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活
作為一個剛剛得知特級咒靈概念的人,虎杖悠仁顯然不是特級咒靈的對手,僅僅是一個錯開眼神,咒靈的攻擊便落到了他的身上,來不及躲開。
“砰砰砰——”
攻擊如暴雨一般密集,裹挾着龐大的力量,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落到他的身上。
疼痛,恐懼。
但下意識的,他抱緊了懷中的女孩,緊緊地咬着牙關,用自己的身軀抵擋傷害。
攻擊停止了,他如同破布一般倒在地上,手上也沒了力氣,但他還是咬着牙,慢慢地抬起了頭。
“伏黑!”
一邊站着的伏黑惠這才像剛剛反應過來一般看向了他,剛剛的攻擊實在是太快了,快到他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嗚——啊!”虎杖悠仁大吼着支起身子,艱難地露出了懷中的女孩。
“帶她出去!”他看着伏黑惠,眼中彷彿有光,“她還活着!是倖存者!這是我們的任務!”
女孩的眼中還有些茫然,似乎是不明白自己當下的處境。
伏黑惠抿了抿唇,女孩雖然展現出活着的動作,可她沒有呼吸,眼瞳也是放大的狀態。
她沒有復活,而是作為某種其他的存在方式活動着而已。
伏黑惠有些艱難地看着虎杖悠仁,眼中是壓抑的情緒:“她已經死了。”
虎杖悠仁笑了,笑容牽動臉上的傷口,讓他忍不住嘶了一聲,隨後,他推了一把女孩的背部。
“她在動。”他對着轉過頭有些擔憂看着自己的女孩揮了揮手,“我不也一樣?”
伏黑惠沉默了。
虎杖悠仁緩緩地站起身,認真地看向伏黑惠:“快去吧,釘崎還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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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抱着自己奔跑。
七七逐漸意識到這一點。
“小丑”的通道很狹窄,她走了很久才到達通道的另一端。
這裏和提瓦特大陸完全不同,看上去有些破破爛爛的。
七七覺得有些累了,便靠着牆睡了一覺,沒想到醒來后居然會遇上這樣的場景。
她殭屍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雖然很茫然,但她多多少少也意識到了當下情況的危險,因此在被抱着往外跑的時候,她沒有掙扎,而是乖乖地抱緊了黑色刺蝟頭的少年。
就是不知道留下的那個人怎麼樣了。
那個人熱熱的,卻不讓她覺得難受。
抱着她的少年很快救下了一個少女,隨後不知怎麼的就離開了剛剛的那片空間,將她和少女放到了一個黑色的盒子裏。
盒子。
盒子!
七七立刻掙紮起來,說什麼都不肯進那個盒子,畢竟她曾經看到往生堂出殯,就是把人塞在盒子裏燒掉的!
“喂!聽話!”
伏黑惠抿緊了唇,他擔心着另一邊虎杖悠仁的情況,同時也希望釘崎野薔薇能快速送醫。
眼前的小女孩就像是常見的熊孩子那樣,怎麼都不肯聽話。
忽然,七七腦袋一低,忽然從伏黑惠的手下鑽了出去,一眨眼就不見了。
眼看着一時間找不到她,裏面的虎杖悠仁還在堅持,伏黑惠深吸一口氣,迅速冷靜下來,對着車裏的輔助監督道:“先把釘崎送走。”
他不想再失去一個同伴了。
目送着車子離開,伏黑惠轉過身,忽然兩手結印:“玉犬!”
黑色的式神犬出現在他腳下,伏黑惠的目光黯了黯,他想起了因為自己的大意而死去的白玉犬,整個人情緒都有些低落。
但他迅速振作起來,並對黑玉犬下達了指令。
很快,他便在一處草叢裏找到了女孩。
銀髮在黑暗中總是那樣顯眼,小小的女孩蹲坐在草叢裏,在他撥開草叢的時候還愣愣地抬起頭,似乎在奇怪自己為什麼被找到了。
伏黑惠與她對視着,好一會兒嘆了口氣,彎下腰把她抱了起來。
“你是在擔心他嗎?”伏黑惠轉過身,遙遙望向少年院的方向,“抱歉,不會趕你走了。”
雖然這裏不一定安全,虎杖悠仁也不一定能控制住兩面宿儺,但此時此刻伏黑惠已經下定決心,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救下虎杖悠仁,保護好懷裏的這孩子。
他的運氣似乎並不是很好。
走出來的是兩面宿儺,不是虎杖悠仁。
伏黑惠閉了閉眼,彎下腰將七七放下,同時命令黑玉犬保護七七,自己則站在了她的身前。
接下來,是屬於他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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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看不太懂眼前的戰鬥。
她也會戰鬥,她學過雲來古劍法,可以和丘丘人打架,也可以對付盜寶團。
只是她很少出手,比如和旅行者出去玩的時候,旅行者總是把她護在身後。
七七都快習慣了這種保護。
但是有的時候,她也想出一份力,也想保護旅行者。
尤其是看到旅行者受傷流血的時候。
她希望旅行者不再受傷。
溫度,不知何時開始降低了。
遠處那個粉色頭髮的少年,是七七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時間沒有過去太久,七七還記得他看向自己驚喜的眼光。
他說:“她還活着。”
七七知道,自己是個殭屍,很久很久以前就死了,死在了採藥的山上。
往生堂的堂主想要埋葬她,因為她不是活人,她早就該往生了。
她和活人有着很大的區別。
活人的身體是柔軟的,殭屍的身體是僵硬的,所以她需要做軟體操來保持身體柔軟。
活人是熱的,殭屍是冷的,這一碰就知道。
還有她的眼睛。
她曾經見到一個小孩被她的眼睛嚇哭。
那個粉發少年看到了她的眼睛,也觸碰到了她的體溫,卻說——
“她還活着。”
真是奇怪的人。
但是個好人。
那個黑頭髮的少年也是個好人,明明自己不聽話地亂跑,卻沒有怪過她,還保護她。
他的身上有很溫柔的氣息,身邊的大狗看上去和璃月港的狗狗不太一樣,甚至有些凶,卻圍住了她,幫她擋住遠處戰鬥濺過來的石子。
毛茸茸的毛髮給了她溫暖的感覺,幾乎要產生一種活着的錯覺了。
可是,那樣好的兩個人卻在打架。
他們打得好凶,她看見鮮血流淌,看見傷痕遍佈身體,看見死亡如影隨形。
沒有心臟的身體還可以動嗎?
失去了心臟的人,還能被稱為……活着嗎?
有雪落下,落到伏黑惠的臉上,帶着點點冰涼的感覺。
他的動作頓了頓。
——現在,是七月吧?
兩面宿儺的攻擊很密集,不待他繼續思考,更多的攻擊便跟了上來,讓他只能專註眼前的戰鬥。
七七望着眼前的戰鬥,她身邊的黑玉犬有些躁動。
黑髮的少年要死了,他要做一個很危險的舉動。
怎麼辦?
她該怎麼辦?
她要眼睜睜看着嗎?
……
黑髮的少年沒有死。
死亡的是粉發的少年,為了不讓黑髮的少年死去,他選擇了自己的死亡。
“嗒。”
雪落到了他的身上,無神的雙眼,空洞的胸口,那裏缺失了一顆心臟。
一顆,讓他擁有溫暖溫度的心臟。
身邊的黑玉犬發出難過的聲音,昭示着它主人低落的情緒。
七七伸出手,冰涼的手輕輕揉了揉黑玉犬的頭,毛髮拂過指尖,帶來微癢的觸感。
她往前走了一步,或許是沒有危險,無論是黑玉犬還是伏黑惠都沒有攔她。
於是她走到了虎杖悠仁的身邊。
她的手輕輕地點在虎杖悠仁的臉上,冰冷與冰冷相碰,是和之前不一樣的感覺。
他之前說,他和七七是一樣的,都是活着的。
當時七七有些開心,她喜歡這種說法。
但她現在不喜歡了。
他們不應該是一樣的。
她是殭屍,而眼前這個粉發的少年,不應該冰冷地躺在地上。
雪,更大了。
紛紛揚揚,幾乎要將整個少年院包裹,即使是伏黑惠也意識到了不對。
他有些警惕,又有些疑惑,畢竟這場大雪沒有半點咒力的氣息。
咒力來源於負面的情緒。
恐懼、憤怒、怨恨……這些都是。
可這場大雪中,什麼也沒有,只有一陣寒風凜冽,透着冰涼,卻很清爽。
透過風雪,他看到一個小小的,紫色的身影站在虎杖悠仁的身旁,他意識到,那是虎杖悠仁救出來的孩子。
她是那樣小,令人想要保護。
而她此刻站在虎杖悠仁的身前,是否也是為了他的死去而難過呢?
等等……
伏黑惠忽然睜大了雙眼。
這場不明原因的大雪究竟是怎麼回事?會不會是兩面宿儺搞的鬼?或者是別的什麼咒靈或者咒術?這個女孩會不會出事?
帶着擔憂,伏黑惠抬起腳,立刻就往七七的方向走去——
“聽詔。”
那是他,第一次聽見女孩的聲音。
清清冷冷,帶着孩童的稚嫩,卻沒什麼情緒,甚至在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帶上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壓。
宛如,神明一般。
“宣此誥命。”
雪白的符咒驟然顯現,風雪忽然大了許多,幾乎讓人睜不開眼睛,狂風呼嘯,冰冷的寒意襲卷。
明明是冰封的死寂,卻隱約有生命誕生。
宛如冬雪散去,綠芽新生,救苦度厄,一切苦難終將過去,迎來新的生命。
“撲通——”
那是,心臟跳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