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 章 抄家?各逃各的吧
視線里多了光亮,林亦扇不用抬頭就知道是誰,等光亮停在頭頂不再移動。
不想抬頭也要抬頭了。
「公子恕罪,我…」
意識到用錯詞,林亦扇又忙改口,「奴婢不是有意打攪公子休息……」
對上男人目空一切得視線,後頭的話也卡了殼,感覺說什麼他都不在意。
而且要認錯,手裏提着的長袍還提示她犯了一堆錯。
想了下,林亦扇乾脆把事情攤開,「奴的賣身契在公子手裏嗎?」
墨無鳴着一身素色寢衣,目光落到蹲在地上的丫鬟身上,瞧她是偷穿他的袍衫,面上不見情緒,但眼底閃過一抹厭煩。
林亦扇見識過他的手段,知他不是個心軟的人,有些怕他。
「您別讓人打奴,奴婢知道那天在問心居院門口的事是為了以儆效尤。
奴婢雖是老太太送來的,但絕無接近公子的心思。」
「…可奴婢是買回來的丫鬟,一切事又不得不聽主子安排。」
窺他沒有喊人,林亦扇又輕言細語地為自己開脫。
「賣身契如果在老太太手裏,奴婢不能違抗她的安排。
只能像現在這樣拖延,閉門不出。」
「要是賣身契在公子手裏,您放心,只要公子肯給一個吃飯的地,奴婢絕對不出現在公子面前。」
「今夜之事作罷,要看什麼書白日裏取。
以後你照舊呆在院子裏,老太太那邊說了什麼話,記得來傳話。」
墨無鳴近日為朝堂局勢紛爭憂心,內宅之事分不出心神,只能暫且放過,下次若有再犯一併處罰。
他雖不喜做官的詬誶謠諑,但生於漩渦之中,有的事無論如何也避不開。
老爺子前些年將長姐嫁與雍王,長姐是得償所願嫁了心上人,但也被迫讓墨家站隊雍王。
現今官家病危,墨家只怕是要大禍臨頭。
「多謝公子。」
見他沒罰自己,林亦扇暗鬆一口氣,這還是她第一次看清他的長相,不是很出彩,也說不上什麼驚為天人。
或許是她有異性臉盲的緣故,就濃眉鳳眼高鼻的年輕富貴公子,還有那麼一丁兒點女氣。
墨發如瀑,比她頭髮都長。
想到他還未及弱冠,那就是不滿二十歲,比她還小几個月。
等三公子離開林亦扇才起身,只是發現懷裏多了串玉石手串。
估計剛剛就是這玩意砸她腦門上。
幸好沒落到地上摔碎了。
手串放回書桌,她回到自己小隔間。
…
夜間似乎是寧靜的,只在深處攪亂人的思緒。
窗外如銀河倒瀉的雨未停。
躺在榻上的林亦扇有些睡不着,暗自慶幸自己走運,端起小茶壺想喝口水,可惜裏面只剩半口。
沒辦法,只能披上外袍去後面小廚房。
小廚房平時主要是燒水熱飯菜,灶上有不間斷的備用熱水。
只是才灌好一小茶壺熱水。
院子外就開始鬧糟糟的,由遠及近,密集的腳步聲。
等林亦扇跨出小廚房,走到廊下,只瞧院牆外火光衝天,像是來了賊人。
伴隨着各房各院的叫喊呼救聲。
林亦扇也顧不得手裏的茶壺,提着袍子往小隔間跑。
院外聲響震天,睡下的人也都鬧了起來。
心突突猛跳,墨家怕是出了大事。
林亦扇慌得厲害,豎起長發,用素色襻膊帶扎了個利索的馬尾。
丫鬟衣裳沒幹,只得換上老太太賞的,外面再罩一件公子的黑袍。
拉開柜子門,扯出自己的破包袱,偷裝了些公子衣袍當換洗,又拿了布料子準備換錢用。
繫緊腰帶挎上褐色包袱就準備逃命。
廊下守夜的下人也亂了起來,阿德沒開問心居院門,只翻上牆頭看院子內動靜,見是身披魚紋的皇城司,臉上血色盡褪。
跑回正屋傳話。
「公子不好了,外面全是手持佩刀的皇城司。」
一牆之隔的林亦扇趴在翻轉門上偷聽,她不知道皇城司是做什麼的。
但大晚上帶着佩刀闖入官員宅子裏,那肯定是犯了大罪。
她雖痛恨這個奴隸時代,可一點都不想死啊。
正屋裏主僕密語言談,交代了事以後,墨無鳴換上衣袍去了主院老太太房裏。
隔壁走動聲響消失,林亦扇才貓着腰推開翻轉門,想着先前公子說的那番話,猜測她的身契應該在他手裏。
此時墨家大亂,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屋裏翻箱倒櫃,犄角旮旯都沒放過,可就是沒找到賣身契,只把明面上的兩件值錢物件裝進包袱里做盤纏。
想到這裏人動不動就搜身的習慣,林亦扇把從書桌上拿的玉石手串藏進胸口。
這個位置不會搜,手串涼是涼了些,但也得忍着。
整個墨宅到處都是哭聲哀嚎,有奔向逃竄的,四處哭嚷的。
更有跌坐廊下揮袖抹淚的……
「皇城司奉命行事,如有違者當場絞殺。」
抄家滅門之禍,做主子的尚且不能自保,做下人的自然也要骨肉分離,天各一方。
林亦扇躲到假山石后,只盼着四處搜尋的官兵能早些離開。
只是事情並未如她想的那般簡單。
佩刀寒光森森,架在脖子上,哪都躲不了。
搜抄分三次。
首次是裡外圍困所有院落,二次照戶籍冊子點墨宅上下百十口人,最後一次是清檢所有查抄財物。
各房各院的下人、主子都被拘去了主院芳草閣。
耳鐺釵環盡數被收繳。
林亦扇蹲縮在一群人堆里,淋着雨只嘆自己倒了血霉,穿越當奴婢還不夠。
現在又趕上主家抄家。
抄家?墨家?
好像哪裏不對。
皇城司主使令立於檐下敞旨揚聲宣官家誅詔。
「墨柏濟狼子野心,敢悖天常,不知覆露之恩,輒輒猖狂之計,灒通宮禁,內勾宗室,與雍王連結中外,陷官家於綴旒之急……」
洋洋洒洒一大堆罪名,最後一句話才是徹底絕了生機。
「奉上親諭,幽雲通州墨氏一族男子流放荒平寒,女眷皆送入官營。」
檐下主使令話音剛落,滿庭院全是此起彼伏的哭嚎。
鬼月陰雨開大門。Z.br>
墨家上下百十來口人都被送了進去。
入官營者是為妓,供官員狎玩弄色,夜間招攬賣酒,偶爾還要在特定場合賣藝。
與其他戶籍不通婚,其子女後代皆為妓。
官家女子哪能受這種折辱?
多數都是懸樑自盡,保全顏面。
聖旨沒寫抄家滅族,顯得仁義寬厚,其實只是變了個含蓄說法。
死還是要死的。
官家的雷霆震怒不能對自己兒子,那就只能把刀尖對準其背後黨羽。
林亦扇眼睫輕顫,有一瞬間的恍然,她不是普通穿越。
現在所發生的抄家情景是男頻小說《欲欲仙途》的開篇章節,而她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