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債子償
這次,我沒有再攔着鈺書,只是目送他的身影消失。
第二天秦遠福又來了我們道觀,捐了一大筆錢感謝。
這個古曼童確實是他們家請的。
當年秦家父母為了生計外出,以建築為生,雖然有些許坎坷,但兩人勤勤懇懇,生活倒也是平淡滿足,也藉著這個機會結下了不少好人緣。
後來趕上國內大力發展基礎建設,秦家父母就抓住了這個機會,順利讓自家的公司穩步壯大起來。
但二人沉迷工作,甚至都沒有注意到秦母已經懷上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等發現時,晝夜顛倒的繁忙和繁瑣沉重的酒局應酬已經讓這個即將成型的孩子胎死腹中,沒了心跳。
為了不影響自己的身體健康,秦母只能做了引產。
每天抱着這個孩子的骨灰罐,沉浸在沒能保護孩子的自責中無法自拔,自然也無心工作。秦父一邊自己勉強撐起公司的業務,一邊每天為了讓妻子能走出來,想了各種辦法,愁的不行。
這時,有一個從泰國回來的朋友給秦父出了個主意,說是自己認識泰國的高僧,可以讓孩子換一種方式繼續陪在妻子身邊,不僅能讓孩子積攢福報,還能保家宅平安,心想事成。
這個方法就是古曼童。
於是秦父秦母就將這第一個孩子的骨灰送去了那朋友那,再接回來時,便是我與秦遠福看到的那個古怪的玩偶了。
剛開始二人只是抱着試試看的想法,按照這朋友叮囑的供奉方法,買了小孩子喜歡的玩具,零食,飲料一類每天供奉。
每頓飯也都會擺上空碗筷,招呼自己的孩子來吃飯。
神奇的是,插上吸管的飲料竟然會自己往外滴落。而供奉過後的食品飲料和飯菜,全都變得淡而無味,就像被什麼吸走了裏面的精華。
隨着時間一天天過去,秦父秦母竟然真的漸漸感到家裏有什麼在。秦母更是能偶爾看到小孩子的手或是腳一晃而過,夜晚的夢裏更是能聽到孩子咿咿呀呀的聲音。
有時候家裏的東西偶爾會突然移位,嚇人一跳,隨後便會隱隱傳來孩子惡作劇成功后嘻嘻哈哈的聲音。
因為古曼童,秦母漸漸恢復了正常,雖然瘦了些,卻能回歸工作,也能展露笑容了,連帶着家裏的公司都變得紅紅火火。
就像那朋友說的那樣,有了這個古曼童,秦家似乎越來越好了。
但一切都在秦母再次懷孕后改變了。
當得知自己懷孕的秦母回到家裏時,她溫柔的撫摸小腹告訴古曼童,你要有弟弟妹妹了哦。
晚上,夢境中的那個孩子哇哇大哭,似乎是極不情願的,任憑秦母怎麼安撫都不肯停下。
隨着秦母腹中的孩子一天天長大,古曼童反抗的行為表現的就越激烈,最極端的一次更是讓秦母摔了一跤,險些流產。
秦家夫婦這才反應過來,古曼童不歡迎這個孩子。
怎麼可能為了一個逝去的孩子打掉現在腹中的孩子呢?
但秦母卻又捨不得將這個古曼童徹底送走,因為這裏面是她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啊。
為了能留下這個孩子,夫婦二人每日不僅更加誠心的供奉,送上更多的東西,更是承諾,哪怕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會一直照顧供養它,也會教導弟弟妹妹要尊敬他。
可能是被二人的誠意打動,古曼童似乎是答應了,不再鬧騰。
就這樣,秦母安安穩穩生下了一個孩子,
也就是兒子,秦遠福。
剛開始,夫妻二人確實遵守了對古曼童的承諾,每天誠心供奉。哪怕工作繁忙出差在外,也不會忘記。但慢慢的出於錯過孩子童年成長的愧疚,夫妻二人的注意力漸漸被轉移,不再那麼積極認真的供奉。
最要命的是,夫婦二人商量過後,竟然對自己的兒子隱瞞了古曼童的存在。
於是,古曼童大鬧了一場。
不僅把家裏不少東西砸得粉碎,而且還狠狠的掐了熟睡的秦遠福,在他身上留下不少青紫色的痕迹。
為了兒子的安全,夫婦二人只能將兒子早早送出了國,對着古曼童每天上香,更換貢品,也算勉強相安無事。
就這樣,時間快進到秦遠福和林悅琦結婚。
當懷孕的林悅琦來了秦家時,秦母清晰的感覺到周身陰冷了許多。
為了不影響自己的孫子,秦家父母竟然將古曼童直接丟棄在了離家很遠的地方。
沒多久,秦父便突發腦溢血去世。
身邊人都以為是秦父年紀大了,只有秦母知道,這是古曼童不滿自己對他的拋棄,正在發泄怨氣。
擔心牽扯到家人,秦母便又偷偷將古曼童找了回來,繼續供奉,希望能停止古曼童的報復。
但就像玄嚞師兄說的那樣,古曼童消耗的是自身的福報,而且隨時都可能翻臉。
一旦失控,普通人根本毫無辦法。
任憑秦母如何努力供奉請求原諒,古曼童似乎都不打算放過他們。
接連四胎,就像當年胎死腹中的它一樣,林悅琦的孩子全部流產了。
家裏人接連出事,連帶着公司都衰落下去。
聽到自家兒媳要來的那一天,秦母頓時慌了。
不能讓人看到自己供奉古曼童,但是也不能拋棄它。
於是,秦母便找人將卧室與書房之間的牆掏空,把古曼童塞了進去,-並留下一個可以進出的暗門,每天供奉。
而這個原本是她的孩子的古曼童,因為林悅琦對孩子的愛,就此纏上了這個姑娘,將她當成了自己的母親依賴。
但秦遠福對古曼童的抗拒與厭惡,也激怒了它。它本就不喜歡這個所謂的弟弟,現在竟然還要將自己和所謂的母親分離。那麼,就讓媽媽徹底和自己在一起好了。
林悅琦本就因為接連流產身體虛弱,哪裏受得了陰氣侵蝕,就這麼沉睡下去。
直到秦遠福找來了我,再然後,便是之前發生過的事情了。
秦家的報應,終是應在了自家身上。
但到底是如何找到七真宮,又是如何知道我的,秦遠福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只依稀記得記得跟着一個抱着畫冊的年輕人來到這裏。
“貪心不足蛇吞象啊...”
“.什麼都想要,又什麼都不肯付出...”
“哪裏有莫名其妙的富貴..”
我聽着同門們的議論,卻有點心不在焉。
我滿腦子都是鈺書。
這個溫潤如玉的長袍畫師總是神出鬼沒,低笑着留下的話永遠都讓我摸不着頭腦。
整個人就像籠罩在迷霧中,除了他的名字和模樣,我對鈺書一無所知。
但他實在過於滴水不漏,每次匆匆出現又消失。
我似乎只能不停的成長,才能有機會了解他的故事。
而那副水墨畫則依然被我掛在了床邊的牆上,依然每天散發著槐花香,只是角落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紅色的鈺字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