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見鬼（二更）
第28章
買好了票,黎澳看着佔地面積極廣的火車站，眸子裏充滿了好奇。
火車站內，有人行色匆匆,一邊拖着碩大的行李箱，一邊大聲喊着“請讓讓，請讓讓,趕時間”；有人捧着泡麵開吃，香氣瀰漫；有人一下一下地打着瞌睡,可能是因為獨自一人,所以不敢放任自己睡過去；有人正在依依惜別，似乎怎麼叮囑都覺得不夠……
形形色.色的人在火車站匯聚，擠進同一個車廂，再四散而去。
黎澳選的是一個靠近車窗的位置，車窗外，漆黑的夜色中,一幕幕景色飛快倒退，成林的樹木，規整的農田,炊煙裊裊的村落……閃過的時候像是鬼影幢幢。
黎澳緩緩摩挲着手腕上的魔紋,以魔紋開闢的空間裏,一隻鸚鵡正好奇地四處亂飛。
到達的時候,已是天光微明。
朝陽初升，早餐鋪子早早地就支了起來，剛從油鍋里撈出來的油條，咬一口,酥脆香甜,配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甜豆漿,滋味兒別提有多好了。
黎澳坐在小馬紮上，因為馬扎比較矮，以至於他坐下的時候，兩條長腿有些可憐地蜷縮在一起。
他旁邊的凳子上是一隻小巧的鳥籠，裏面是一隻毛色鮮亮的鸚鵡。
雖然在黎澳身邊的時候，鸚鵡並不會亂飛，但為了讓其他吃飯的人放心，黎澳還是將它關進了籠子裏。
“您的小籠包！”老闆娘端着一屜小籠包過來，放到了黎澳面前的桌子上。
“謝謝。”黎澳道了一聲謝，用筷子夾起了一隻小籠包。
小籠包外皮半透明，能夠隱隱約約看到裏面飽滿的肉餡兒，小心地咬出一個缺口來，濃郁的湯汁順着缺口溢出，險些燙到黎澳的嘴。
黎澳“嘶”了一聲，小心地吹了好幾下后，又用唇尖兒輕輕碰了碰，確認不太燙了，才敢繼續下嘴。
肉餡鮮嫩，汁水飽滿，幾口就能全都吃下去。
一籠屜里不過五隻，吃完一屜后，黎澳忍不住又要了一屜，順便請老闆打包了好幾屜，準備回去後繼續吃。
吃早飯的時候，也陸陸續續有早起的老人來這家早餐鋪子坐下，高聲喊着自己要吃什麼，看起來似乎是熟客，彼此間言談頗為隨意。
或許是因為黎澳是唯一的一個生面孔，又起的這樣早，周圍的人不免就多看了他幾眼。
黎澳也沒太在意，仍舊一口一口慢慢吃着，愜意地享受着美食。
忽然，他耳朵一動，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郎老頭的兒子，昨天剛被放回來。嘖，誰能想得到，這小兔崽子居然敢去碰賭博。”
“誰說不是呢？說不定啊，郎老頭兒就是被他兒子給氣死地。”
“嘖嘖，竟說胡話，郎老頭身子骨可健壯着呢，哪兒那麼容易被氣死，再說了，他兒子不爭氣，那不還是有一屋子的鳥兒呢嗎？”
“是從樓梯上摔下來的，發現的太晚了，還沒到醫院就咽了氣，可憐見兒的，也不知道被發現前遭了多少罪。”
“造孽呦。”
*
黎澳吃飯的動作慢了下來，他不由得微微側耳，想聽的更清楚一些，然而，那群老人大概也就是隨意提了一嘴，又轉頭去說別的事情了。
黎澳有些失望，可若是自己這樣貿然開口詢問，似乎也很容易引起別人的警惕。
就在黎澳為難的時候，一個略有些蒼老的聲音在他的一側響起，“小夥子，你這鸚鵡養得不錯。”
黎澳微微側頭，向他搭話的是一個耄耋之齡的老者，頭髮已經花白，臉頰消瘦，顴骨偏高，橫着大片皺紋，臉上有掩飾不去的老年斑紋。
“謝謝。”黎澳輕笑着道，“不過，我也沒有多少養鸚鵡的經驗，只能是一邊查資料一邊自己琢磨，要是有一位前輩能夠請教就好了。”
“哎，你還別說。”另一邊的老人聞言也搭起了話，“這要是郎老頭兒還在啊，肯定得看着你說個沒完。”
聽到那幾個人過來搭話，黎澳的心裏一松，他就擔心那幾個人不來搭話，不然自己連問都有些突兀。
黎澳好奇地道，“郎老頭兒？他是一位養鸚鵡的專家？不知道能不能指個路，我想請教一些養鸚鵡的技巧，它最近有些鬧騰。”
鸚鵡：……
“那可就沒辦法了。”一位老者嘆息着道，“他前不久才去世，家裏的那些鳥啊，都被他的那個不孝子給賣了。”
“賣了也挺好的，就郎老頭兒養的那些鴿子，他人還在的時候，清理得勤快，也沒什麼感覺。郎老頭兒這一去，他家那附近，嘖，臭的跟化糞池似的，也就是顧忌着郎老頭兒剛走沒多久，不然早就上門了。”
“聽郎老頭兒說，他的那些鴿子裏，有好幾隻是拿過什麼什麼獎的，跟我們炫耀的時候老來勁兒了，哎……”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兒子當肉鴿賣了。”
黎·買主·澳：“他兒子難道不知道嗎？”
“哼，讓兒子壓根就不聽這些，凈盯着他爹的那隻鸚鵡了，因為有人為了買郎老頭兒的那鸚鵡，還出過高價。他以前還想偷偷把那隻鸚鵡給賣掉呢，後來被郎老頭兒發現，險些被他給氣死。”
“要我說，那些鴿子還是賣了好，留在郎海手裏，他也不會收拾，味兒多重啊。”
黎澳垂眸，思索了一會兒后，問道，“老爺爺，您知道他家在哪兒嗎？”
“你問這個做什麼？”
黎澳指了指一旁的鸚鵡，“我也喜歡養鳥，所以想去問問，他家的鳥有沒有要賣的，免得留在他家裏，鳥兒難受，人也難受。”
一聽黎澳要買鳥，在場的老人立刻熱情地給他指了指方向，“就哪兒，繞過那顆樹，右拐就是了。”
“多謝。”
將還剩下幾口的豆漿油條小籠包吃掉，黎澳便提起鳥籠，順着幾個老人指出的方向，尋了過去。
*
待黎澳離開后，早餐攤子上，眾人的話題便自然而然地拐到了黎澳的身上。
“話說，你們有沒有感覺，剛才的那個小夥子，看着好像有點兒眼熟？”
“長得那麼好看，該不會是個明星吧？”
“徐爺爺好！你們在看什麼呢！”一個提着行李箱的年輕姑娘輕快地走了過來。
見到女孩兒，在場的老人都露出了一個寵溺的笑容來，“老闆娘，你閨女放假回來了！”
正在後廚忙碌的老闆娘也顧不上，匆匆跑出來給自己女兒塞了一籠屜的小籠包，就又趕緊去準備其他食客的早餐了。
女孩兒算是被這裏的老人們看着長大的，彼此都很熟稔，十分自然地就融入了一群老人的話題里。
“魔術師？”女孩兒立刻就提起了興緻，“最近網上可有一個特別火的魔術師呢！而且他養的鸚鵡也特別離奇，據說是為警方提供了線索，我原本還以為是在立人設，但沒想到，居然是真的！警方發佈的通報雖然沒有細說，但確實有鸚鵡的存在！”
“哦？這麼離奇？”
“就是他！”女孩兒興沖沖地翻出了黎澳的照片。
卻見周圍的爺爺們面色古怪。
“怎麼了？”
“這小夥子今天剛在你家攤子上吃過早餐呢！”一位老人樂呵呵地道，“你來之前，他剛走。”
女孩兒：？？？？？
“你們……是不是看錯了？”女孩兒不可置信地道。
“我這雙招子，認人的時候可從沒出過錯。”
“哎呦！我想起來了！”一個老人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我就說怎麼看着這麼眼熟呢，他就是那個……那個魔術師嘛！玩兒火的那個！那火鳳凰，可漂亮了。我家孫女前段時間抱着手機天天刷呢。”
“你這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那魔術變得可真不錯，放慢了都看不出來是怎麼變得呢！”
女孩頓時一副晴天霹靂的模樣，如果她能早回來一段時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女孩兒忍不住抱着腦袋哀嚎，“早知道我就訂早一點兒的車票了！”
“哎，對了，他去找郎老頭他兒子哪兒買鴿子去了，你要是去的早，說不定還能見……”
沒等爺爺奶奶們說完，女孩兒已經一個跳躍，飛快地跑出去了，遠遠地還能聽見她傳過來的聲音，“多謝爺爺奶奶！”
*
“咚咚咚——”
黎澳抬手，重重地敲響了郎海的家門。
他的左肩上站着一隻鸚鵡，那隻鸚鵡似乎是對這裏很熟悉，安靜地很，只一雙黑溜溜的小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一扇看上去有些舊的大門。
可能房子設計的時候，隔音就不太好，黎澳能夠聽見門內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走過來開門的腳步聲。
“咔噠——”
隨着房門打開的聲音，郎海帶着困意的聲音響起，“誰啊，大早上的來敲門，還讓不讓人睡了？”
黎澳沒有說話，他輕輕取下蓋在頭上的兜帽，垂眸看向了郎海。
看清楚黎澳臉的那一瞬間，郎海雙.腿一軟，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雙.腿在地上踢蹬了幾下，可因為被嚇軟了，絲毫沒能後退。
郎海咽了咽口水，聲音都打着顫，“爸……爸……你……你怎麼回來了？是……是不是紙錢不夠用啊？我……我再給您燒……燒點兒？”
黎澳沒有開口，只是仍舊靜靜地看着他。
在郎海想要開口的時候，上前一步。
“爸！爸！你別過來！”郎海被嚇得鬼哭狼嚎，兩條腿踢蹬着，大概是人到絕境，終於爆發出了超乎尋常的力氣，總算是蹭遠了。
同時，郎海的手也在門后胡亂抓着，忽然，他的手觸碰到了一個冰涼的手柄。
慌亂無措的郎海驟然間一愣，他握緊那冰涼的把手，下一瞬，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力氣，利落地起身，雙手舉起了手裏的菜刀，對着黎澳瘋狂地砍去——
黎澳左肩的鸚鵡振翅而起，從樓梯間的窗戶飛出，盤旋而鳴，“殺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