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死之間

湘水往北，過新康口，水流減緩，最後從南端匯入洞庭湖。

一艘裝潢華麗的大船從北往南，逆流而上。船首飄揚着一面巨大的旗幟，旗幟上綉有一幅星辰圖案。此船正是星辰宮的旗艦，星辰號。

星辰宮，近二十年在南方突然崛起的一個奇異門派。

其門人精通五行算術，武藝高超，性格又古里古怪，哪怕是官府都不敢輕易惹上他們。

加上隋帝對江南的掌控力度並不強，可以說星辰宮才是江南最強大的力量。只不過他們從來不理會官府，無論是陳還是隋，只要不干涉他們的行動，雙方自然井水不犯河水，相處愉快。

一男一女兩名年輕人站在船頭，男子十二三歲，年紀不大，卻有潘安之美，一雙大眼睛顯露出飽腹經綸之態。

此人名叫林夢凡，星辰宮五代弟子首席。而在他身前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女子，是他的小師妹，當今掌門的外孫女，姜小鶯。其年紀不過八九歲，卻已經能看出是個小美人胚子。

但林夢凡顯然對她並不感冒，若不是師父囑咐自己照顧她，他早就回到房間修鍊去了。

「喂，師兄，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你究竟娶不娶我做老婆！」

林夢凡苦笑道：「小師妹，你年紀還小，婚嫁之事不是你現在應該考慮的事，你應該想想怎麼過今年的考核。」

「哼，我們的婚事是掌門和爹爹一同定下的，你難道看不起我？說，是不是心裏有了別的姑娘？」姜小鶯嘟起小嘴，對方顧左右而言他讓她非常不滿。

林夢凡頭疼無比，他不知道為何掌門非要給自己定下這樣一門娃娃親，他一心修鍊，對男女之事一點興趣都沒有。

面對小師妹的糾纏，他是走也不是，答應也不是。就在這時，他眼角餘光看到水裏有個人頭忽上忽下，頓時大喜。

「師妹，快來看，水裏有個人！」

「人頭有什麼好看的！」姜小鶯毫無反應。

「人頭當然不好看，不過師父常說你輕功無敵，不如讓師兄見識一下，幫忙把他撈上來如何？」

「行，那就讓師兄見識一下，免得你看不起我！」姜小鶯果然被激將成功，金蓮輕輕一點，整個人便躍下甲板，朝着水中之人飛去。

她人尚在半空，兩條紅綾從袖口飛出，一條牢牢纏住了船上的護欄，另外一條則結結實實的在水中的腦袋上纏了一圈。

下一秒水中之人便被她甩到甲板上。

姜小鶯輕飄飄的落在林夢凡面前，笑盈盈道：「師兄，我的功夫如何？」

「厲害！」林夢凡豎起大拇指，這個小師妹平時不勤奮，但天賦異稟，在輕功這一塊，甚至還要超過他這位五代首席。

「喂，你是什麼人？鬼鬼祟祟躲在水裏幹什麼？」姜小鶯走到摔在地板上的男子身前，用力踢了兩腳。

楊影現在心情特別不好。

之前他想要殺光那些衙役，卻高估了自己的耐力，對方拉開距離之後，圍而不攻，很快就將他耐力耗盡，哪怕有再高的武功都無力施展。

無奈之下他只能跳入湘水，試圖利用潛水逃走。

沒想到才順流飄了不到一刻鐘，便被一條紅綾捆住了腦袋，差點沒讓他身首分離。

結果那惡毒女人不僅不管自己死活，還狠命的踹他。

若非此刻他體內真氣稀薄，定要她好看！

姜小鶯為了示愛林夢凡，穿了一個低領的粉白長裙，此刻低着頭問話，那一抹白嫩溝壑被楊影盡收眼底。

好傢夥，年紀不大，這身材倒是挺正啊，不會是天山童姥一類的人物吧？

楊影瞬間想起了武俠小說中的返老還童術。

「小賊，你的狗眼看哪裏呢！」順着楊影的目光，姜小鶯這才發現自己春光外泄，頓時氣憤不已，一腳將楊影踹飛半丈。

「你妹的，你個惡婆娘，腳大如牛，腰粗如熊，脾氣還這麼暴躁，多看你兩眼就會吐，別自作多情了！」楊影豁出去了，今兒就是死，也要罵一頓出出氣先。

「你你你！」姜小鶯氣的臉色鐵青，差點沒背過氣去。從小到大，周圍誰不是把她當做公主一樣呵護，別說罵她了，就是重話都不會說兩句。

此刻被楊影一頓輸出，脆弱的心靈簡直遭到了一萬點暴擊。

「你給本小姐去死！」氣急之下，姜小鶯束指為刀，朝着楊影胸口刺去，絲毫沒有留手。

一股死亡的氣息瞬間籠罩在楊影心頭，這小娘們竟然真的要殺自己！

「啪！」清脆的耳光聲響起。

全場寂靜。

楊影沒有被擊殺，他的身形消失在原地，躲過了對方必殺一擊，反而趁對方招式散漫，一巴掌甩在對方臉上！

姜小鶯的左臉頓時出現五個清晰可見鮮紅的指印！

楊影冷笑道：「動不動就要人性命，你的長輩不會教，就讓我來教教你如何尊重人！」

楊影面上看似一臉正氣，心中其實慌得一批，眼前這小娘們明顯沒挨過打，只是一時被自己的氣勢鎮住，等她反應過來，自己恐怕會死得很難看。他偷偷的環顧四周，想要找到逃走的出路。

但此時他離兩面的船體都有一段距離，唯一最近可以跳水的位置卻被那名男子給擋住了。

楊影毫不猶豫，立刻朝男子靠近，他只能寄希望男子的實力較弱，有突破的機會。

「你，你竟敢打我！我要把你身上的肉一塊塊剁了喂狗，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哥，救命啊！」眼見姜小鶯瘋狗一樣的衝來，楊影果斷躲到男子背後。

「好了，小師妹，別鬧了，要是讓師父看見，還不得罰你面壁一個月。」林夢凡無奈出手，攔住了姜小鶯。

倒不是因為他真的要護着楊影，星辰宮的人可不是什麼名門正派，殺個人和殺個雞並沒什麼兩樣。

只不過楊影是因為他的原因才被攪進來，如果楊影死了，他的星軌必定會被影響，對修行不利。

姜小鶯瞪大雙眼，猛然跺腳：「大師兄，你竟然護着外人！」

林夢凡眼珠一轉，心生一計：「小師妹，你不覺得這樣殺了他太便宜他了么？」

「師兄的意思是？」

「等到了湘東，廢掉他的武功，將他扔到禁地去，那個瘋子肯定會一塊塊的把他吃掉。這不比殺了他更解氣？」

只要楊影下了船，那麼就和自己的因果切斷，到時候是死是活便與自己無關。

姜小鶯眼睛一亮，師兄這個主意真是好極了，沒錯，殺了這個小癟三隻會髒了自己的手。看來師兄還是挺在乎自己的。

楊影聞言大感不妙，立刻轉身朝着船下躍去。他身子還在半空之中，腳踝處突然被一雙鐵手抓住，隨後骨裂聲起，一股劇痛從腳踝直衝楊影腦門。他的雙腳竟然被林夢凡生生折斷！

原本以為男子是救星，沒想到卻是比女子更恐怖的惡魔。

楊影眼前一片黑暗，氣急加上劇烈的疼痛，頓時昏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