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二十二顆糖
周燼黏着沈黎霧親了一會兒之後，才放她去洗漱。
沈黎霧本來還有點兒不好意思，但去到樓下的時候才發現，周叔叔根本沒在家。
「周叔叔沒在嗎？」
周燼將視線落在了桌上擺着的新鮮百合花束上，「新年第一天，他會帶一束我母親生前最喜歡的百合花，去她的墓前陪她。」
不止是新年，每一次的生日和紀念日，周父都從未缺席過。
周父之所以沒有再娶，也正是因為深愛着自己的妻子。
周燼看了身旁的霧霧一眼，嗓音很低，「霧霧想去墓園看看嗎？」
沈黎霧動作微頓，輕輕搖了搖頭，「過幾天吧。」
她想要帶着判決書去見父母和哥哥……
對於蔣家來說，這是最好的新年禮物。
當然，沈黎霧才是蔣家最寶貝最寶貝的禮物。
——
在周家老宅住了幾天，沈黎霧覺得自己胖了好多，臉都變得圓乎乎了。
只要看到什麼好吃的，周燼都會第一時間拿給她，每天不是在被投喂，就是在被投喂的路上。
因為年後還要回醫院工作，所以沈黎霧開始有意的控制飲食。
但剛開始第一天，就被周燼給逮到了。
「吃這麼幾片菜葉，霧霧就飽了嗎？」
「……還有南瓜哦。」
「七願都比你吃得多。」
周燼瞥了一眼，語調低沉，「把三明治吃了，粥喝了。」
沈黎霧剛想拒絕說會胖，但很快就聽到周燼說，「吃過飯後告訴霧霧一個比較重要的消息。」
「什麼消息？」
「吃了再說。」
沈黎霧只好聽了周燼的話，乖乖把東西給吃了，然後目光亮亮的望着他。
周燼從手機里找到了一個通知信息，拿給她看。
上面赫然寫着：
市高級人民法院將在下周一對於部分重大犯罪嫌疑人做出判決。
沈黎霧看到這些文字的時候，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事情終於要結束了呀。
他們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相應的代價。
父親和哥哥犧牲了自己生命所追查的案子，終於要做出最終的判決了。
沈黎霧沒說話，只是抱着手機看了好久好久。
周燼也沒打擾她，只是安靜的在她身邊陪着。
「刑偵隊的其他人知道了嗎？」
「什麼？」
「哥哥手底下的那些隊員。」
周燼目光溫柔，低聲說，「還不知道，霧霧親自去說好不好？」
由蔣潯的親妹妹告訴他們這個消息，想必他們會更開心一些。
沈黎霧輕輕點了點頭，「好。」
這件事是在許順所在的醫院宣佈的，恰好武凱他們來醫院探望，周燼和沈黎霧就一起去了。
聽到沈黎霧說完判決即將下來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全都紅了眼眶，不停的說著，「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
「這是蔣隊生前的願望……」
只可惜。
他沒能等到。
法院判決當天，天氣特別的好，一點兒都不像是已經入冬的溫度。
周燼陪着霧霧坐在了旁聽座位上，隨着法官和重要人員陸陸續續入場，這場輾轉了長達二十多年的案件，終於要結束了。
沈黎霧安靜的聽着法官闡述着繆爺所犯下的累累罪行，自始至終的情緒都很平靜。
直到聽到繆爺對於這些指控供認不諱，全都承認的時候，她才微微攥緊了原本垂在身側的手心，眼眶慢慢泛紅。
他承認了這些年犯下的所有罪行。
他承認了對無辜家庭造成的傷害。
可又能怎樣呢……
死去的親人不會再回來。
受過的傷害永遠也不能忘掉。
周燼察覺到了沈黎霧的異常情緒，壓低了嗓音，喊了聲，「霧霧？」
沈黎霧極力的掩飾着自己的難過情緒，搖了搖頭，輕聲說，「我沒事，我們聽完判決……」
現場的氛圍很是嚴肅。
所有人都起立站在座位前。
審判長中間還說了什麼，沈黎霧沒有聽到，她的腦海中只有最後判決的那段話。
2月21日。
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烈士墓園。
沈黎霧站在冰涼的墓碑前，輕聲念着判決書上面的每一個文字：
「市高級人民法院於20xx年2月21日作出01刑初157號刑事判決，對被告人繆志昌數罪併罰，決定……」
沈黎霧緩慢的調整着自己的呼吸，但眼淚還是不聽話的砸在了地上。
她停了一會兒，繼續念着說：
「決定執行死刑，並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還有邰應和繆爺手底下的人……」
「他們也都付出了相應的代價，面臨著死刑和無期徒刑……」
事情塵埃落定了。
可是她再也沒有親人了。
沈黎霧的長睫上掛着淚珠，慢慢從眼眶中滑落，留下了淺淺的淚痕，「我之前跟他們說，我覺得父母連累了我，很討厭你們，這些都是假話……」
「希望爸爸媽媽聽到后不要生我的氣，因為我真的，很想很想你們，也很愛很愛你們。」
「還有……哥哥……」
「我知道哥哥最後那段日子一定過的很痛苦，所以連上天都在心疼，選擇把你從痛苦的環境中帶走。」
「可是我們明明離的這麼近，一伸手就能觸碰到……我還是好想見見你，跟你說說話……」
好難受。
只要一想起那些電話，電話對面是最愛她的哥哥。
她就很難受很難受……
沈黎霧的肩膀細微的顫抖着，眼淚不停地往下掉，整個人無助極了。
但很快就被周燼給緊緊的抱在了懷裏。
沈黎霧伸出手慢慢抱住了他，再開口時，聲音很是哽咽，「好難過……」
「我答應了不哭的，可還是沒忍住……」
周燼親了親她的額頭，語調有些嘶啞，「沒關係，有我哄着霧霧。」
沈黎霧眼前因為淚水漸漸變得模糊，哭了好久好久，把所有壓抑着的情緒全都釋放出來了。
之前努力忍着不哭，是因為壞人還沒有被繩之以法，還沒有付出代價。
如今事情解決之後，她才敢在父母和哥哥的墓前大哭。
周燼看向了墓碑上那個溫柔少年的照片，眼眶泛紅，低聲說，「以後有我，我護着霧霧。」
這句話也不單單是跟懷裏的小姑娘說的，也是在跟蔣父蔣母，在跟蔣潯說。
以後任憑狂風驟雨，都有他護着。
——
這二十二顆糖。
送給找了妹妹二十二年的蔣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