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韓夫子的學堂，分為甲乙丙三個個班級，丙班屬於初入學的班級，學一些三字經，百家姓，以及簡單的算術，主要就是小孩子簡單識字。
而升入乙班的學生就是想要科舉，開始學習四書五經，開始為童生做準備。
甲班是僅有十多個人，是可以科舉考試預備班，是今明兩年能夠參加童生考試的學子。
只有考下了童生考試，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踏入了科舉這道門檻。
‘十年寒窗苦讀’，只能是人生中的一小段路程，剛剛踏入科舉之路。
運氣好的學子十幾歲的少年取得童生或者是秀才等優異的成績。
更多的是很多頭髮蒼蒼的老童生，這輩子都沒有考上過秀才。
小林朗親自送大哥林熙上學，每次都離得遠遠的，生怕韓夫子看上自己聰明才智，其實是一身小肥肉。
林熙一身青色學士服，如同青青小樹，身姿挺拔而又俊美，讀書人就是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樣。
哪怕是同樣的學士服，整個甲班裏少年也有不同。
林熙不是家境最好的學生，但是穿的衣服絕對是最好的，好的不是世家貴族出身，都看不出他身上穿的衣服的厲害之處。
夏季燥熱，而讀書人以禮要求自己，絕對不可能穿短衫。
在讀書人眼中看來，袒胸露腹，有辱斯文！
林熙的一身青色學士服，皆是由冰絲裀製作而成。
穿到身上自然而涼，雖說非常的便宜，但是同樣價值不菲。
這些冰絲裀價值千金，是有市無價的存在，也只有世家大族才有這個底蘊，這種獨門技法，也是不外傳的千年技法。
范陽盧氏每年都會送來幾批冰絲裀，對外宣稱是送給外甥的年例。
冰絲裀這種好東西也只是在各種‘雜記’中存在。
譬如：唐代《樂府雜錄》記載，一名長安富家子酷好聲樂，後來家道中落，唯留有一件舊的冰絲裀。
有波斯人見到，驚訝地說：“何處得此至寶？此是冰蠶絲所織，暑月置於座，滿室清涼。”
於是，該波斯商人重金購買了這件冰絲裀。
林熙身上穿的就是冰絲裀，就連小胖子林朗都沒有幾身衣服，有時候就會撿哥哥的舊衣服穿。
小胖子林朗倒是不嫌棄，畢竟他哥哥那麼龜毛，舊衣服跟新的一樣。
只不過林熙小時候，長得並不是特別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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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有財親自將大兒子送到學堂前，對於一直特別省心的大兒子林熙，也沒什麼好交代。
“胖朗，你要不要跟哥哥一起上學堂呀~你看看裏面有好多和你一樣大的小朋友呢。”
“肯定特別好玩，跟哥哥一起讀書寫字，你不是在家裏特別想哥哥嗎？”
林有財拉出躲在自己身後的小胖墩，語言充滿了誘惑。
小胖子林朗趕緊搖頭，圓圓乎乎的腦袋，恨不得搖成波浪鼓。
“算了，這種好事還是讓給哥哥吧，讓哥哥出人頭地。”
小胖子林朗連忙搖頭，恨不得渾身都寫滿了拒絕，主要是沉重的愛還是不要壓在自己身上。
林有財哈哈大笑，抱着小兒子，不停的扎小胖子林朗的臉，真是太好笑。
“哥哥，救我~”林朗伸出白嫩的小胖手，手指短短粗粗白嫩嫩，向後彎腰。
小孩子哪有腰啊，猛的向後翻下去，恨不得整個人都落在地上。
眼看着小胖子要一頭栽在地上，林熙哪還顧得自身的姿態，直接上前抱住，心撲通撲通的亂跳。
林熙趕緊抱住弟弟，沉甸甸就像是個秤砣直墜手：“可不許這麼直接往下翻腰了，一不小心掉到地上可怎麼辦……能變成傻子的……”
本來林有財也嚇出一身冷汗，想要訓斥小兒子，但是聽着大兒子的一番訓斥，把他想說的都給說出來。
“對對對，聽你兄長的話，他說的對！”林有財不停的應和着。
林熙氣勢很足，至少小胖子林朗不敢在哥哥生氣的時候，在胡作非為。
全家最令人害怕的人，就是大兄林熙，是有那種令人說不出來的氣勢！反正就不是普通人。
林家父子三人在旁邊的打鬧瞬間，都被出來接弟子的韓夫子夫妻，看到了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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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夫子一臉無奈的搖搖頭，他也喜歡虎頭虎腦的小孩子，但是太調皮的可不行。
韓夫人眼神都透露着親近，她就喜歡這種胖嘟嘟的小孩子，看着就健康皮實，虎頭虎腦，多可人啊~
“我……”韓夫人滿是失落，自從韓夫子出孝以後，夫妻二人也沒有懷上孩子。
結成婚多年，但由於一直在守孝，夫妻二人一直沒有孩子，等在想要孩子，就發現可能已經晚了。
現在是苦苦求孩子，卻沒有一個孩子，韓夫人就覺得對不起韓家的列祖列宗。
“夫人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就算沒有孩子，還有這麼多徒弟。為夫不擔心！”
韓夫子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握住妻子的手，悄聲的安撫着夫人。
寬寬的袖子遮掩住，韓夫子和夫人牽着的雙手。
韓夫人有一些羞澀，略微低低頭。
但是就算是沒有孩子，韓夫人還是不想給相公納妾，這是她最後的倔強。
在熱鬧的學堂門前，在遠處行走來一個小孩子穿着麻布，身邊跟着的老人黑黝黝的膚色，一看就是出大力的底層農民。
“聰兒，安安心心的識字。爺爺不送你了，大姑晚上接你回家住，別擔心好好吃飯，爺讓你爹送了糧食了。”
林老爺子小聲的交代事情，渾濁的眼睛，看着小孫子都有一些含着淚水。
林曰聰是全家的希望，是林家崛起的希望。
面對着生活的壓力，大多數的底層老百姓努力就是為了填飽肚子，為了吃飽飯就已經費盡了全部的力氣。
想要改變門庭，真的是一個縣裏都出現不了幾個人。
“爺爺，我一定認真把握住機會，不會給姑姑家添亂。”林曰聰認真的說道，這麼說的他也打算這麼做，不會給姑姑加添亂。
林曰聰今年五歲，小小年紀已經可以幫忙家裏做事，平時放牛的時候，就會特意的偷偷的在五姓庄學堂，偷偷的聽講課。
但是林曰聰不是五姓庄的村名，也不能直接去聽講，甚至被發現了還要被轟走。
被轟走了很多次，也頂不住林曰聰內心中想向上的渴望。
直到前段時間，韓夫子帶着夫人回岳父家做客，碰到了林曰聰。
小小少年，破衣爛衫，眼睛卻清澈無比，帶着對讀書的嚮往！
韓夫子起了愛才之心，經過一番考核，就發現這孩子是真的很聰明，明明沒有認真學過，卻在背誦三字經百家姓的時候特別的順溜。
韓夫子給了林曰聰一個選擇，他可以不要每年的學費，讓他回去問問父母，願不願意去讀書。
要知道培養一個讀書人，有時候要集中全家的力量，甚至有時候全村的力量都要集中起來。
韓夫子不要學費已經省了一大半了，但是讀書所需要的文房四寶，練字所需要的紙張，通通都需要消耗大量的金錢。
而且就算是耗費了大量的金錢時間，科舉這件事情也不見得給予回報。
因為科舉真的是一件非常看運氣的事情，有的人從小就有天才之名，神童之名，在科舉方面，考一次失敗一次。
自古以來，在書中就記載了不知多少有才之人在官場失意。
韓夫子並沒有說，林曰聰一定可以，只是有希望罷了。
畢竟聰明的人真的是太多了，這個世上天才過目不忘，家世侯門貴族出身，從小名師教導……，哪一種不比在地里刨食的人強？
所以在底層的人想要翻身，真的是太難了！
韓夫子希望林曰聰會是一個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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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曰聰卻很有自信，長得黑瘦，但是五官端正，看着倒是不令人討厭。
“夫子，我來了。”林曰聰很懂，問候先生。
韓夫子也鬆了一口氣，但是板著臉認真的告誡：“既然來到學堂，就要認真讀書，才能對得起家人的付出。”
“你是提前入學，如果能跟上丙班的教學進度，過了年，你就可以直接晉陞乙班，節省學費。”
“聰兒謹遵師命，絕不會浪費時光。”林曰聰認真的說道。
他感謝韓夫子，韓夫子改變了他的人生。
從三四歲的時候，林曰聰就知道自己的人生，如果沒有改變的話，可能就會像父親一樣，一輩子在土裏刨食，閑暇的時候還要去扛大包。
這種底層的日子，苦，實在是太苦了！
而為什麼有的人不是一樣的過苦日子？
林曰聰僅有那麼一次兩次來到上元縣，卻看到了和村子裏完全不一樣的存在。
‘……啊，世間好大呀……並不是只有村子這麼大……’
林曰聰看着學堂，眼睛裏帶着野心，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什麼，他只知道他要改變命運了，從這時候開始。
韓夫人很心疼林曰聰這個孩子，她喜歡所有小孩子：“在門前說什麼，趕緊進屋子吧。”
林熙看着夫子已經進學堂，轉頭就嚴肅的對着小胖子林朗下達命令。
“我進學堂，明年開春林朗你必須要進學堂了，實在是太不穩重了。”
於是在回家的路上，小胖子林朗蔫蔫的躺在馬車裏，似乎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因為哥哥已經下達命令：明年開春就上學，完蛋了，必須聽了。
林有財半閉着眼睛，他不參與兄弟之間的戰爭，再說大兒子說的沒錯，小兒子就該被管。
剛才他嚇得心怦怦跳，心差點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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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收到來自京城的書信，還有禮品，皺起了眉頭，有一些猶豫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