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狩獵蠻荒

第三章 狩獵蠻荒

狗爺使勁兒嘬了一口香煙,緩緩地說道:「你想去桃花源?怎麼去?這一路千山萬水,道阻且長。等你們到那,花未名的肉身都爛透了。」

君品玉輕聲說道:「我記得,您老人家手中,有一個冥界重器;黃泉生死棺。我想借來一用,護住花未名的生機。」

「原來你在打它的主意。」

狗爺抬起腳底板,磕了磕煙槍,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語氣卻異常陰森冷漠:「天道循環,最講究公平二字。有人生,就得有人死。想要續命,就得用別人命來換。黃泉生死棺是冥界邪物,為人間正道所不容。想要開棺,就需要用修行者的生命作為祭品。此後更是需要定期獻祭,用越來越多的人命維持黃泉生死棺的運轉。罪業輪轉,因果循環,這些殺孽報應終究會落在你的身上,你可想好了?」

「我意已決,狗爺。」

君品玉緩慢而堅定地說道:「一切因果報應,我來扛着。」

見他心意已決,狗爺不再多說什麼,拄着焦黑的竹棍,右手掐算,沙啞的聲音好似風中的破鑼,充滿了不詳和陰冷:

「這個女人命格貴重,有百鳥朝鳳、母儀天下之姿。想要救她,黃泉生死棺的開棺儀式,至少需要九九八十一個修行者作為活祭。最多三天,把活祭準備好。」

君品玉笑道:「不用三天,煩請您老人家在此護法,今天晚上,八十一個修行者,我會只多不少地帶來。」

瞎眼的狗爺抽着旱煙,灰色的霧氣在渾濁的眼中翻滾、掙扎,最後緩緩地歸於平靜。

········

········

江流兒拖着「沉重」的腳步來到村口的老槐樹下,悶悶不樂。

他天性好動,罰站對他來說是世界上最殘酷的刑罰,比殺了他還要殘忍。

村口有個賣泥人兒的鋪子,鋪子的老闆是個心腸磊落、相貌玲瓏的年輕人,名叫浪小乙。小乙心靈手巧,捏出的泥人兒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村裏的男女老少都說,看浪小乙涅泥人兒,是一種享受。

江流兒不情不願地站在老槐樹下,百無聊賴,就盯着浪小乙看。浪小乙輕輕一笑,捏起一個麵糰兒在手裏揉了揉搓了搓,三下五除二捏出一個袖珍版的「江流兒」,活靈活現。

順手擺在攤鋪上,浪小乙笑呵呵地說道:「嘿,小老大,又被山主罰站了?」

「胡說,我是來練修鍊的。」

江流兒紅着臉分辯道:「再說了,修行者的事·······怎麼能叫罰站呢?那叫修行!古人說,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德········」

「你可拉倒吧,剛才我還看到你把山主的茅草屋拆了。也就山主脾氣好,捨不得打你。你要是我弟弟,我早就把你屁股打開花了。」

浪小乙忍不住嘲諷道。路過的三兩村民紛紛哈哈大笑,空氣中洋溢着快活的氣息。

江流兒做了一個鬼臉,不再說話,蹲在樹下數螞蟻。數着數着,便有一陣睡意襲來,小腦袋一歪,竟是直接睡著了。

根深葉茂的老槐樹忽然泛起碧綠的光華,只見許多柔軟的枝條不斷延伸生長,盤曲交錯宛若一雙大手,溫柔地把江流兒抱起,輕柔地搖晃着。

浪小乙輕輕一笑,脫下自己的外衣蓋在江流兒的身上。

「大哥,我給你找來了天下第一美女當老婆。」

甜美的睡夢中,江流兒磨了磨牙齒,發出天真無邪的夢囈。

天下第一的美女嗎?

回想起那個紅衣女子,浪小乙忍不住笑了,彷彿是在自言自語一般:「山主,這孩子看似沒心沒肺,實際上,你在他心裏,真的很重要。」

空間彷彿蕩漾起起一圈無形的漣漪,君品玉穿着一身打着補丁的布衣,踩着一雙半舊的草鞋,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浪小乙的身旁。看着熟睡中的江流兒,眉頭微微蹙起:「這孩子,仗着自己是荒古霸體,什麼傷害都敢硬抗,什麼人都敢惹。」

「他這麼拼,還不是為了給你找個天下第一的美女當老婆。」浪小乙忍俊不禁,笑道:「山主,那可是風花雪月四大美人兒中的花未名,你難道就不心動?」

「女人只會影響我拔刀的速度。」

君品玉沒好氣地說道:「那個消息,查清楚了嗎?」

浪小乙輕聲道:「已經查清楚了,秦人鳳確實來到了蠻荒。就連一直守衛白玉京的銀甲鐵騎,這一次也是傾巢而出。」

「銀甲鐵騎,這架子真大。」

「是的。銀甲鐵騎已經整整兩百年沒有離開過中洲了。這次出現在大荒,來者不善。」浪小乙冷靜地分析着:「另外,魔宗的黑白雙煞也已經帶人趕赴雲夢澤。」

「嗯。」

君品玉緩緩閉上眼睛,面容平靜,看不出喜怒。即便是最善於察言觀色的浪小乙,也看不透君品玉此刻的想法。十二年的磨礪早已讓君品玉學會了隱藏自己的內心,因此浪小乙只得微微拱手,悄悄後退了三步,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伴君如伴虎啊。」

這個奇怪的想法在腦海中冒出的那一刻,就連浪小乙自己都被嚇了一跳。他略帶敬畏地望着君品玉高大挺拔的背影,忽然驚覺,原來那個曾經青澀的少年,如今隱隱有梟雄之姿。

「虎豹之子,雖未成文,已有食牛之氣。」

不知過了多久,君品玉再次睜開了眼睛,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輕聲說道:「天罡狼騎,集合。」

天空忽然傳來銳利急促的破風聲,三十六道漆黑的身影彷彿黑色的幽靈,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君品玉的身後,目光狂熱而無畏。

三十六位天罡狼騎,身穿黑色軟甲,戴着黑色的鬼臉面具,腰佩兩把彎刀,背負一十八根精鐵短矛,胯下騎着大荒中最兇殘嗜血的凶獸:鐵血蒼狼。每人一張鐵胎長弓,箭袋裏裝着一十八根黑羽鐵箭。

一面殘破染血的黑色戰旗在蕭瑟的秋風中獵獵作響,戰旗之上肆意飛揚一個「岳」字:

鮮艷如血,殺氣縱橫。

一個精壯的少年緩緩走來。少年皮膚黝黑,面容剛毅,目光冷酷而凶厲。胯下的黑狼高大威猛,油亮的皮毛下隱隱泛着金色的光芒,血紅的眼眸中透着陰冷狠厲。左眼處那道猙獰恐怖的傷痕,平添了幾分凶厲的煞氣。

少年名叫鐵雄圖,來自漠北草原。

「山主,天罡狼騎應到三十六人,實到三十六人。」

鐵雄圖右手撫胸,略顯沙啞的聲音冷酷而無情。和其他人不同,十七歲的鐵雄圖目光之中,隱藏着極深的野心和深深的敬畏。

一頭黃金巨狼邁着矯健的步伐緩緩走來,巨狼全身皮毛呈現出純凈的黃金之色,唯獨胸膛有一圈類似銀月的圖騰。冰綠的眼眸中閃爍着與生俱來的孤傲和霸道。它像君王一般掃視着周圍的群狼,那些看起來威猛兇狠的巨狼紛紛低頭,不敢與之對視。唯有鐵雄圖胯下的黑狼發出一聲低沉的吼聲,尖銳的爪子深深地嵌入地面,顯得頗為暴躁。

對於黑狼的挑釁,黃金巨狼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然後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並沒有放在心上。

身為群山之巔的狼王,從它殺死老狼王、繼承狼王之名的那一刻起,它的身邊,就只剩下了挑戰者。

也許未來的某一天,會有一個同樣年輕、同樣野心勃勃的狼崽子咬斷自己的喉嚨,拖着傷痕纍纍的身軀踏上王座。可能是這頭黑狼,也可能是其他的小狼崽子。

但是很明顯,距離那一天,還很遙遠。

這是狼王的宿命,也是狼群的宿命。

金狼王親昵地舔了舔君品玉的臉頰,低下了高傲的頭顱。君品玉一個翻身,騎在了背上,淡淡地說道:「出發,狩獵蠻荒。」

九天之上,忽然傳來高亢孤傲的鷹啼,一頭雪白的矛隼猶如離弦之箭朝着茫茫大荒深處飛去。

金狼王的周身涌動起金色的電芒,猶如一道金色的閃電激射而出,幾乎是在一瞬間追上了領頭的矛隼。

天罡狼騎緊隨其後,奔騰如電,氣勢如虹!

·······

·······

灰暗的天空下,大地滿目瘡痍。隨處可見縱橫交錯的千丈溝壑,那種溝壑並非天然形成,而是在極端恐怖的交戰中被撕裂出來的。

八百里雲夢澤已經被鮮血染紅,縱使冷風如刀,也依舊無法割裂那濃郁的血腥味。

空氣中依然殘留着無言的悲壯和慘烈。

一群帶着鬼臉面具的魔宗弟子正在挨個檢查屍體,有些屍體還能勉強辨別出相貌,而大部分屍體,都變成了肉醬。

連同黑瞳老祖在內的七位魔宗長老,盡數戰死。

然而這一切都不重要。

他們找遍了雲夢澤,唯獨沒有找到,花未名的屍體。

「麻煩大了。」

幽冥隨意地踩爆一個江湖散修的頭顱,望着滿目瘡痍、血流成河的戰場,眉頭緊皺。陰柔的面龐浮現出陰冷的殺氣:

「那幾個尸位素餐的老傢伙,死了也就算了。可找不到花未名的屍體,就連宗主,都要被丞相大人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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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莽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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