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小王爺是野男人
天光明媚,臨安府長街上人馬喧鬧,座東大街前的宣城王府已經一夜未曾停人,屋檐下都像是罩着一層慘淡陰雲。
自子時至辰時,門口侍衛已經換了兩茬,背後全是冷汗,一回過頭,眼前卻不知何時直挺挺站了個戴着帷幔的男子。
侍衛大驚失色,才要出聲,男子已經冷冷開口:「開門。」
雲景辰站在陰影處,聲音冷淡,犀利的視線卻穿過薄薄一層黑紗,讓人心下一寒。
宣城王徹夜未歸,整個王府都陷入緊繃之中。
墨林滿臉菜色,看着空蕩蕩的房間蹭地站起身來,正打算入宮求助。已經過去一日了,時間拖得越久,情勢越不利,與其這樣,不如……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下屬突然推門而入。
四目相對,下屬喜形於色,「王、王爺!小王爺回來了!」
滿府的人將臨安府翻了個天翻地覆,已經做好了以死謝罪的準備,誰知雲景辰竟然自己回來了!
墨林奔出垂花拱門,一眼就看見廊下戴着帷帽的少年,他通身漆黑,將陽光徹底隔絕在外。
看着那身熟悉的裝扮,墨林提了整夜的心頓時放下,上前兩步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屬下護主不周,還請王爺責罰!」
雲景辰看他一眼,沒有作聲。
墨林又關切道,「王爺可有受傷?屬下這就讓人去尋太醫……」
「暫且不必。」帷帽下傳出個冰冷的聲音,「此事不必聲張,你先跟本王進來。」
墨林怔了一怔,很快反應過來,起身看看其他人。
眾人心領神會,立刻讓人召回下屬,昨日一切,只當從未發生過。
墨林跟上去,看着那筆挺的背影,只覺整個宣城王府的空氣都重新活絡了起來。
二人直入祁連堂,下人送上茶水,又低着頭默默退了出去,順手帶上門。堂內落針可聞,窗戶緊閉,密不透風,雲景辰背對着門取下帷幔。
墨林回身時,雲景辰正將帷帽放在如意圓桌上,隨手丟給他一個布包。
布包有些濕潤,墨林手忙腳亂地接住,抬頭時看見了雲景辰的臉,不由一怔。
昨日烈陽正盛,墨林憂心忡忡,本以為雲景辰必生風團。然而帷幔摘下后,那冷峻微白的臉卻同往日沒什麼兩樣。
雲景辰坐下,餘光一瞥。
墨林這才回過神,低頭打開手中的東西,看着裏面的東西微露訝色,「這是藥渣?」
「去查查這裏頭都有些什麼,按方子備着。」雲景辰目光嚴肅,「你親自去。」
墨林心下一動,將藥渣包好,又問道:「屬下等找了王爺一整夜,王爺沒事就好。但我們幾乎翻遍了整個臨安,不知王爺昨日去哪兒了?」
祁連堂光線黯淡,雲景辰靜了一息。
「去成親了。」
墨林還道是自己聽錯,眨了下眼睛,「什麼?」
雲景辰幽幽地看着他,帶着一絲意味不明的危險。
墨林驀地打了個激靈,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后,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張口結舌問:「跟、跟誰啊?」
雲景辰微閉上眼,仰靠着太師椅背,「崇寧將軍,唐映天的大女兒,唐昭昭。」
崇寧將軍府跟宣城王府素來沒有什麼交情,唐家祖母以商人發家,后以軍戶起勢,在朝堂之中一直試圖結交清流御史,對「惡名遠揚」的宣城王府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墨林一時也想不到這其中有什麼曲折離奇的故事,但昨日匆忙之中,似乎聽見幾個下屬的議論過唐家的事情。
他細細回想,臉色逐漸古怪起來。
「昨日崇寧將軍府大婚,那新郎竟不是原定,不知是哪裏冒出來的野男人,一下頂替了薛放的位置。」
「怎麼可能,那可是將軍府,真發生了這種事,婚宴還能繼續下去嗎?」有人不信。
那人道:「這我哪知道,也是我巡街的時候道聽途說的,坊間都傳遍了……」
墨林當時心裏掛着雲景辰,見幾人居然還有工夫在那嘮嗑閑聊,登時發了火,還沒有聽完就將人給斥退,一人賞了二十個板子。
難不成,那個「不知是哪裏冒出來的野男人」,就是他們王爺不成?
墨林是個聰明人,知道此時不宜深問,嘴角微抽道:「王爺已經同她拜了天地,且入了……洞房了嗎?」
雲景辰沒有說話,過了片刻才道:「嗯。」
呼吸一滯,墨林深吸口氣,小心翼翼問:「那敢問王爺,此事該怎麼處置才好?」
雲景辰睜開眼,掐着指節道:「不用管,反正除了她,也沒人知道是我。」
不知道?可您不是說都洞房了嗎?
墨林不放心道:「那唐家小姐性格如何?」
雲景辰睜開眼,眼裏映着交錯縱橫的房梁,「什麼意思?」
「王爺,屬下覺得此事還是該小心謹慎些才是,萬一那唐家小姐將來上門糾纏……」
然而話還未說完,雲景辰再度直接截斷了他的話,「唐昭昭此女與傳聞中似有些不同,你着人仔細查查這位假千金的過往。」
墨林心下敏感,聞言不禁暗暗挑眉。
臨安府中何人不知是自家主子從來不近女色,宮中多少美婢嬋娟,何曾叫宣城王上了心?
怎麼這次一邊說「不用管」,一邊卻又要他去「仔細查查」?
嘶。
墨林咂舌,莫不是洞房一夜,終於開竅了?