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章 竹林里的烤魚
山中歲月慢，花葉爭艷。
偶有亂啼彩羽鳥，各梢枝頭飛躍。
怕在林子裏走丟迷路，林亦扇只捉着紗裙在附近左幾圈，右幾圈的繞着尋野果。
五臟廟不爭氣，咕唧唧地叫喚，生怕樹上看笑話的人聽不見。
偏偏她也不爭氣。
攏共就在低矮小叢里尋了幾顆藍黑色果子。
沒有蟲眼，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只掐了片闊葉小心包住，偶爾瞧見幾隻雜毛灰兔蹦跳。
看得林亦扇肚子更餓。
要是能吃只麻辣烤兔子就好了。
她舔了舔紅馥馥的嘴皮，又走回樹下，朝那片迎風招展的衣角動了歪心思。
「公子，你餓不餓？我摘了些野果，你下來吃點嚒？」
她在林子裏滿地找吃食，墨無鳴又不是沒瞧見，只嗤笑一聲，「你自己慢慢吃。」
「……」
喲，還沒消氣呢。
她都沒真跟他生氣，他還沒忘呢。
誘說不成，林亦扇心竅一動，又笑着問：「公子，洞裏的幾個和尚怎麼辦？要被尋歡門的人帶走了怎麼辦？」
「你下來，我們回洞穴瞧瞧。」
想着晾她的時間也差不多了，墨無鳴又靜坐半刻，就從樹上飛了下來。
掛落的樹葉簌簌沙沙，砸了林亦扇兜頭兜臉。
知他是故意使壞，又不能和他吵，只垂下眼睫，無聲的磨嘴皮罵他泄憤。
過了會，她才捧起闊葉，捻起一粒藍黑果子喂他，「啊——」
墨無鳴沒吃，嘴巴閉得緊緊，睨着她，「沒毒，用不着拿我試毒性。」
「噢……沒毒哦。」
林亦扇遞在他面前的手，拐了個彎，將果子送進自己嘴裏。
咬破果子，酸酸甜甜，味道也不錯。
有點像藍莓，但比藍莓大顆。
她接連吃了三顆，又聽到某人陰陽怪氣的腔調，「九枝果吃了以後，渾身發癢。」
「！！！」
林亦扇咀嚼的動作停下，直拿眼瞪他，「你怎麼不早說啊？壞心眼多的要死。」
「呸呸呸。」
連忙吐掉嘴裏的果子，剩餘的也沒再吃，墨無鳴抬腿就往前走，根本不管在後面丟果子砸他的林亦扇。
顆顆砸不中，他又愈走愈快，林亦扇氣得跺腳，又不得不提裙追他。
「墨無鳴，你個壞人，就知道欺負弱女子，算什麼英雄好漢？」
「你就不能不欺負我嗎？」
「我看你對別人都很好啊，面冷心熱，對我就是面冷心冷，不是打就是罵。」
身後的喁喁抱怨，墨無鳴只做聽不見，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翻飛的衣擺都透出他的暢快。
林亦扇知道他此時心情好，欺負了人，他就高興，不然早就丟石子砸她嘴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身上開始發癢了。
追着墨無鳴走了一路，回到山洞後門，林亦扇全身都起了紅疹子。
連手背上都是。
類似尋麻疹，癢得不得了。
抓心撓肝的難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過效。
「唉喲——」
她剛磨蹭地走到墨無鳴身後，踩了幾下影子，就被他拉着往洞裏跳。
被碰到后腰，痛得林亦扇蹙眉。
「我腰上受傷還沒好，你別碰到了。」
墨無鳴纏她腰的鞭子，到底是鬆了些，「哪來的腰傷？」
「你不是聽見對話了嗎？疊音要搶我的花枝短劍，我不給，她就把我打傷在地。」
林亦扇現在十分討厭疊音，語氣相當不滿，「嘴上說借我的靈劍去給你們幫忙，呸，她才不會去，肯定是飛回逐光山尋殷京語了。」
「你給我的應聲雌蟲我偷偷放到她身上了，你把雄蟲放出來，我們去找她算賬。」
聽到她亂用應聲雌蟲，墨無鳴一臉無奈，「…不可，我還有事要做。」
他就是考慮她不會法術，不能用傳音鈴，於是留了應聲蟲給她。
這樣不管她在哪，他都能尋到她。
「那我的靈劍怎麼辦？疊音仗着我不會法術，次次逮着我欺負。
你在的時候，她怎麼不敢？」
林亦扇氣憤不已，又催他，「俗話說的話，打什麼也要看什麼人，她這樣做，就是沒把你放在眼裏，你修為比她高，就該好好給她個教訓。」
說話間，到了糞池洞。
沾滿糞液的霧露網和被沾滿糞液的僧袍蓋着的人質都在。
「靈劍先暫時讓她拿着，過段時間，我再幫你拿回來。」
聽了他這話，又湊攏看他神色，知道他不肯幫她，多說無用，林亦扇委屈巴巴地「噢」一聲。
扭頭蹲到晶石牆邊，鑿挖晶石。
鑿了七八顆，裝滿荷包又跟着墨無鳴出了糞池洞。
忍着身上的癢，心裏的憋屈，坐在護羽劍上，直到天黑才到了一處竹林山頭。
滿月下的竹林格外嚇人。
風一吹，那四面八方湧來的簌簌聲，晃動的影子跟人影一樣，氣氛渲染到極致，比恐怖片還嚇人。
偏偏腦子還停不住的循環播放，以前看過的恐怖片畫面。
林亦扇又餓又怕，扯着墨無鳴的腰帶不敢鬆手。
她左右探了探，又害怕地問：「晚上就住這嗎？」
聽一晚上竹林聲響未免太刺激心臟了。
火堆升起，明滅難辨的光影，火光在他眼中跳躍，更讓不說話的墨無鳴顯得陌生。
她又往他邊上挪了些，挨着他坐，沒了白日裏的囂張，「無鳴，你說說話呀。」
「你在這等我一會，我去去就回。」過來時就瞧見蓮池，墨無鳴想着給她尋些吃的，免得又要挨她白眼。
「不要，不要。」
可惜林亦扇的不要沒什麼用，音落人就隱遁不見。
獨守在火堆邊，遏制不住的想像，差點自己把自己嚇死。
尤其是竹林里還有綠幽幽的光芒，她也不知道是什麼，也不敢走近去探查。
住在山洞，密林，都還好。
竹林是真的……
想像中的妖魔鬼怪沒出現，抓了兩尾魚的墨無鳴倒是回來了。
有了烤魚，林亦扇的五臟廟終於不再喧鬧。
配上在姑射城買的調料，烤出的香味，引得人流口水。
「快好了嗎？」
在蛤蟆草問了第六遍的時候，吞葉魚才真的烤好，墨無鳴將烤魚放到蓮葉上，又拿出幽玉戒里的兩雙箸兒。
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魚，肉質細膩，還帶一股清香，吃進胃都是暖的。
「這魚好好吃啊，比江浮峰的白肚子魚還香。」
「這是受過天地靈氣滋養的吞葉魚，味道自然比普通魚強上許多。」
林亦扇拿帕子揩了揩嘴，心生羨慕，「無鳴，你懂的可真多，學什麼都快，烤魚也烤得比我好。」
墨無鳴很少被她誇，多數都是被她罵，知道蛤蟆草圖什麼，故意沒接話。
不就是想讓他天天捉魚給她嗎？
「蓮池離這不遠，要吃自己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