菇勇者(15)
看到那抹橘紅色身影的一瞬間,就有一個名字直接出現在她的腦海——衛涵。
那個單獨行動的、自大的攝影師。
水春嬌對這個攝影師印象挺深刻,不單是因為這個攝影師單獨行動讓人很惱火,主要還是這攝影師有一種很獨特的氣質。
如果真要有一種形容,水春嬌覺得最貼切的就是遺世獨立,超凡脫俗。
通俗點講,就是這個人好像有自己的小世界,她在自己內心的小世界裏就已經很怡然,並不需要融入世俗中,遊離在凡塵之外。
不過,水春嬌還是對這個人沒什麼好感,太孤僻不合群了,而且這人還長的那麼招搖,過於好看。
水春嬌不喜歡長的比她好看的人,不管男女。
水春嬌盯着那道身影看了好一會,眼睛眯了起來,衛涵怎麼會在這裏?就她一個?
其他人真的都死了?她好像弓着腿往下蹲,還扛着一架肩扛炮的樣子?這姿勢看着就很難受,這是在做什麼??
水春嬌看不懂,有點小受震撼。
“看什麼?你又發現什麼了?”一道嘶啞的聲音響起,原來是吳晏等人也已經歇得差不多。
幾人還在喘氣,但都緩緩站了起來。
經過剛才水春嬌提醒這邊的空地,讓幾人得到喘息,吳晏對水春嬌似乎稍微看重了一點。
呂耕和左琥已經順着水春嬌的視線看過去,看到姿勢奇特的那道橘紅色身影后,兩人都有點難以置信。
左琥神色古怪:“不會是那個攝影師吧?她怎麼會跑到這裏的?”
吳晏聽后粗略掃了一眼,冷哼一聲:“還說不會偷偷跟過來!這都跟到我們前頭去了!”
“沒看到另外三個人啊。”左琥疑惑道,“所以真的死得就剩這個攝影師?”
吳晏若有所思,陰測測地說:“你怎麼知道她是不是靠賣隊友活下來的?”
呂耕仔細看了看,“她拿着什麼東西……看起來是在拍什麼東西,她拿的是拍照設備嗎?還是什麼武器?她到底是在做什麼?什麼奇怪的姿勢?還一動不動的?”
“走,過去會會她。”吳晏當即做出決定,說完他轉頭去對水春嬌說,“怎麼沒有一直拍攝?直播現在怎麼樣?”
“剛才那麼驚險的情況,你們都只能到處竄,光是逃命都拼盡全力了,你覺得我像還有餘力維持拍攝工作的樣子嗎?我連手機都顧不上,很不好意思,左琥你的手機……被弄丟在那邊了。”水春嬌的話聽起來陰陽怪氣,“沒辦法,我只是一個柔弱的女人。”
反正現在沒有在直播,也不用特意裝好脾氣,該懟就懟,不用忍着。
一路過來的相處已經讓水春嬌意識到自己可能選錯了。
但想到那個隊伍里攝影師比她好看,那個鵝蛋臉的施莉也比她好看,她就覺得這邊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
“一個手機,你都護不好?”左琥陰沉着盯着她,“你不會是故意扔我的手機吧?手機是我花九千多藍星幣買的,算上折舊,你得賠我六千藍星幣。我就不跟你計較這件事了。否則,你現在就離開。”
“左琥,人本來就不多,別動不動就讓人離開。”水春嬌還沒說話,吳晏就出來警告左琥。
水春嬌也在心裏作嘔,好在這個吳晏不知道怎麼突然對她有點改觀,還幫她說了句話。
“抱歉。”水春嬌弱弱地道歉,“但我保證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看到剛才多兇險,我反應稍微慢那麼一秒鐘,就已經被那些東西穿心而死了。我多賠你五百藍星幣吧。”
六千多藍星幣,對於她來說不算小數目,但現在保持隊伍的和諧,繼續闖副本更重要。
她才不至於像對方那樣,分不清孰輕孰重。
這個小插曲很快就解決,幾人邁開酸軟的腿,往這片空地的中心走過去。
他們步行過去的這段時間裏,一直都在觀察那道橘紅色的身影,結果發現對方就像成了石雕,全程一動不動。
同時他們將對方的姿勢看得更加清晰了。
她雙□□叉着下蹲,肩上扛着的並不是什麼肩扛炮,而是一個長焦鏡頭,個頭比較大,造型跟肩扛炮有點相似。
他們離她就只有幾米的距離了,她卻還一動不動地盯着相機的取景器,好像並未發現他們的靠近。
幾人心裏犯嘀咕,這破地方有什麼好拍的?到處都是煩人的巨型菌子。
他們打算繼續靠近,這時,吳晏搓了搓胳膊,“怎麼好像有點冷?”
“好像是有點。”呂耕的皮膚也起了雞皮疙瘩。
左琥哈了一口氣,甚至像是哈出了白氣。
只有身上還有衣服保暖的水春嬌沒有太明顯的感覺,但她試着伸出手,碰了碰前面的空氣。
只隔了不到半米的距離,跟前的空氣好像就已經降了好幾度。
水春嬌有些探究地看着眼前的橘紅色身影,頓住了腳步。
沒有注意到她動作的左琥和呂耕都往前兩步,頓時被冷地抖兩抖,吳晏瞥了水春嬌一眼,伸手攔住那兩人。
“春嬌妹子,你發現什麼了?”吳晏有些認真的問。
“我們看到的是真實的存在嗎?”水春嬌遲疑着問,“如果這其實也是一個陷阱呢?我們一路過來,這個‘人’動過嗎?怎麼可能會有人保持這種姿勢還全程不動?這個副本里的蘑菇這麼詭異,眼前這個說不定不是人……繼續靠近……會不會被凍死?”
聽完她的話,那兩個人都退回來,只退兩步,就有很明顯的升溫感。
他們能確定,繼續往前會不會凍死是不知道,但肯定會被凍出問題。
他們的體能已經是臨界狀態,經不起一丁點磕碰了。
“那我們就直接在這裏朝那邊喊話。”吳晏說話時又退了幾步,跟那個‘人’的距離保持在五米以上,這個距離還是能感覺到明顯的涼意。
不只是空氣中瀰漫著冷意,腳底踩着的土地也散發著寒氣,寒冷似乎無孔不入。
其餘三人跟着他動作也後退了幾步。
幾人對視了一眼,最終確定由水春嬌出面朝那邊喊話。
“喂!是你嗎?衛涵?”水春嬌有些緊張地喊了一聲。
那人影還是一動不動的,水春嬌的心有些沉,又接着問:“你在這裏做什麼?張莘他們呢?”
四人都在緊張地等待着,他們無必希望眼前這個人真的是衛涵,而不是什麼奇怪的蘑菇。
不然他們不就是剛出狼窩又入虎口嗎?那還逃什麼,直接擺爛等死算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明明處於清涼的環境裏,幾人卻都冒出了汗。
就在他們感到絕望,想着要怎麼跟眼前這個東西拚命的時候。
一道聲音直接出現在他們的腦中。
[你們好吵。]
語氣平靜中透着不耐。
這種特殊的聊天方式,以及這種語氣……是衛涵沒錯了!
他們對衛涵這種直接把話送到別人腦內的聊天方式也印象十分深刻。
這是人類玩家才會有的技能,他們不相信這裏的蘑菇能擁有。
但他們不太能理解,為什麼衛涵的周圍會溫度驟降。
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種細節的時候,能確定對方是人類,還是衛涵就足夠了。
衛涵肯定也是因為發現這裏安全,才會躲在這裏吧?
說不定她就是跟那三個人從另一個方向來到了這裏。
結果在進入這片‘安全區’之前,那三個人就先犧牲了,所以只剩她一個人,運氣真好!
他們闖這個副本以來的經歷,讓他們相信這個副本應該是存在‘安全區’的。
‘安全區’可能會隨着時間刷新位置。
確定對方確實是衛涵后,幾人徹底放鬆下來,自然也有了跟對方繼續交談的勇氣。
“喂,衛涵,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其他三人呢?”吳晏問出最好奇的問題。
衛涵並沒有回答。
她還是那個姿勢,沒有動過,就好像她剛才不曾把話語送入他們腦中。
吳晏沒什麼耐心,跟同伴對視一眼交換意見后,又接着問:“你到底在幹什麼?反正你現在自己一個人,我這個人呢也不是那種小心眼愛計較的人,雖然我們有過爭吵,但我還是很歡迎你現在加入到我們這邊隊伍的。”
“我們給你提供保護,帶你闖關,你免費給我們拍攝開直播,怎麼樣?”
剛才吳晏就考慮過了,隊伍里還是需要一個專業的攝影師,也需要攝影師手裏那些專業的設備。
畢竟現在稍微好一點的手機也被弄丟,要靠他們剩下的手機進行直播,效果也不理想。
剛好他們在這裏遇到落單的衛涵,他們大人不記小人過,主動收留她,已經很夠意思了吧。
對於吳晏的這個決定,水春嬌是有異議的,但這個決定並沒有壞處。
有個攝影師確實會好很多。
就算這個攝影師只有一個人,八成很多時候都要他們出手保護,但至少是個攝影師。
而且現在這個攝影師落單,幾乎沒有資格跟他們談條件討價還價,他們這邊完全可以指定直播的平台了。
更別說,為了得到他們的保護,攝影師還得用免費跟拍來換。
趁衛涵還沒有回應,看着似乎是在考慮的樣子,水春嬌也出聲軟着話勸說起來:“衛涵,你就跟我們一起吧,人多力量大,也好互相照應。”
呂耕和左琥都被戳了一下胳膊肘,get到了兩人的暗示,也主動說軟話:“反正關於直播平台的事情,就這麼算了吧。我們都不計較了。”
“如果你遇到危險,我們肯定會保護你。”
他們這邊說了這麼多,衛涵那邊還是那種連呼吸都靜止的狀態。
吳晏壓着脾氣,心想這攝影師不會到這時候還在擺架子吧?
她難道覺得她落單狀態下,還能活着離開這個副本?
經過這大半天的探索,吳晏等人已經非常清楚這個副本的危險性。
“我勸你不要犯傻,機會只有這一次。錯過就不會再有了。”吳晏再次喊道。
四人都盯着那抹橘紅色身影,等着腦內出現聲音。
保持着那姿勢蹲了不知道多久的人終於動了一下,四人都屏住了呼吸,以為她下一刻就會把回復傳到他們的腦中。
但很遺憾,衛涵什麼都沒說,不管是用嘴發出聲音還是用技能傳音。
只看到她的目光終於從取景器上挪開,交叉的腿分開後站直,緩緩直起身,單手拎着猶如一架肩扛炮的超長焦鏡頭,動作十分輕柔。
接着,她彎下腰細緻地把那長焦鏡頭檢查了一番,拂去幾乎不存在的灰塵,再取出一個收納袋,小心地將超大的鏡頭放進去。
仔細裝好后,她才連鏡頭和袋子一起放進空間技能[購物袋]里。
這些事情,她做的非常認真,認真到吳晏等人就這麼靜靜地看她完成,還在想着她,這下她總該回復了吧?
都把東西收起來了,不就是決定要加入他們這邊隊伍嗎?
四人在這件事上想法尤其一致,都一致認為衛涵除了加入他們,還能有更好的選擇?
結果,衛涵把自己的拍攝設備收起來后,不僅仍舊沒有回復,還朝着反方向走了??
明明她的步伐看起來是慢吞吞的,但就在他們傻眼的那幾秒鐘,一轉眼,那道身影就跟他們拉開了很長一段距離。
水春嬌有些糾結:“她……就這麼走了?”
呂耕則問:“要不要追上去?”
吳晏臉色有些陰沉,“不追。人家擺明了要拒絕我們。我倒是要看看,她自己一個人,能闖出什麼花兒來。現在這麼傲,總有她哭的時候!”
左琥也還在想着,這攝影師雖然脾氣挺古怪,但拍攝技術還可以,而且長相絕色,這麼一琢磨,主動邀請她入隊,也沒什麼不能忍的。
如果她想討價還價,他們這邊也不是不能稍微讓步一點,比如說給她個千八百的費用什麼的。
結果誰能想到,對方就是這麼傲氣十足,別說回應了,她全程有看過他們一眼嗎?
除了那句[你們好吵],她就沒搭理過他們,他們全程都被無視了!
四人都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一時間,幾人都臭着一張臉,一口氣不上不下,非常難受!
幾人沉浸在莫名的情緒里,並沒有注意到,隨着衛涵的遠去,這所謂的‘安全區’範圍正在逐漸縮小。
原本安分的‘珊瑚叢’就像自習課上老師離開后又開始活躍的學生,趁他們不注意,悄然挪近,緩緩改變位置。
此時,衛涵已經徹底離開這所謂的‘安全區’,她所經過的地方,‘珊瑚叢’都會主動讓出一條寬達五米的‘路’。
同時它們還安分又乖巧地立在一旁,做出猶如站軍姿的變化。
分叉長細芽的把每一根細芽都捋直了;一叢叢棒狀的,把每一根‘棒子’都立的筆直;就連往下彎麴生長的都直起了腰,這要放在人類身上,就是妥妥的醫學奇迹。
這場面看起來特別像是它們在帶着不舍歡送衛涵離開,不知道還以為衛涵多受這些‘珊瑚’的愛戴呢。
這裏是蘑菇部落F區東南C三角,生長着巨型類珊瑚菌科的蘑菇,俗稱巨型珊瑚菌。
跟F區東A三角的菌子相比,它們有着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悲慘經歷。
如果不是它們識時務、懂進退,指不定現在已經全種族滅絕了QAQ。
但凡對衛涵有攻擊苗頭的同類,都已經成為粉末。
有跨區逃亡的菇帶來關於此人類女性的傳聞,稱此人所到之處,寸菇不生。
因此,菇送稱號——菇勇者。
意為斬殺無數蘑菇的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