間已經順利播過了前三十分鐘,沉浸在直播里的觀眾們甚至都沒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解決這些突襲的菌絲,只是一個開始。
張莘依舊扛起隊長的責任,帶領着還願意跟着她的兩個隊員,選定了另一個方向前進,要存活,至少要找到水和可食用的東西。
那個方向一眼看過去,只有一片昏暗,看不清前面會有什麼。
衛涵給了前進的方向一個鏡頭,隨後她還是提醒了一句:[過去的路上小心地面,剛才的襲擊只是開胃菜。這片區域的蘑菇要起床了。]
觀眾們聽不到也察覺不到衛涵的聲音,至於有時候主播們好像在跟誰說話,他們只當是攝影團隊為了不把他們的聲音錄進去,而使用了一些設備比如迷你對講機,進行對話。
畢竟拍攝人員的聲音被錄進去,極其影響觀看效果,不知道這個攝影團隊究竟怎麼做到的,他們到現在甚至都沒聽到過一聲輕喘被不小心錄入。
衛涵這句提醒成功吸引了三人的目光,就連伍善都用略帶茫然的眼神看了過來。
隨後張莘率先回過神,她記得衛涵之前提醒她,說的是不要叫太大聲,會吵醒蘑菇。
她點了點頭,“知道了,感謝。”
不是錯覺……這個攝影師,肯定不是第一次來這個副本,但……不是有情報說,副本是不能重複進入的嗎?
施莉沒多問,只跟着道了一聲謝:“我會小心的。如果你遇到什麼,一定要記得求救。”
這話讓張莘淡笑着搖搖頭,傻姑娘,說反了吧。
伍善是沒說什麼,可他會看向衛涵,就已經夠奇特了。
意識到主播們是在和鏡頭外的攝影師說話后,觀眾們都抓心撓肺,百般好奇,攝影師到底說了什麼!!
此時,直播間的觀眾人數已經直逼五百,還在持續穩定快速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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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吳晏為首的四人在和張莘這邊分道揚鑣后,一路朝着散發著亮光的方向前進。
身後的光隨着他們的前進而一點點暗下去,回看走過的路,一切淹沒在黑暗裏。
一路過來風平浪靜,像是踩了狗屎運,暫時並未遭遇任何危險,他們只是感到有些乏,興許是因為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於無聊才導致的。
這更讓吳晏相信他選的這條路,選對了!幸好沒被那個攝影師唬住。
早在剛離開時,吳晏就用自己的迴旋直播賬號開了直播間。
一轉眼二十多分鐘已經過去,不只吳晏自己格外關注熱度,其餘三人也都每隔一會就會詢問,直播間裏觀眾有多少了?
現在拿着手機拍攝看着直播間互動的人是吳晏,他們約定好了每播三十分鐘就換人當‘攝影師’。
面對呂耕的詢問,吳晏看着直播間右上角的數據,在線觀眾堪堪破十,還在他準備回答的時候,一眨眼掉了兩個,就剩八個了。
這時屏幕上出現了兩條彈幕,吳晏還未來得及高興,就看到彈幕充滿了抱怨。
最喜歡看熱門玩家主播攝影師塌房了:[服了,聽說是蘑菇副本的直播我才來看的,結果畫質比我家幾十年前的老古董電腦還差!光線這麼昏暗,鏡頭還晃得人頭暈,畫面到處亂跳,這攝影師什麼垃圾技術啊,不會拍別拍!]
最喜歡看熱門玩家主播攝影師塌房了:[這些我都勉強能忍了,畢竟是少見的蘑菇副本!可我看了忍着看了十幾分鐘,什麼都沒看到,無聊透頂!凈是聽你們問‘觀眾多少了?’,十幾分鐘就問了不下十遍!煩都煩死了!]
隨着這兩條彈幕的出現,很快觀眾數量又減一,持續減一,不到十秒鐘,在線觀眾數量被恢復了出廠設置——變成了大零蛋。
吳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